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懷有身孕

“二哥,是……是真的嗎?”顧溫翎感覺平生一記悶雷在腦子裏炸開了,她怎麽也不敢相信,那睫毛微顫着,帶着巨大的慌張。

只是剛将話問出口,便被顧煥托了起來,扶着向馬上去:“沒什麽時間了,我們可能要連夜趕路,沒有辦法歇息了,你要是累了就和二哥說,二哥就和你騎一匹馬,少些危險。”顧煥輕輕拍了拍,手裏握着缰繩然後将馬調轉了頭,随後便将缰繩塞進顧溫翎的手心。

身旁心腹之人很快便将路上所需的口糧和水備好,站在一旁候着顧煥,顧煥斜眼看了一眼他,随後便迅速翻身上馬接過遞來的包裹,回首看向顧溫翎,輕輕道:“阿翎,跟好二哥,千萬不要掉了啊,我們得趕緊回去。”話音剛落邊見他大喝一聲,握緊缰繩向營帳外沖去。

顧溫翎哪怕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仍是出于蒙圈迷茫的狀态,一切都随着顧煥的節奏在向前走着,她根本不敢相信她不可一世的父親就這樣沒了,她不相信。

看着二哥的身影離她漸漸有了些距離,她不敢再如此耽擱,便輕輕搖了搖頭,想叫自己清醒些,亦是喝了聲馬,很快便追上了顧煥的步伐。

澄園裏顧溫夕像是魔怔了一樣,整個人都失去了光彩,愣愣的坐在地面上,在這樣寒冷而又潮濕的北方,地面本就是冰涼一片的,可是卻遠遠沒有她一顆心來的那麽寒冷,明明這酷寒就要過去了,一切都變得有些暖意了,可是現在的一切仿佛都在告訴她,凜冬并沒有過去,徹骨的寒冷。

木窗外站着的是一直未曾離開的盛珞,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屋檐下,側耳聽着屋中人所說的一切,神情淡淡,置身之外,與他無關,只是在聽到顧侯爺病重的那一刻,嘴角卻微微上揚着,好似這個結果使得他非常滿足,心情愉悅。

他借過木窗所留下的那一點點縫隙,慢慢擡眼向屋裏看去,只是遠遠看見顧溫夕跌坐在地面上,分不清太多的情緒,到底是傷心欲絕還是心裏有一絲絲的痛快,盛珞将視線緩緩收回,擡眼看向遠處湛藍一片的天,真是純淨啊,人心若是有一天有那麽純淨便也好了。

盛珞看後便一個輕身向澄園的圍牆外飛去,一切行雲流水,沒有任何人看見他的半分蹤影,剛剛在澄園外落定,正欲要回府裏去,便見四周有數十黑衣人手裏握着長刀将他圍個水洩不通,慢慢的,聽見規律的車轍聲,一輛馬車在黑衣人身後緩緩停了下來。

“來者何人?”盛珞端直着身子微眯着眼眸緊緊盯着馬車,好似要透過馬車看清楚馬車裏到底是何人。

“你闖入我的園子,竟然還問我是誰,豈不是可笑,既然你連園子主人都不知,還膽敢這樣闖進來,真不知道盛公子是膽大包天還是無視法度?”顧澄說着便撩開卷簾,一襲白衣最先從卷簾處飄落,外面罩着绛紫色的大氅,顧澄下了馬車,處變不驚的臉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緒,甚至是喜是怒都難以分辨。

“原來是顧大公子,只是不知顧大公子今日怎麽會如此雅興,要來你這澄園看看呢,我聽說顧侯爺病重,顧大公子還有閑心來這,其心當誅啊。”盛珞擡手撇開黑衣人,狠狠一掌,将擋在他面前的黑衣人拍打到了一邊,一步一步向顧澄走去。

剩下的黑衣人哪裏能忍受他這樣張狂,拔劍就要向他身上刺去,卻被顧澄揚手止住殺意,顧澄故意放盛珞靠近他的身邊,此時顧澄見盛珞靠近了他,嘴角微微上揚:“這澄園在我的名下,是我的私宅,我自是想什麽時候來便什麽時候來,你又配有什麽異議呢?”

“前些日子聽下人回禀,說盛公子總是在侯府府門前停駐,只是期間卻又沒見你的身影,我想定是別的什麽吸引了盛公子的注意力,才使得盛公子突然消失了,盛公子,鄙人倒是當着不知我這園子到底是哪一物使得你感了興趣。”顧澄輕輕笑着,深埋在大氅下的雙手卻緊緊地握着,笑裏藏刀。

盛珞見狀,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反而臉上也揚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又是向前進了一步,微微側身對顧澄說道:“顧大公子藏了什麽在澄園裏,你自己心裏豈不知呀,只是這東西啊,本來就應該是我盛某人的,所以拿走也是應當的。”盛珞說罷便又是朗然笑道,聲音好不放肆張揚,而後偏頭淩厲地看了一眼顧澄,輕聲加了一句:“你們顧家欠的賬,可要慢慢讨還回來,你!你們顧家!等着!”盛珞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公子,可要追上去把他殺了?”

顧澄輕輕搖了搖頭,臉色慘白,神情中帶着震驚:“你們就候在園外,不要走動!”顧澄說着便加快了步伐向澄園裏走去,他現在一顆心十分慌張,他也是昨日才突然有了盛珞的蛛絲馬跡,才知曉他是盯上了阿夕,可是若是向方才盛珞的那一番話,是不是阿夕已經……顧澄不敢想象,直直向澄園裏走去。

“大少爺,您怎麽這個時候來了?”仆人見顧澄腳步飛快向園中走着,不免跟上了他的步調,點頭哈腰着。

“小姐呢?”

“小姐應當是在她自己的屋子裏。”仆人也不是十分确定,平日裏都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在照顧她,小姐更是不讓他們靠近屋子,他們這些外仆也就在園裏打掃打掃,盯盯有沒有惡徒而已,大少爺這話屬實将他給問住了,他只得回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

“小姐近日裏可有什麽反常?”顧澄眼神都沒有動過一下,仍是目不斜視看着前方,大步向前走着,越走越覺得心裏有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

“反常?嗯……小姐近日倒是不怎麽喜歡出屋子走動了,對了湖心亭原本小姐是非常喜歡去那賞雪讀書的,如今也不去了,除此之外也不見有其他什麽反常之事了。”仆人想了想便如實答道。

“嗯,下去吧。”顧澄眉頭緊鎖,心知這事怕是真如自己所料想了,終于阿夕的屋子就在眼前,只是周圍一切過于安靜,顧澄沒有叩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門吱呀一聲開了,只聽疲倦的女聲傳來:“不是說叫我一個人安靜安靜嗎?”

“阿夕。”聲音淡淡卻帶着幾分難以隐藏的擔憂。

顧溫夕聽着這熟悉的聲音,陡然渾身一震,轉眸看向正向她走來的顧澄,方才才收斂好的情緒立刻又崩了出來:“大哥……”聲音悲涼,然後被迅速用手撐着地,快速爬了起來,一顆心像是感染到了暖源一樣,沖到了顧澄的面前,整個人都投入他的懷抱裏。

顧澄一向畏寒,衣物穿的厚實,方才又從外面頂着寒冷而來,那衣裳上不免是浸透了涼意的,只是這一切在顧溫夕擁抱的那一刻都變得十分滾燙,是啊,到底是為什麽呢,曾經将大哥視作最大的敵人,如今卻是血濃于水最親的親人,顧溫夕如此想着那一雙眸子裏浸滿了淚水,通紅着眸子就這樣緊緊地埋在顧澄的懷裏。

“阿夕,對不起,是大哥的錯,大哥來晚了。”顧澄緩緩伸出手伏在顧溫夕的後背上,本想輕輕拍拍她的背,給她一些安慰,只是他作為一個大哥卻将自己的妹妹置于危險之中,他內心的愧疚實在快要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了,他實在太無能将自己重視的一切都暴露在衆人面前,然後使得他們任人宰割嗎?

顧澄的聲音隐忍着帶着極大的失落,顧溫夕聽着大哥這樣的言語,以為大哥所說的是父親病重的事,在他的懷裏只是一個勁地搖搖頭:“大哥,這不是你的錯,這都是天意啊,天意難違,是父親……父親太過偏執了,不然也不至于到最後變成這副樣子。”

顧澄的心狠狠一頓,伸手拉過顧溫夕,擡起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緊緊地盯着顧溫夕道:“阿夕,你和大哥說實話,那盛珞是不是來找過你!”顧澄的手緊緊抓着顧溫夕的胳膊,骨節分明的大手上因為用力能看得見手上的青筋。

“大哥!”顧溫夕怎麽也想不到顧澄問的是這個,他所愧疚的也是這個,一顆心不禁忐忑不定,慌張不已,只是慢慢移開自己的視線,根本不敢和顧澄對視,好像只要輕輕與顧澄對視就會暴露出自己心裏所隐瞞的一切。顧溫夕此時心裏慌亂根本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告訴大哥,那些恥辱的日子要她怎麽去開這個口,她不願意。

“阿夕,是大哥的錯,你告訴大哥,盛珞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麽。”顧澄眼底是看不盡的焦急,手捏的愈發用力了。

顧溫夕卻避重就輕,做了許久的心裏安慰,擡眼對視上顧澄的眸子,臉上慢慢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輕道:“大哥,怎麽親自來看阿夕了,不是叫阿夕明早随了馬車去侯府嗎?侯府當下一定非常混亂,定是缺人的時刻,大哥怎麽就出來了。”

“阿夕,你不要避開大哥的話,你告訴大哥。”

“沒什麽啊,我很好啊,大哥。”顧溫夕輕輕掙了掙,擺脫了顧澄的雙手,擡手輕輕揉了揉胳膊,淡淡笑道:“大哥你也太用力了,胳膊有些疼了。”顧溫夕說着便向案桌旁走去,擡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遞到了嘴邊,輕輕地啜了一口,看起來是那麽平靜。

“阿夕!”顧澄雙手緊攥,聲音驟然拔高,甚至陡然間有了幾分壓迫感。

“大哥想我說什麽!”顧溫夕突然摔下茶盞,轉臉看向顧澄,眼眶中大顆大顆的淚珠掉了下來,“大哥是想知道盛珞是個畜生,他肆無忌憚碰了你的妹妹,還是想知道別的什麽呢?”顧溫夕突然就像是一朵枯萎了的花一般就這樣倚在案桌上輕輕滑了下去,這些話說完好像就費盡了她一生中所有的力氣。

“阿夕!”顧澄大步走了過去将顧溫夕滑落的身子攬進了懷裏:“阿夕……”都是他的疏忽,才讓那樣畜生不如的東西有了可乘之機。

“大哥,你想知道什麽,還想要知道什麽呢,我都告訴你,都告訴你。”顧溫夕伏在顧澄的胸膛裏,泣不成聲。

“別說了,是大哥的錯。”顧澄的眼裏全是疼惜,這是他的妹妹啊,就這樣丢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叫他如何不難受。

“大哥,我現在懷了他的孽種,是他的……”顧溫夕像是一個失去了生命的木偶人一般依靠着顧澄的身子,歪在了一邊。

只是眼中的淚水一直都在無聲地留着,說下這句話便不再說任何話。

只是顧澄的雙眸陡然瞪大,一顆心像是被萬箭紮過一般,疼的狠了,他怎麽也不敢相信,他這樣一個妹妹過早承受了她本不該有的痛苦。

“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顧澄的眸子不自覺中也是微微泛紅,都說他心腸冷硬,只是他軟弱的時候誰又真的知曉了呢。

顧澄大力将顧溫夕榄了起來,拉着她就要向屋外走去,咬牙切齒道:“阿夕,我們到醫館去,絕不能讓這個孽種毀了你一生的幸福,我決不允許,這次是大哥的錯,大哥定不會叫那個畜生好過。”

顧溫夕看着臉上表情慢慢扭曲的大哥,心頭一時大震,懷有身孕這件事也是她幾日前才發現了,她甚至一度懊惱地想要一死了之,可是最後卻都隐忍了下來,這個孩子她定是要生下來的,而且無論別人怎樣勸阻,她都會将其生下來。

顧溫夕掙了掙大哥緊緊拉着的手,擡眸看着大哥,輕聲道:“大哥,我不去。”

“阿夕?”顧澄眉頭緊鎖,堪堪停下了步子向顧溫夕看去,臉上的憤怒還來不及收去,又帶了幾分濃重的迷惑。

“大哥,我要将這個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顧溫夕雙眸微眯着,嘴角微微上揚,帶着幾分詭異。

“阿夕,你……”顧澄第一次看不清自己妹妹心裏想着的到底是些什麽,只是心裏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些不好的念頭在顧溫夕的心裏閃過。

“你千萬不要傷害你自己啊。”

“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