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休息時間過後,迎來的又是打工。

聞照又去了奶茶店,他眼底下有一片烏青色,氣色也不好,一看就是沒睡好的模樣。

蒲星也是昨天休息,看見他這幅模樣就湊過來,嘻嘻笑了兩聲:“我昨晚沒睡好是因為我有妹妹約了,你這邊該不會是因為熬夜打游戲了吧?”

聞照淡淡掀了掀眼皮:“離我遠點。”

“我就不。”蒲星甚至還得寸進尺,“哎,約會可真是好玩啊,不像有的人,就只能在家打游戲,連個妹妹的手都牽不到。”

聞照笑了笑,他清楚蒲星為什麽要一直這麽賤兮兮地“針對”他,無非就是想要找回一些自信。

誰讓他長那麽好看呢,來買奶茶的很多人都是為了他。

至于自己其實并不喜歡女生這件事,聞照懶得講,他覺得也沒什麽必要,跟一個陌生人講那麽多做什麽?

不過他昨晚的确是沒睡好。

睡前想着裴原在自己身/下的姿态,還帶到了睡夢中,他直接做了個跟春天有關的夢,醒了個大早去浴室洗了個澡,這才稍微去除了渾身的躁郁。

一直工作到了快十一點,聞照才趁着短暫的休息的間隙裏,給裴原發了消息過去:【裴老師,中午我不想吃奶茶店附近的飯菜,你能給我做一份帶來嗎?】

裴原:【……】

聞照揚了下眉:【外面的飯又貴又難吃,而且是你說的要還人情,難道這點要求都滿足不了嗎?】

裴原:【什麽時候休息?】

一個半小時後,裴原提着飯袋子從地鐵口出來,直奔奶茶店門口。

聞照已經到了中午的休息時間,差不多有四十五分鐘。

蒲星沒在,已經跟其他店員去附近的飯館了,否則要是見到裴原的臉,肯定會大吃一驚,這不就是他之前口嗨說也可以照着整容的帥哥嘛。

店裏的顧客陸陸續續來了一些,但店長不可能不放人去吃飯。

裴原看了眼店內的情況,面無表情地問:“你要在哪兒吃?”

“去那邊廣場吧。”聞照指了個位置。

裴原:“嗯。”

鶴城的雪今天早上下過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地面也早就被風給吹幹淨了,但空氣中的風吹在臉上依舊是讓人覺得有刀在片自己的肉一樣。

聞照看了裴原好幾眼,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裴原耐着性子,也不開口問。

走了三分鐘,就到了聞照說的那個廣場,這一片搭了很多的桌椅,是來供人休息的,自然也能在這裏吃飯,但前提是一定要收拾幹淨,否則被工作人員發現了,會罰款。

兩人找了個角落一點的空位坐了下來。

還是飯點,這邊都熱熱鬧鬧的,望眼過去大部分都是自己帶着保鮮盒出來的打工族。

裴原将自己帶來的飯菜放在了桌上。

三菜一湯,有葷有素,還有一大碗米飯。

聞照拿起筷子,眼含笑意:“裴老師可太厲害了。”

裴原不想跟他扯,敷衍地“嗯”了一聲。

聞照夾了一塊肉到米飯上,“啧”了一下:“還好有裴老師找上門來,說要還人情,否則我今天中午又會吃一頓又貴又難吃的飯,感謝裴老師的及時雨。”

裴原雙臂環着,聽着他一口一個“裴老師”,還又提到還人情的事情,只覺得哪哪兒都不舒服,但是沒表現出來,只是很客氣地回了句:“不客氣。”

聞照頓覺無趣,埋頭吃飯。

裴原看起了手機。

昨天下午也是這樣,一個吃飯一個看手機,現在就是地點不一樣而已。

聞照以前沒機會嘗到裴原做的飯,現在還是第一次,不得不說有些驚豔,是他自從打算賣慘的這一段時間裏,吃得最合胃口的一頓了,鹹淡适中,湯也好喝。

其實他以前聽裴原講過一下自己家裏的事情,但他都沒什麽概念。

“裴原。”

聞照想着确認一遍:“你幾歲就在家裏做飯來着?”

“六歲。”

聞照:“……挺早。”

他六歲的時候還在挑食,家裏的廚師換了一個又一個。

裴原眉頭一蹙:“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

裴原抿了抿唇,又把目光移回到了手機上,不知道是不是現在跟聞照的相處讓他造成了一種很和諧的錯覺,還是他自己有別的心思,他又開了口:“我爸以前在外打工,讓我媽留在村裏照顧老人家,老人家身體不好,從我記事起我就在廚房幫我媽,有時候是燒火,有時候是拿個小凳子站上面幫忙炒菜。”

聞照一邊吃一邊聽着,聽着裴原輕飄飄的語氣,心裏像是被揪了一下。

“我爸基本上就過年回來一趟,呆幾天就走了,六歲我單獨為家裏做飯的時候,我媽那時候懷了我妹妹,行動不便。”裴原說得風輕雲淡,“所以嚴格說來,我是六歲就開始會做飯了。”

聞照吃着飯的動作都停了一下,又恢複正常,點了點頭。

裴原沒再吭聲,聞照吃飯依舊安靜。

氛圍有些詭異。

四面八方都是一陣鬧哄哄的,有一桌的人還拿了撲克牌出來鬥地主,歡聲笑語很是響亮。

過了好一會兒,聞照才捏着筷子,他看向了裴原:“阿姨……”

“現在還好嗎?”

“還好。”裴原盯着手機,應了一聲。

聞照點頭:“那就好。”

那一場事故下來,餘春夏的身體大不如前,不能幹太重的活,好在裴原當時已經畢業長大了,也不需要她為自己操心,因此他早早地就勸餘春夏好好休息,餘春夏大部分時間還是照做了,但後來又悄悄地背着裴原忙碌起來。

幸好再沒出過事。

差不多又過了十分鐘,這頓午飯才迎來了尾聲,裴原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随後跟聞照對視:“差不多了,你還要回去上班。”他裝着保鮮盒,又拿出紙巾擦桌子,“我就先回去了。”

聞照沒動:“……好。”

裴原一走,聞照的眼睫垂了下來,他有些難受。

以前還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沒聽裴原提起這麽詳細的事情,現在倒好,分手三年了,他才知道得這麽清楚。

聞照扶了扶額,剛起身時手機就在兜裏震動了。

他拿過來一看,是呂赫打來的。

“喂,哥。”聞照擡腳,聲音裏帶着笑。

呂赫也跟着笑了笑:“小聞,我來鶴城辦事,要待幾天,你什麽時候有空?出來一起吃飯,哥請你。”

“好啊。”

“那就今晚怎麽樣?”

“行,你想吃哪家,把店名發我,我讓秘書定一下。”

沒再聊多少,電話就挂斷。

聞照把手機放回包裏,心情随着呂赫的到來好了一些。

呂赫不是他親哥,也不是他表哥,是他家以前司機的一個兒子,跟他也算得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呂赫畢業了以後,就忙碌了起來,這些年也一直在他們家公司裏打拼,靠着強悍的業務能力一路升職,現在是他們家公司的一個高層。

呂赫平時真的很忙,也沒時間談戀愛,聞照又喜歡在鶴城待着,兩人見面的次數就少了很多。

這次呂赫突然出差來鶴城,說不高興那肯定是假的。

聞照揚了揚唇。

裴原回到家洗了飯盒,就坐在沙發上看書,他已經反應了過來自己在中午時的表現。

就……

說太多了。

他低了下眼睫,翻了書頁,但一想到聞照的模樣,他就沒能靜下心來繼續看下去,而是又翻起了跟聞照的聊天對話框,基本上沒什麽聊天記錄,畢竟才加了沒多久。

以前那個舊手機上有不少,但它早就沒在了。

蕭河又剛完成甲方的一個單子,給裴原發了消息過來:【原哥!晚上喝酒嗎?我請!】

裴原拒絕:【不了。】

蕭河:【那行吧。】

裴原呼出一口氣,又問:【你知道聞照為什麽沒有找輕松一點的工作嗎?】

蕭河:【知道。】

聞照之前已經跟他通過氣了,于是他回:【聞哥之前也是在某個公司上班的,沒現在這麽辛苦,早九晚六也還行,但他得罪了上司,上司一直在給他穿小鞋,逼得他辭職,并且那個公司影響力還可以,就跟同行打了招呼,後來聞哥面試了好幾家別的公司,都沒過,就索性去面試了奶茶店。】

裴原:【好,我知道了。】

蕭河試探着問:【原哥,怎麽突然問這些?】

是不是聞照露餡了?

裴原的回複很快就過來:【沒什麽。】

他總不可能向蕭河這個“叛徒”說他在思考這個人情要還多久吧。

或者是……

以還人情的名義賴在聞照面前多久。

裴原的眼皮跳了跳,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