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猜這一切都是密謀好的,這個村子只是非常不幸成為了一個活靶子,屠村是有人有意而為之。”顧煥用手輕輕撚了撚帕子,然後揚手就将帕子丢在了地上,顧溫翎見狀,氣地叫了起來:“二哥!”說着便急地要跳腳。

顧煥原本正在沉思,想着到底是誰會做出如此慘無人道的事,卻被自己妹妹這沒來由的一聲大呼給打亂了,“怎麽了,又大呼小叫的?”顧煥颦蹙着眉頭,擡起眼向顧溫翎看去,以為她又碰見了什麽駭人聽聞的東西。

“二哥,你就這麽随意把我的帕子丢了?”顧溫翎指着顧煥仍在地上的帕子,大聲指責道,“你知不知道這個帕子,是裴姐姐好不容易從寒祁頂級繡娘那給我買來的,就這樣随意給你糟蹋了,真的是……”顧溫翎不滿地撅起了嘴,心裏實在是心疼,蘇繡娘如今在寒祁裏每年繡的成品屈指可數,而且多不以論價,都是看來買着合不合她的眼緣罷了。

如此來看這帕子就更加珍貴了,剛才自己腦子一熱,在這昏黑下不知就怎麽掏出了這個帕子來,現在悔不當初。顧溫翎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帕子,心痛難耐。

顧煥哼了一聲,不以為意,他當是什麽呢,原來不過是個頂級繡娘繡的帕子罷了,嘴裏嘲諷道:“不然小妹若是實在心疼,二哥就撿起來,回去差人給你洗洗,然後你再用用?”說着竟然真的做出要彎腰撿起帕子的樣子。

顧溫翎被這個憨憨哥哥氣個不輕,直直跑向他身邊大力捶着他的後背,“二哥,你真煩,煩死了,下次再也不要與你一起出來了!”顧煥哪裏是真的要撿起這個帕子,只是虛虛做了個動作罷了,而後便沿着這個長街向村子裏走去。

“還要往裏走嗎?”顧溫翎扯着顧煥的衣裳,那是說什麽都不想再往前走了,眼神裏全是恐懼,實在有些難受。

顧煥見着顧溫翎這擔驚受怕的樣子,偏過頭道:“不然你就站在村口等我?不要再往裏走了?”

話音剛落,後背便受了顧溫翎狠狠一捶,“走走走。”這二哥真是悶在心裏的壞,明明知道放她一個人獨處她會更害怕,竟然還想着要放她一個人待着,實在有些可恨,心裏想着便愈來愈生氣,又暗戳戳地給了顧煥一拳。

“二哥,你到底想在這個村子裏找什麽?”寒風涼飕飕的,實在惹得顧溫翎心裏怕怕的,這樣昏黑的天,哪裏又能找到什麽呢?

顧煥伸手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道:“你有沒有聽見一小連串的腳步聲,就那樣細碎、輕輕的。”顧煥凝神聽着。

顧溫翎被顧煥這樣的動作吓個不輕,只是屏息凝神聽着,可是卻什麽也沒有聽見,反而是有些疑神疑鬼了,伸手又是給了顧煥一拳,“我什麽也沒聽見啊,二哥,你是不是又在故意吓我。”

“你仔細聽。”

顧溫翎還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什麽都沒有聽見。這時便傳來了顧煥的低聲:“不是習武之人也許确也聽不出來,走吧。”

顧溫翎眉頭緊皺,既然知道她不是習武之人,剛才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問她有沒有聽見,翻了個白眼,心裏對二哥今晚的種種行為愈發腹诽不停。

顧煥經過每一扇門都會在門前站定向裏面望去,而顧溫翎因為害怕便只是躲在他的身後,只是這村子看起來真的沒有人在,那是一片昏黑啊。

澄園裏,顧溫夕今夜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人在她的床頭亂晃,可是真當她睜開雙眼,拉低被褥向外看去卻什麽都沒有看見,心裏想着莫不是白日裏的話本小說看多了,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

顧溫翎擺了擺頭,拉高被褥,慢慢閉上雙眼,想着該趕緊休息了,不然再過幾個時辰估計這天就要亮了。

只是這雙眼才剛剛一閉上,眼前就有黑影掠過,這下的感受是更加清晰明了了,顧溫翎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扯開了被褥,坐起身,沉聲問道:“到底是誰?出來,鬼鬼祟祟作甚!”顧溫夕環視四周,只是仍舊沒有看見一絲一毫的人影。

顧溫夕幹脆起身慢慢向屋外走去,打開門,外面是一片昏黑,根本看不清有人,這澄園本就是大哥買的私宅,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就連服侍的仆人都少,她也吩咐過,沒有她的準許是不許其他人随意進她房間的。

所以到底是誰,如此猖狂随意在她的屋子裏移動着,可是既然來了,為何又不敢現身?顧溫夕心裏有些煩躁,而這些煩躁都表現在她摔門的動作中,只聽砰的一聲,顧溫夕關了門,又躺在了床上,她倒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覺得若是真沒有人興許是她想多了,上了床便拉高了被褥蓋住自己的腦袋,心裏拼命催促着自己入眠。

盛珞在過了一會又悄悄從梁上跳了下來,看着床上那鼓起的一塊,心裏不禁對顧家的這位小姐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以為自從婚約的事被搬了出來,她會在家裏鬧死鬧活,可是他是真沒想到她居然會采取這種詐死的方法,寧願丢了自己的身份。

更讓他奇怪的是,這樣張揚的性子當真就在這澄園裏安安分分的待下來了。盛珞看着那厚重的被褥,仿佛要透過被褥看見裏面的顧溫夕,那麽緊鎖着目光。

李村裏,正當顧煥要向裏走去,突然沖出一個拿着菜刀的不斷揮舞的人,整個人披頭散發着,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顧煥轉頭就制服了她,将她手裏的刀劈開,她渾身髒兮兮的,看起來年紀應該不會太大,只是一張臉上根本看不清任何清醒人的樣子,雙目無神,空洞瘆人,嘴裏反反複複在喊着:“殺人了,殺人了。”

“二哥,你小心啊。”顧溫翎看着那個人向二哥沖去時,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好在并沒有發生什麽,只是她看着這個髒兮兮的人,心裏一時有些确信,二哥剛才确實是聽到了腳步聲,而這聲音應該就來自她。

“沒事。”顧煥回應了一句便伸手抓住那個有些瘋癫的女人,一只手拿着火折子向她臉前湊去,循聲問道:“你們這村子裏還有其他人嗎?”顧煥看向瘋女子,十分認真地想要透過那髒亂潮濕的頭發辨清她的臉。

她搖搖頭,雙目無神,只是突然一個勁地向顧溫翎的方向湊去,顧煥緊緊用手揪着她,又限制了她的自由可是她仍是拼了命一樣向顧溫翎的方向跑去。

顧溫翎看着她那兇殘的樣子,一時受到了驚吓,手裏拿着火折子一個勁地向後倒退着,嘴裏大呼道:“我不認識你,你別靠近我,你別……”只是顧溫翎急速後退的同時,這個瘋女子掙紮地更加厲害了,一雙手像是瘋了一樣拼命向前抓去。

“阿翎,你過來!”顧煥看見這一幕,心裏便有了打算,難道是顧溫翎的哪一點剛巧入了她的心裏?顧煥大聲喚着,聲音裏帶着極大的不容違抗的威嚴。

瘋女子被這樣一吼,突然瑟縮了一下手,整個人掙紮地沒有那麽迅速了,“二哥,我不過去,她對我有很大的敵意!”顧溫翎愣在原地,一雙手緊緊捏着,揚起頭大聲回應道。

“二哥叫你過來,你就過來,二哥又不會害你。”顧煥嘆息了一聲,伸手緊緊抓着這個瘋女人的肩膀,顧溫翎半信半疑緩緩向顧煥的方向走了過來,離着那個瘋女子越近,顧溫翎一顆心都像在打架一樣。

果然,顧溫翎一靠近,那個瘋女子便抓狂地狠了,顧煥一直掌控着這個度,只見瘋女子擡手抓向顧溫翎的臉,顧溫翎見罷,要躲開,手裏緊緊握着火折子,一雙眸子因為害怕緊緊閉起來,嘴裏嘀嘀咕咕罵道:“臭二哥!臭二哥!”,整個身子都因為害怕而抖了起來。

只見瘋女子伸手拔了顧溫翎的發釵放在手心裏,慢慢地看着,摸着,好像是一件對她十分重要地東西一樣,顧煥見狀,心裏已經很明了了,便松開了她的胳膊,只是才剛一松開,她竟然就猛然跌倒在地,大聲地哭泣着,那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這樣一直滴落着,哭聲越來越大,在這寂寥的村子裏顯得十分瘆人,她哭地越發用力,那發釵緊緊紮在她的手上,那用力的樣子,幾乎能發現血順着她的指縫滑了下來。借着火折子泛出的點點光芒,這一切顯得悲涼和可怕。

“二哥,她到底怎麽了?”顧溫翎一只手揪着顧煥的衣裳,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緊緊挨在顧煥的身上,怕,實在害怕。

“我想,應該是你這個發釵勾起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觸景傷情吧,她應該是裝瘋,只是想要生存下來,可能裝瘋才是最好的辦法吧。”顧煥輕聲解釋道,顧溫翎點了點頭,明顯感受到,剛才二哥話音落下,那女子頓了一下,哭聲漸弱。

“大哥說她裝瘋是為了活下來,她會不會是遭遇屠村後唯一活下來的人啊?”

“應該是的,今夜當真是不虛此行。”顧煥說着,在一片黑暗中彎了彎嘴角,便探身向前,問道:“姑娘我們不是壞人,真的只是途徑此處,我們要去古洛的,這是家妹,剛才對你的行為是我們失禮,望你見諒。”顧煥說着便蹲了下來。“姑娘你叫什麽?”

瘋女子身子一抖一抖着,抽泣着,聽見顧煥所說,慢慢擡起眼,看向他,右手緩緩将自己額前披散的頭發別到耳邊,這下便是所有都能看清了,她就這樣愣愣地看着顧煥。

四目相對,緩了一會兒,她道:“我叫李昔知,是這個村子裏的人,剛才如你所言,我就是裝瘋。”顧煥看她面容姣好,之所以僞裝成那副樣子,到底是為了保護自己吧。

“你能告訴我們,這個村子裏到底發生什麽了嗎?”顧煥認真地看向她通紅的眸子,不遠處天空已是泛出白光來,天很快便要亮了。

“這個村子……為何你這麽關系?”李昔知突然産生了很大的防備,她尖聲問道,“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些什麽?你們才不是普通的過路人。”說着說着,眼神裏便慢慢滲出一些恨意來,很是不适。

“好吧。”顧煥想不到這個女子的戒備心是如此之重,可是他急于知道這個村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便轉頭道:“我們的确如你所言不是什麽過路人,可我們也不是壞人……我們是零國人,你不要驚慌,我們不會對你做出什麽不好的事,只是單純想知道這個村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顧煥說着就拿出挂在腰間的挂牌。

這時李昔知突然像是知道了什麽,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仰頭死死盯着顧煥:“你是軍中人?看樣子應當身份還不低!”說罷便猛然站起身,一副十分憤慨的樣子,“就是你們零國的将士,他們根本稱不上人,他們就是畜生,我們這一個村子就在你們的手裏被屠殺的,你竟然還想問我這些事,三番五次來騷擾!”

“最後居然直接屠殺了,你們這群畜生。”李昔知說着說着便紅了眼眶,憑着一己之力大力地推着顧煥的身子,用力捶打,好像要将她積累在心中的怒火全部撒在顧煥身上。

顧煥直直受了這一頓捶打,在她的動作慢慢停下來的時候便低聲道:“這村子,我能保證并不是我們零國的兵将動的手,即使無法辯駁的是,的确做了一些非人所做的事,但他們都已經得到了相應的懲罰。”

“那也無法掩飾你們所造下的罪惡!”李昔知大聲叫道,手裏的發釵攥的愈加地狠了,有血跡慢慢滲了出來。

“我只能說,你們村子裏被殺是另有人所為,至于人到底是誰,便不得而知了。但是據我觀察,應該是比較專業的殺手組織。”

“我一個女子,不想要聽這些道理,我只知道我們渝國與你們零國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們也休想在我嘴裏套出任何一點訊息,我是不會說的。”

“二哥,既然她不願說,我們就走吧,也別為難……”

“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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