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1:化人
沒有了神秘人的魔法界,更加地混亂起來:對食死徒們的審判與追捕,大貴族們的洗白與聯合,各方勢力對戰後利益的瓜分……時間在熱鬧中飛快地來到了1982年的五月。
與混亂的外界相比,被結界保護的蜘蛛尾巷,像是處在一個寧靜的桃源裏。
自從黑魔王消失後,澤諾比娅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越發地舒心了:斯內普仿佛真的放下了過往的包袱,整個人的狀态隐約透着一絲輕松,生活态度也悄然有所變化。他不再總是待在魔藥間裏,兩人的相處時間多了一些,談話也不僅限于魔法和魔藥的交流與學習,有時候男人會安靜地坐在她身邊,閑适地喝着咖啡,邊聽她叽叽喳喳地講着異大陸的事情;偶爾,她飯後拉着他在不算寬敞的院子裏散步,他也會不耐煩地陪着走幾步。
銀蛇不算遲鈍,她察覺得出男人有親近的念頭,只是對方似有猶疑,讓她不能确定什麽。對待這種感情,她忍不住覺得害羞,又總想要再謹慎一點。最重要的是,她沒有化人,她并不希望以這種似人非人的狀态與男人談感情。
不過,如今兩人的氣氛總是透着一絲溫暖的親昵。銀蛇還是十分享受目前的狀态。
與銀蛇一樣,斯內普也并非感覺不到彼此隐約的情意。可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在在意的人面前,他似乎常把事情弄巧成拙,這讓他不敢貿貿然對女孩說出感情。
這個男人,習慣了沉默地注視,被動地等待。他不再是曾經那個一無所有的貧窮混血,可少年時的自卑與自傲已經深入了骨髓,如今仿佛變成了一種本能。
有時候,斯內普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了內心裏的野獸,驕傲與隐忍卻像是一根鐵索,将饑渴的醜陋的欲-望緊緊束縛住。最終,他只是用沉默的方式,努力地想要讨好到女孩,等待着對方驀然了解到他最深切的渴望。
“先生,”澤諾比娅拿着一個巧克力蛙,逗弄着極具有馬爾福風采的金雕,揚聲對樓上喊了句,“馬爾福家送了一張請柬呢!”
金雕看也不看銀蛇手裏的巧克力蛙,不屑地轉開頭,高傲地抖動着羽毛。澤諾比娅郁悶地瞪了瞪它,暗罵這只騷包的鳥,聯想到它那讨人厭的主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突然将臉湊到了金雕眼前,陰笑了一聲,倏地張開了嘴,一條猩紅的信子嘶嘶地吐了出來。
金雕吓得撲棱着翅膀,昏頭昏腦地朝着天花板飛去,一頭撞上障礙物,狼狽地拍打着翅膀摔到了地上。
銀蛇哈哈大笑,心情暢快極了。剛走下樓的斯內普,将這一切看在眼裏,抿了抿嘴角,嘲諷地開了口:“Well,你的智商終于退化到跟一只鳥鬥氣的地步了嗎?”
“誰讓它這麽得瑟,”澤諾比娅笑嘻嘻地迎了過去,很自然地挽着男人的手臂,跟他一起坐到沙發上,嘴上嘟嘟囔囔,“看到它騷包的樣子就讓我想到那只白毛孔雀。”
斯內普哼了哼,不理會這條笨蛇幼稚的言論,撿起馬爾福的請柬打開一看。
“是有什麽事嗎?”銀蛇好奇地把頭湊上去,“馬爾福家才脫開麻煩沒多久,不會現在就大張旗鼓地辦什麽宴會吧?”
“馬爾福的家庭聚會。”斯內普将請柬交給女孩看,解釋道,“再過幾天是德拉科馬爾福兩周歲的生日了,應該是為他辦的生日宴。”
“你去嗎?”澤諾比娅翻着請柬,随口問道。戰争的影響,最近已經淡下去了。馬爾福與布萊克早先做了些準備,都比較順利地洗白了,現在斯內普要是走到人前,并不擔心會惹來什麽麻煩。
斯內普沒立刻回答女孩的問題,他垂着眼睑,思索了一會兒,反問道:“你呢?”
澤諾比娅愣了下,聳了聳肩:“我這個樣子,哪能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人前?”
“馬爾福也邀請了你,自然會考慮到了你的身份問題。”斯內普睜着一雙深幽的眼睛盯着女孩,“而且,這次聚會,應該只邀請了雷古勒斯布萊克。你想去的話,就一起去。”
澤諾比娅有些不明白斯內普的想法,轉而想到某件事,便笑道:“我其實無所謂啦。不過這是馬爾福第一次正式的邀請呢,你又是他的朋友兼合作夥伴,我覺得還是一起去吧,說不準他其實有什麽事情要與你商讨呢。”
斯內普注視了她一小會兒,才微微點頭。銀蛇翹起唇角,又說:“既然要去赴約,先生你得換件新袍子……嘻嘻,我看看風雅的郵購目錄。”
斯內普臉頓時黑了,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說。
六月四日晚飯後,澤諾比娅突然拿出一件黑袍,塞到斯內普手裏,笑盈盈地說:“先生,這是我給你訂做的衣服,你趕緊試一試。萬一不合身,還來得及換的。”
斯內普嫌惡地接過袍子,皺着眉抖開看了下:幸好還是他習慣的黑色,不過衣袖、袍角和襟口處都繡有同色暗紋,做工很是精致,有一種低調的華麗感。
“不用試了,”到底是女孩精心準備的,斯內普也沒有拒絕,只說,“就算不合身,一個魔咒就好了。”
澤諾比娅臉上滿是不贊同,伸手拽着男人的一只手臂,固執地想要将人拉站起來:“雖然只是家宴,但畢竟是你第一次正式拜訪馬爾福,不可以這麽不講究的。”說着,她歪了下頭,“連我,都特地做了一件你們的巫師袍。快去試一下,又不麻煩……”
斯內普無奈地被女孩推推搡搡地回房換衣服。等他出來後,卻發現不見女孩的身影,想到對方剛才說的話,隐約有些期待女孩穿巫師袍的模樣。正想着,他聽到一陣輕盈細碎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敏銳的前雙面間諜,立刻察覺到了一種違和,還沒想過關節,擡頭就見到樓梯邊,女孩有些局促地站在那裏,沖着他害羞地微笑。
一向善于克制情緒的男人,這時也有些破功了:澤諾比娅是真的“站”在那裏,用着雙腿,她的外表有十五六歲的樣子,身上穿着一件銀邊白底繡着青紋的巫師袍,一貫披散的頭發被巧妙地束起一部分……女孩的皮相自是極其清麗動人的,但她周身萦繞着一種奇異的氣質,使得整個人給人一種妖嬈魅惑的錯覺。
澤諾比娅很緊張,手上不自在地扯了扯巫師袍的袖子,強壓着躁動的羞澀的心情。這是她第一次以完全人形的狀态站在斯內普面前,擔心着男人會不會喜歡她現在的樣子,情緒自是十分混亂——畢竟完全人形與半蛇狀态時還有些許的差別。銀蛇本覺得對自己的外表應該自信,但她也知曉,銀練蛇的種族特質讓她的氣質顯得過于妖冶了,免不得讓有些人看不慣。
“先生?”澤諾比娅覺得自己快被男人的視線給灼燒了,終究忍不住地出了聲,“你,嗯,覺得我這個樣子……怎麽樣?”便是手腳有些忙亂地朝斯內普走近了一些。
斯內普表情莫測地注視着女孩,見她袅袅娜娜的走路姿勢,不自覺地抿緊了嘴。
男人的沉默讓澤諾比娅有些心慌,她猶猶豫豫地走到對方身側,偷瞄着他的神色,依着他坐在了一旁,不安地摸着自己的臉頰,問道:“難道先生覺得,我的人形很奇怪嗎?我……”
“你什麽時候能夠化成人的?”男人突兀的問題打斷了女孩淩亂的言語。
“啊?”銀蛇愣了下,繼而老實回答,“也就大半個月前的事,”語落,她感覺到男人的氣息突然冷下了許多,下意識地解釋,“我很不習慣用腿走路,所以就想偷偷練好了,給你一個,呃,驚喜。”
斯內普聽了她的解釋,輕哼:“你覺得你那堪比巨怪的走路方式,會是讓我感覺到,啊哈,什麽驚喜?”
澤諾比娅垮下臉,撅了下嘴:“我走路的樣子真的很難看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做了那麽久的蛇,從破碎空間後就再也沒用腳走過路了,自然不太會控制雙腿。每回偷偷練習着走路時,她都會想起塵封在記憶裏的某部電影,白蛇與青蛇一邊念着“扭呀扭”一邊學走路的樣子-_-|||。
“Well,沒人指望爬行動物能像人一樣靈活使用雙腿,”斯內普挑了挑眉,“不過你既然準備以人形生活,就不要總想着偷懶。”
“好吧。”澤諾比娅悶悶地說道,“我會努力地學走路。”轉而,她想到差點被自己忘記的事情,側身打量了下斯內普,滿意地笑了,“衣服很合身呢。”得來斯內普不屑地噴了下鼻息。繼而,銀蛇按捺着羞澀,故作随意地問:“先生覺得我這身打扮,合适不?”
斯內普卻再一次地沉默了,沒有回答,也沒有不屑地諷刺,而是用一種莫名的眼神注視着她。澤諾比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頭,臉上的熱度一點點燒到耳根、朝頸脖下蔓延。
“你很看重,”許久後,男人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明天的聚會?”
澤諾比娅對男人的問題有些迷惑,卻還是誠實地回答着:“也沒有很在意,馬爾福畢竟是古老世家,第一次拜訪總歸要體面點。”好吧,她其實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先前那樣問着,不過是想委婉地知道男人對自己的想法罷了。
“不用太在意,”話語微頓,斯內普輕咳了一聲,“你這樣很好。”
他說得婉轉,聲音也很低。澤諾比娅卻聽得清楚,眼神亮晶晶地,直白帶着一絲熱切的目光描繪着男人臉部堅毅而嚴苛的線條。
“我假設,海斯小姐的眼睛沒有跟你的雙腿一樣變成無法正确使用的擺設。”男人似是不在意地躲開女孩的目光,嘴裏故作兇險地低斥着。
澤諾比娅揚起一抹狡猾的笑:嘿,她可看得明白,這男人的耳根紅了。便忽地升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她湊近男人的臉:“明天可能得起早,先生,我先回房休息了。”不給男人反應時間,她飛快地親了下他的臉,慌亂地丢下一句“晚安”,便急忙忙地奔上了樓梯。
看着忙亂跑走的女孩,斯內普微微勾了下嘴角,視線追随着對方的背影,手指不自覺地碰了下臉上被親的地方:或許他該放下心,不必擔憂這個女孩會結識到更多的人,然後慢慢融入魔法界,而不再需要他、依賴他了。
她還年輕,性格活潑,好奇心又重。他不該把她困在只有自己的狹小世界裏,只要占據着她的心,自然不用惶恐她會慢慢遠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