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安,走吧,讓朕好好看看我大夏男兒!”
夏安帝甩袖立身,黃安當即止聲,随即一言呼喝,守在門閣外的小金淩便引數個十幾個太監擡着龍座入內,待一切安置妥當,夏安帝緩步踏背,安然入座,黃安趕緊近前,為其蓋上一層柔軟、繡滿龍騰雲霄圖的紫羽貂絨披,以免寒氣沖了夏安帝。
青玄門功禦址前。
秦懿率遼源将校百十名立于功禦址左列,耿廖率骁武皇将校百十名于右列,一瞬間內,孰高孰低已經彰顯。
皇言論曰,天地四相,龍立其中,為安聖威,分向兩之,其龍首于東,落右為尊,其龍尾于西,落左為奉,奉,即為卑,如此旨令安排,先不說遼源将校心中何味?單就那股子深不可探的聖意就讓諸等将校心懷忐忑。
等候中,秦懿喘息,偶然一口寒息入腹,便輕咳不止,身後,秦宇至憂心,小聲低言:“爹…”
“無礙…”秦懿止其言,喘息再問:“高崇渙真的罪離散部了?”
“是的,兵議閣、兵部兩通令文直下,以其部将酒後亂言為由,回禀于中書閣,最後念在遼源軍勞苦的份上,功過相抵,撤其将位,消其授封,昨日我親自送高将軍離營,他說打了一輩子仗,既然爹都要退位暮陽,他也想過幾天安穩日子,便打算回東郡老家,現在估計已經在百裏之外了!”
“唉…雪狐良将…如此落幕…是我的過失…”
“爹…您別這麽說,高将軍離時托我轉告你,是他辜負了您…”秦宇至還想勸慰,卻被秦懿嘆聲壓下。
借着陛下未到空隙,秦懿微微轉身,環目身後,從辛訾、彭基、何叔桓、夫如貞等各軍營将軍的臉上,在異然不同的神思游離中,他恍惚看到了不同的結果,身為老帥,他很想挽回這些勇悍的部下,可自己已經老衰,如虎落夕陽之人,在權位官途面前,他…已然無力?
在悵惘中,秦懿目收回首的一瞬間,他瞧見與之相隔十幾步外的骁武将校列,在右列分位首處,有一小将目光看來。
雖然無聲也無息,可秦懿從那純澈的目光中看到了義理,看到天下大途,旋即心聲自說:‘林秀小兒,老夫離幕之前推你這一把,你可千萬別讓老夫失望啊…’
“皇上駕到…”
寒息微然,忽的尖聲高嘯,在耳廓抽動中,無論遼源軍還是骁武皇的将校,皆轉目北望高臺。
遠遠的,兩隊金色的龍旗禦冠随風飄蕩,百人金甲近衛昂然挺立,護衛前後左右,将那十六人架擡的龍椅捧若星陽,緩緩移來。
當龍椅愈發靠近,直至青玄門功禦址的龍恩臺時,數百名将校同時跪地,叩頭呼聲:“吾等叩見陛下,陛下天威眷顧,使吾等北疆大捷,迫蠻衛土,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此将聲悍息讓夏安帝面色湧動,心浪興然:“諸将為朕守衛疆土,揚朕大夏雄威…今朕封功于此,諸将要以天威之凜然,雄心之屹立,忠義之根基,為大夏千秋萬世,勇不停歇!”
“吾皇教誨,吾等必将沁于心,粹于骨,生生世世,永固大夏!永固皇威!”
一時激言,夏安帝聲息稍喘,黃安立身呼喝:“陛下恩佑,衆将平身!”
從冰冷的青石雪地上起身,林秀雖然手膝冰冷,可是全身就如烈火烘烤,炙熱無比,且他的耳畔就似炸裂般湧蕩着夏安帝的話,那般豪言,那股子天威,簡直就像聖臨天下,讓他為之瘋狂,效死永誠。
遠遠望去,林秀并瞧不得夏安帝面容,晃影中只覺得那龍恩臺上的龍袍者偉岸龐然,好似參天巨樹,讓他這個臨水小子仰目肅立,哪怕一絲一毫,也不敢逾越。
當夏安帝示意出旨,黃安從金玉盤上去拿起早已備好的封诏旨:“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北疆大捷…”
在黃安的高呼中,封诏旨幾乎念了半個時辰,才将全部恩旨告令諸将,在此間,林秀早已呆然木立,甚至于他都能覺察到周圍那些将校的敵意目光。
“輕騎營首林仲毅,獨營,破敵,骁勇,武智,攜皇威,懾北蠻,故皇恩浩蕩,特賜金縷甲一件,同時将職躍升骁騎尉,階六品銜,領都府衙千牛備身…”
耳邊,魚躍龍門的恩旨就似寒風呼嘯般不斷沖吼着林秀的心,讓他不敢、也不願去相信,自己竟然從一個無品無階的搏命都尉升至六品銜,一瞬間就躍入正統偏将列,并且還專門領職千牛備身這等日後下放的府衙職。
“我沒有聽錯吧,那家夥竟然躍封十幾階?怎麽可能?”
“瞧他那傻了吧唧的樣子…簡直祖墳冒青煙了…”
一時間,各種暗言嫉妒在其他将校心中波濤翻滾,但細眼看去,有些熟知林秀的将領卻無絲毫的變化。
如秦懿,當他聞之此言,面容安然無形,甚至擡目向恩臺,恍若那麽一瞬間,夏安帝似閉非閉的眼眸射出一道精光,正對秦懿,短暫的一瞬,秦懿低頭下去,雙手位錯,微微躬曲,做出了恭敬謝恩的姿态。
再如耿廖,這個林秀的統将,他雖然沒有像黃安之前所言,入了高将之列的忠武将職,但也從原先的殿衛中郎将虛稱一職躍居将列中上,領封五品寧遠将軍,更授得彰顯尊位的銀魚袋恩寵。
此刻,在身後衆将的暗自低言中,耿廖心中冷笑:‘林秀,高處不勝寒,一個野馬胚子,不套缰繩,不認軍主,不尊軍令…就算再怎麽良才,也不過劣馬之根…本将倒要看看,你還能蹦跶多久,你那楊茂夫子怎麽來救你…’
當封功結束,兩軍将校在诏令官及宮廷小黃門的帶領下來至宮賜閣,享受由禦廚為其準備的豐盛佳宴。
此時,林秀已經從震驚中漸漸回身,且一些相識的将校紛紛前來,為其恭賀,其中不乏有将階高于林秀的,但與林秀從兵行白身躍居将者的升階,這些高階将校雖心有嫉妒,但面子活依舊捧笑,甚至他們已經開始暗自揣摩林秀背後有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