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眼睜睜地看着宋語墨離去,心下大嘆,不是她那會是旁人麽?只有明玥才知道,宋語墨在離開之時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掌,那是感謝之意。
她眸底暗暗發沉,當然知道那是何意,可是此事只能埋在心底,一個字也不能說。
回過神來,她眼神極好,當即便瞧見了幾家面色略微有些發虛,心頭忍不住冷笑,只緩緩地笑了片刻後向着還在發呆的京兆尹衙役頭領擡聲道:“大人既得了報信兒,想來是必有此事;今日是元宵燈會,乃是普天同慶之事,若是出了什麽岔子,可就不好了。”
頭領嘴裏像塞了黃連,若是真要查,誰家查不出一二個“失蹤”的貴女,畢竟這樣寬松的節日,誰家少女不思春呢?
可若是真要查下去,查出個一兩個人來,誰的面子上也不好過。都是京城名門,被撞破了尴尬事,那臉才是丢大發了。
明玥看着衆人神色,自知說到痛處,語氣便愈發委婉,“此事可大可小,若是真有受了傷的,可如何是好?陛下到時候也必會怪罪京兆尹,大人說呢?”
從給被人留面子到給自己留帽子,這個問題不難抉擇,不過片刻那頭領便痛下決心,呼喝手下,“速去查證!”
此話一出,便像是一滴熱水進了沸油當中,雖然沒有掀起軒然大波,但也起了不少波瀾,不少人家的夫人面色發白,還有的人家義正言辭地說自家無人“失蹤”,總之茶樓之中鬧成了一團。
明玥将一切盡收眼底,這才緩緩淡笑了一聲,往樓上而去,而樓上迎下來的折柳和玉笛還有明璟也是關心至極。
“姑娘,姑娘,沒事吧?”折柳上上下下左右翻看了好幾眼,忙不疊地低聲問道。
明玥捉住她的手臂,眉頭緩緩皺了起來,這才轉身低聲道:“回去再說。”
明璟瞧着她的神色便知不對,趕緊叫人另備了一輛馬車,左右收拾東西留下一半人護送宋家回府之外,也趕忙驅車回府。
明玥和折柳玉笛自是乘了一輛車,而明珊和杏雪則是坐來時的一輛,宋家也趕回府中也沒人多想,畢竟人家姑娘的腳踝都崴了老高,總不能還坐在這裏看熱鬧吧?
待回了車馬上,明玥才放松了緊繃的身體和神經,她身上的衣裳是早換了的,如若不然濺出的血也是讓人心驚肉跳。
拆開胳膊上的衣裳,這才發現衣袖之下已經綁縛了包紮布,隐約滲出來的血讓兩個丫頭當場便驚叫了出來。
“這、這是怎麽回事?姑娘……”折柳率先哭了起來,一邊手忙腳亂地替她處理。
玉笛也吓呆了,滿眼慌亂無錯,“姑娘、姑娘,我……”
明玥搖搖頭,低聲道:“不要聲張,沒有大礙,不過皮肉之痛罷了。”明璟在外頭趕車,聽見動靜便轉身進了車廂內,瞧見這裏頭的情形,目色發沉。
“果是有人出手。到底是何人,我定要将他碎屍萬段。”
明玥擡起頭來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低聲道:“我已問清楚了,是先前去宋家提過親的人。”那一戶人家本是宋家的遠親,只不過沒什麽名聲,只不過是聽了前一陣子的風言風語,以為能攀扯上宋家,厚着臉皮前去,卻被宋閣老趕出了門。
一時懷恨在心,便約定了時候,先是想将明璟騙出去,再擄了宋小姐污了清白,再遣人去報官,說元宵燈會上茶樓裏失蹤貴女,到時候宋語墨失了名節,宋家不願意也得願意。
誰料,明璟是武将出身,學貫兵法,根本不會被這等小伎倆所欺騙,他所想的也只不過是能遠遠看一眼宋姑娘便罷,并無其他的心思,是以并未上當。
宋姑娘也自持身份不受人蒙騙,只可惜的是她身邊的丫頭卻是被人借着明璟的由頭哄騙又被銀子收買,便将自家姑娘诓了出去。
一出門便被人盯上了,到了暗處便被擄走了,地方也不遠,便是在那巷子後頭,滿城熱鬧,一家小院裏出個什麽聲音根本聽不見,且為了報官之後容易找到,才選的這麽個地方。
只可惜,明璟沒有被騙到,明玥卻碰上了,聽見動靜便進去,瞧見宋姑娘在此也是受驚不小,賊人卻是有三四個,争執打鬥之時便傷了胳膊,所幸是趕去的時候及時,将宋姑娘救了出來毫發無傷。
她瞧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知道不适宜在衆人面前現眼,便先去車馬上換了衣裳才帶着宋語墨回了茶樓。
宋語墨受驚至此,吓得不輕,滿面淚痕,不宜叫外人瞧見,又身子發軟幾乎不能走路,是以便說是崴了腳靠在明玥身上被帶了回來。
而那被蒙騙又受了銀子的丫頭,被明玥三兩下綁了扔在宋家的馬車上,由宋家的人回去自己發落。
明璟聽完了這消息,額上青筋冒出三寸,目眦欲裂,一拍案幾,“他們竟敢如此膽大妄為。”
明玥抿了抿唇一言不發,細細思索下才低聲道:“如今宋姑娘安然無恙是最好。明義可将那人抓到了?”
适才明義追出去之後,明玥帶着宋語墨便回來了,他也顧不得其他,只是眼下還沒消息。
聽了這話,明玥輕輕地點了點頭,頓了片刻道:“若是抓到,倒不宜立刻送官,有些話我還想問問。”問那人,那人也說的不甚清楚,她卻覺得這裏面沒有那麽簡單。
明璟點點頭,不消明玥說,他也會先審問一二才是。
回到明家,明璟早遣人去報了信,明将軍和夫人是早等着的,瞧見三人回來,先送了明珊回房,這才見明玥身上帶血,明夫人差點當場痛哭出聲,只摟着心疼不已。
“我的兒啊……”
明玥無奈只得低聲道:“劃得不深,過不得幾日便好,母親不必太過擔心。我這傷還不如爹爹身上的深呢。”
“說什麽傻話!”明夫人明眸一瞪,氣不打一處來,女兒家如何能和男兒相比?
明璟帶了妹妹進房和父母仔細商談此事,将事情一一細說了,明将軍皺了皺眉,只是看了他一眼,“自識甚清當是好事,可顧不好身旁的人便是一大錯,回頭自去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