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起波瀾
顧煥與顧溫翎徹夜未眠,一路奔襲方才到了寒祁城門外卻被城上守将攔了下來,沒來由的,顧煥心裏有些郁悶,完全不曉得這守将又攔他做什麽。
“來者何人,不知城門此時不對外人開放嗎?要想進城先等幾個時辰吧。”守衛将士說着便從城牆邊将頭縮了回來,一副孤高的樣子。
顧煥身心俱疲,怎知這時回來恰好城門還未開,只是這幾個時辰他哪裏等的下去,所以便迅速翻身下了馬,仰頭大聲朝着城牆上吼道:“給本将軍把城門打開,誤了本将軍的大事,我定叫你的人頭落地!”
這時的顧溫翎已是灰頭土臉着,滿臉的疲憊伏在馬匹上,突然有些倦了,奈何都這樣倦怠着還要受着二哥和別人争吵,顧溫夕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道:“二哥,快些,我胃有些痛了。”剛才在一路古道上,應該是有些涼了風,很是不舒服。
顧煥聽着顧溫翎那有氣無力地問候,便陡然轉臉看過顧溫翎,一臉擔憂,再轉頭向城牆看去,那守衛竟然仍是将頭縮在裏面,不管不顧,就算是搬出大将軍的名號也不見他有絲毫的畏懼,這是為何。
顧煥看着顧溫翎那非常不适的模樣,心裏不僅一急,便陡然拔開馬匹上的箭筒,拿出羽箭,拉滿弓箭微眯着黑眸向城牆射去,只聽倏地一聲,那箭狠狠落在了牆頭,穩穩當當地紮在上面。
“啊!”只聽一聲驚吓聲,便又見那個長得尖嘴猴腮的守衛從牆頭探出頭來,梗着脖子,語氣不善:“你……你竟然敢謀殺官家人,你……你真是膽大包天!”
“你也配當官家人?快點給我将城門打開!”顧煥說着便又拉起弓箭做出要射殺他的樣子。
“你……你!”只見守衛又将腦袋縮了回去,靠在城牆邊,大口喘着粗氣,這銀子可當真是不好拿啊,真是害怕那一箭就被他射殺,小命不保啊!只是這銀子的誘惑是真的大……還是在拖一會時間吧,要是真的挨不過也就算了,這怎麽也不算他騙人。
守衛想着便向牆根移了移,實在有些畏懼。
“出來!你人呢!本将軍定要你的狗命。”顧煥什麽時候被人這樣輕視過,心頭一時也憋着一股氣。
顧溫翎翻了翻白眼,她是真的難受,在看周圍那麽冷,她已然是瑟瑟發抖了,若是再不放她進去,她怕都要開口罵人了。
“二哥!”
“阿翎,你等着。”顧煥看着顧溫翎那疲憊痛苦模樣,心裏實在愧疚,将自己帶着棉絨的外袍脫了下來,然後緊緊将衣裳蓋在顧溫翎的身上。
“二哥,你沒覺得奇怪嗎?你是将軍,應當是熟悉這軍中規定的,這每日城門守将就只有這一個人嗎?你方才在那喊了半天也不見有其他人出現,這還不夠奇怪的嗎。”顧溫翎說着便費了許多力氣向顧煥看去,歪着臉忍着巨大的疼痛,艱難地說道。
“你是說,有人想阻止我們回去。”顧煥随着顧溫翎的想法慢慢推想出這一件事,可是為什麽要阻攔他們進城,還是說今日城裏會有大事發生,他回去一定會影響政局?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顧煥想不明白,只是既然是有人故意而為之,那麽今日他們定是進不了城了?
“阿翎,你再堅持一下,二哥這就去收拾那無恥小人。”顧煥心裏不免多了幾分憤怒,方才他被此人所說的話完全遮蔽了,根本沒有想到這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的,現在他既然知道了,那他就更不會顧及什麽了,便迅速翻身上馬,手裏又重新握上弓箭,整個人身上的戾氣是十分重的,擡眼望了一眼城牆上面的黑影,然後便用心聆聽,想着要讓他吃點苦頭。
又是一記快箭瞬間眨眼之時便飛了出去,然後便聽見一聲淩厲的慘叫,應當是那個性子惡劣的人被狠狠射中了。
顧溫翎看着二哥到這個時候才算是真正狠下心,心裏不免想到,她的好二哥還真是心軟啊,其實照着她來看若是早做了,他們也不至于耽擱這麽久,實在是得不償失。
“你到底開不開城門?”顧煥手裏緊緊握着弓箭,大有城門不開他下一步就會沖到牆頭強殺他。
這下守将哪裏還受得住,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右胳膊,剛剛被顧煥一記快箭狠狠射中。
“是屬下有眼不識泰山,惹了顧将軍,屬下這就打開城門。”守衛谄媚讨好道。
“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顧煥這才收了弓箭,擡眼看向顧溫翎,然後便聽見緩緩的,城門打開的沉重聲音。
顧煥看了一眼有些支撐不住的顧溫翎,便轉身拍馬,讓自己的坐騎大步向裏面沖去,然後便扶起顧溫翎,坐到了她的馬上,她現在累極,他只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騎馬回去,若是出了事可就不好了,幹脆就共騎一騎。
城門打開時顧煥便大喝一聲,馬縱然向前奔去,只是顧煥卻在沖出去的那一刻擡眼看向立在城門旁一排的人,眉頭緊鎖,方才是叫了許久也沒見人回應,怎麽打開城門之時卻又突然出現這麽多人。
只是現在他顧不得這麽多了,只是慢慢用眼神掃過他們一排的人臉,而後短暫記憶了一下,便低下頭向前奔去。
“二哥,再快一點。”
“馬上到醫館了,你再稍稍堅持一下。”顧煥已經感受到顧溫翎渾身都發抖着,好似快要堅持不住了,所以便更是加快了馬的步伐,只是顧溫翎聽顧煥這麽說,卻一時有些奇怪,艱難地撇過頭看向緊緊守在她身後的顧煥,有些迷惑,愣愣地開口:“大哥……我們……我們不是要回侯府嗎?怎麽……怎麽在這個時候去醫館啊……若是發親有什麽大事……”
“你別說了,就快到了。”顧煥看着渾身發顫的妹妹,一時心裏全是自責,這是他的妹妹啊,他怎麽能夠看着她難受。
到了醫館,卻見門窗緊閉,顧煥将衣裳緊緊地裹在顧溫翎身上,随後便快步下馬移動步子向醫館走去,這時候完全顧不得要打擾別人的好夢。
顧煥立刻上前叩門,一邊叩着,一邊喊着:“有沒有人啊,這有患者,十萬火急。”顧煥說着,便颦眉看向四周,都是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什麽,只是這是他常來的醫館,沒道理沒有人的啊,顧煥的着急眼光越過厚重的門籬向裏深深看去,腦子裏有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一閃而過。
難道這些大夫都被叫去侯府了嗎?顧煥心裏大急,只得又跨過馬,滿是自責道:“走,我們回侯府,估計最近城裏的大夫都被叫去侯府候着了,看樣子父親的問題很大,阿翎,你可還能堅持下去。”顧煥欲要上馬,只是說完卻不見顧溫翎回應,這時才知她是疼的昏睡了過去。
顧煥這時不免有些畏懼,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從裏面倒出一個藥丸來,手忙腳亂地将藥丸塞進顧溫翎的嘴裏,并柔聲道:“溫翎,把她吞下去,能止你的疼痛,只是治标不治本。”
顧煥說完便立刻翻身上馬,一直忍到現在無非是因為這個藥的烈性太大,是專門為軍中将士所準備的,這藥吃後的三日裏渾身會發燙,将士們互相切磋切磋便也就過去了,只是……姑娘家多少就難受了些。這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不然顧煥定是不會将此藥拿出來給顧溫翎吃的。
那藥到底是真的受傷暫時止痛用的罷了,遠不能治本且副作用太大啊。
顧煥拉緊缰繩向侯府趕去。
馬車裏搖搖晃晃的,顧澄假寐着,顧溫夕坐在一旁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她能看見顧澄臉上的愁容,所以才想要給他多些安寧。
那時在澄園裏,他執意要拉着她去把這個孩子堕掉,她一直勸說了許久才使得大哥暫時放下了這個念頭,只是不知道大哥若是哪一天又要帶着她去堕了這孩子,她還會不會有當時那番恐怖的想法。
也許會後悔吧。
顧溫夕根本不敢想,折騰了好半久,大哥長長嘆息了一聲便說回侯府吧。顧溫夕戴上厚重的面紗便随了他走了。
盡管知道自己如今在侯府已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亡人了,可是她仍是割舍不下她的母親啊……曾經全心全意要護着她半途卻突然丢下她不要她的母親啊。
“如果你心裏實在難過,就哭出來吧,大哥不想你什麽都忍在心裏,實在不值當。”顧澄的雙眸仍是緊閉着,沒有一點兒要睜開的意思,聲音淡淡卻聽的顧溫夕眼眶又是紅了起來。
“大哥,我不需要哭,這有什麽好哭的。”不知為什麽顧溫夕此時心中卻多了幾分倔強,完完全全不像當初性子張揚跋扈,随意的顧溫夕了,甚至讓顧澄感到了一絲絲的涼意,原來真的是周圍的一切使得她不得不去成長起來。
“待會到了侯府,你跟着我就好了,你想去看……”顧澄頓了頓陡然身子向前傾了傾,微微将眸子睜開,看向顧溫夕,緩緩道:“你想去看父親嗎?”顧澄在提到父親兩個字時,神情明顯一頓,或許在他們這些人眼中,一直從未将顧之南完完全全當成一個父親。
“還是想先去看梅姨?”顧澄慢慢從顧溫夕的臉上收回目光,看着阿夕那眼神裏的星星點點的渴望便知她一定是更想見梅姨娘的。
顧溫夕斂了斂情緒,漫不經心道:“大哥,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沒有其他的了。”
“大哥希望你不要那麽敏感,以後發生了什麽事都可以及時告訴大哥,你大哥沒什麽本事,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一直被擱淺被制約,可是大哥多少也是你親近的人,是值得你信任的。”盛珞的那件事實在叫顧澄一顆心裏充滿了愧疚,什麽時候,他們盛家竟然欺負到顧家頭上來了。
“大哥,我沒有。”顧溫夕聽着顧澄的話,突然有些難受,着急辯道:“我不告訴大哥不是不信任大哥,是怕那個畜生欺負大哥,我總覺得他是蓄謀已久的,絕非心血來潮,這樣有針對性,我甚至以為我們顧家是不是與盛家有過仇怨。”顧溫夕擡起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看向顧澄,眼神誠摯非常。
“傻妹妹,大哥怎麽能夠躲在你身後,讓你保護呢,這盛珞今日所加諸在你身上的,我來日定是要叫他血債血償的。”顧澄說着便緊了緊眉頭,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變得愈發地叫人難懂了。
“大哥!”顧溫夕也是堅定着目光,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膽怯,身為顧家人,一直都有滿腔的熱血,定是不會叫人欺負了去,白白欺負了去。
季陵川雲看着桌面上那擺放着的叫人頭痛的折子,心裏愈來愈是有一股氣順不下去,這些上了年紀的老臣總是思想保守,每日裏總是規勸太子回宮,國之根本不能動搖,怎麽能待在無川那樣危險之地……類似這樣的折子實在太多,發展到了最後,竟然也偷懶了起來,就連話語也是相似起來了,他看得實在煩悶,兒子惹得禍,到底還得老子來給他收拾。
這群老臣整日裏實在是太閑!
“陛下,不知今日去哪個娘娘那啊?”李公公低頭在一旁規矩奉茶,看着季陵川雲眉頭緊鎖,便知這奏章使得陛下心情不順,便想着勸着陛下早些休息吧,那些上書叫太子殿下早日回宮的折子明日再看也是一樣的。
“蕭妃近日裏在做些什麽呢?”他已經有些日子沒去看過蕭妃了,一直将心裏的那份想念埋了起來,這宮裏陰險狡詐的很,他不得不顧及她的性命,雖然他能夠保證在他面前他定是不會叫她受半分的委屈的,可是在後宮之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所以他便将自己心中的那份熱情冷卻了下來,這麽些年都忍了下來,又何懼這幾個時日呢,等着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便再也不要受這囚籠困擾了。
“蕭妃娘娘近日裏好似是在秀喜服,納鞋底。”李公公回想着宮女的話,輕聲答道:“應當是因為公主殿下的親事吧。”
季陵川雲聽罷,輕聲哼了哼:“她倒是清閑的很,也不見她給朕納雙鞋底。”
“陛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