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目視前方，他的嗓子有些發幹發癢，讓他不禁咳了一聲。
聞照制作好了手中的檸檬水，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裴原那邊，哪怕店裏鬧哄哄的，哪怕店裏還在放着舒緩悠揚的英文歌，但他也精準地聽見了裴原的這一聲咳嗽。
難怪出門要戴口罩。
聞照眉頭輕擰，随後又收起心思，專心上班。
全國大部分的奶茶店鋪已經實行了小程序點單，裴原跟蕭河過來不是點單的，而是來臺前取貨。
“是現在喝還是打包呢？”負責分配的店員面露微笑。
蕭河回答：“現在喝。”
“好的。”
裴原點的是一杯檸檬水，而且剛好就是聞照制作的那一杯。
吸管跟檸檬水都到了手裏的那一刻，他眨了眨眼，視線又輕移，再次落在聞照的身上。
聞照這次沒轉過頭，而是背對着他。
而蕭河因為全程都有些讪讪的，也不敢往聞照那邊看，因此沒注意到這一切，他拿着自己點的珍珠奶茶，笑眯眯地跟店員道了謝。
裴原斂了斂情緒，也沖着店員道了聲謝，跟蕭河一同出了奶茶店。
寒風快速跑了過來，貼在他們身上，沒有要走的意思。
裴原的檸檬水是常溫，杯身上似是還有聞照掌心的餘溫，他的喉頭滾了下，指節緊了緊，倏爾又松開。
“說吧。”裴原看向蕭河，眉頭輕挑，“拿了他什麽好處。”
才想法設法地把他帶到這裏來，看見這樣的一幕。
蕭河吸了一口奶茶，珍珠都還沒來得及咽下，因為裴原突然而起的聲音，他冷不丁地被嗆了一下，随後臉上挂起來了心虛的笑容：“哪兒有什麽好處啊。”
“我會信？”
蕭河試探着問：“原哥，你怎麽猜到的？”
裴原垂了瞬眼：“很難嗎？”
“上周打游戲時，你跟許乘興加上他就若有似無地透露着他現在的境遇。”
“……”蕭河抓了下自己的後腦，“就，要是說好處的話，他說他教我瞬狙，算不算？”
裴原：“……”
“等我學會瞬狙，我就能以更帥氣的姿态帶妹了，原哥，不是我說，瞬狙甩狙和盲狙這些，聞照他都會，多酷啊，我要是也會這些，我還愁沒有迷妹？”
蕭河的直男發言讓裴原的眉心直跳。
還有什麽好說的。
蕭河為了游戲把他給出賣了。
蕭河察覺到了氛圍的不對勁，立馬為自己找補：“但是原哥，實際上還有一層原因。”
“什麽？”
“他說他找你有事。”
裴原掩在口罩下的雙唇微微張開，眼裏也閃過點點疑惑：“有事？”
“嗯。”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
蕭河又拿着聞照安排的話術出來：“但你要是不接受的話，我……”
“再說吧。”
裴原的思緒微亂，他指着一個方向，轉移了話題：“是那家網咖嗎？”
蕭河果然停了下來，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對，是那家。”
看得出來這家網咖在裝修上花了很多心思，是要比以前去過的更讓人覺得高級一些，再加上最近鋪天蓋地的營銷起了作用，今天是周一，網咖裏也沒剩多少位置，他們掏出身份證辦了手續，沒兩分鐘就坐在了椅子上。
裴原在外被凍紅的耳朵也漸漸恢複了原色。
而那杯檸檬水也終于被他插了吸管進去。
不過裴原難免想起來在奶茶店時看見的畫面，他的呼吸放輕，仿佛味覺也有些失靈，嘴裏的檸檬水也讓他全然嘗不出到底是酸更多還是甜更多。
聞照在奶茶店的班要上到下午六點，時間一到，他解了圍裙下了班，乘了公交車回了小區。
這幾天的生活偶爾會讓他有些恍惚，尤其是跟裴原還沒有什麽進展。
但既然已經做出這個決定了，一切就得慢慢來。
鶴城早就暗了下去，室內的鎢絲黃光燈起不到什麽作用，為了防止自己視力變差，聞照還買了一盞臺燈回來放在桌上。
外賣剛送上來，他的手機鈴聲在安靜的房間裏突兀地響了起來。
他把外賣放在桌上，看了眼來電。
是魏渝打來的，等他接聽了就問：“人民北路那邊的一家燒烤店味道不錯，晚上出來？”
“下次。”
聞照開了免提，拆着外賣：“明天還要早起去上班。”
魏渝嘆口氣：“不是我說，兄弟，你這招真的有用嗎？我有點懷疑。”他說着還停了兩秒，問，“你跟他現在恢複聯系了嗎？”
“沒有。”
魏渝：“……”
“算了，我也不說什麽了，你加油，有時候這人啊，就是要鼻涕到嘴邊了才知道甩了，汽車撞牆了才知道拐了。”
“沒事。”聞照扯了扯唇，“不說了，我吃晚飯了。”
外賣點的是一份黃焖雞米飯，拆開以後香味瞬間飄滿了房間，聞照在午飯以後就沒怎麽進過食，早已饑腸辘辘。
這幾天的生活跟以前的有些割裂，不僅是魏渝他們這一衆朋友，聞照自己也這麽覺得。
但卻是他這三年來最充實的幾天。
卧室內開了空調，要說冷不至于，不過從客廳到浴室還有一段距離，聞照洗完澡回來冷得牙齒在打架，回到卧室裏這感覺才逐漸散去。
這房子如果沒有空調根本不能住人。
聞照吹了頭發，正好收到了蕭河發來的微信：【打游戲了！聞哥！】
這幾天聞照沒少跟蕭河交流，關系比以前要近一些。
【來了。】
十來秒後，聞照已經戴好了耳機，也上線了游戲。
隊伍裏有裴原。
蕭河咳了一聲：“哎，我怎麽嗓子有些不舒服，你們先打，我去吃個藥。”
聞照一愣。
他知道蕭河肯定不會擅作主張。
那麽……
蕭河遁走只會是裴原的主意。
果不其然，裴原的麥動了，吐字清晰：“找我有事？”
聞照坐正了身體，他呼出一口氣，這才開了麥，假裝自然地道：“有。”
裴原聲音聽不出情緒：“什麽事。”
明明兩個人不是面對面，但這氛圍裏的緊張感一點沒少。
“就是上次沒說完的話。”聞照口吻坦然，“注意身體。”
裴原：“……”
“沒了？”
本來沒了。
但既然裴原開口問了。
“有。”
“想問你怎麽套被罩。”
“我不會。”
聞照只想把他給牽制住，随口拉了個理由來。
裴原在手機這端壓了壓眉：“網上不是有很多視頻？”
聞照清了清嗓子：“還是不會。”他頓了頓，“我套着套着整個人就鑽進去出不來了。”
他以往哪兒幹過這種活。
過了兩秒。裴原的一聲笑穿過電流，進了聞照的耳裏。
聞照莫名有些頭皮發麻，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嘴裏輸出的話卻比腦子更快，等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能麻煩你教我嗎？”
“裴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