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來人的時候,明玥已經震驚的不知如何是好了,瞪圓了眼睛看着他,見他更是溫和有禮的同衆人見禮,更是吃驚的不知如何是好。

明珊也是十分驚訝,迅速地看了一眼祁淵和明玥,回過頭來卻見祁淵有意無意地轉過頭來望向明玥,嘴角輕輕揚起。

她心中一動,轉頭去看明玥之時,卻見她神色驚訝,不似作僞,緩緩地一笑,眉頭輕輕地漾了開來。

慶和公主坐在正座上,指着祁淵笑道:“你們還不知吧?這位祁先生才學淵博,詩賦卓然,乃是京中一絕,今日本宮特請了他來評諸位姑娘的詩,卻也不算辱沒了吧?”

不少貴婦心中一頓,起了幾分鄙薄之意,哦……原只不過是個白身,不過見慶和公主這般賞識于他,想來這青年過些日子也能得個一官半職,有沒有大造化那便是另說了。

如此一來,衆人倒是也笑着奉承了兩句,氣氛一時間便熱鬧開來。

玉琳郡主見他雖然相貌不凡,身份卻不過低微,只是輕輕地笑了起來,得意洋洋地等着他點評,翠若請他移步到一側,将謄抄下來的詩詞都放在一旁,祁淵凝眉注目,認真地看起桌面上的詩詞來。

堂中一時寂靜,衆人瞪大了眼睛,竊竊私語不敢高聲說話,反觀衆人神色,玉琳郡主始終保持着驕傲得意的笑容,仿佛那魁首必定是落在她頭上一般,适才公主都親自點名誇贊過了,難道這個祁淵還能拂了公主的意不成?

明玥神色複雜地看着祁淵,祁淵是祁家旁支,與平南伯府結親的祁家雖屬同宗,卻也是隔了許多的親緣關系了,祁家旁支隕落,門庭不若學士府高貴,又經過父母離世,更是冷落至極,幾與平民無二,他是怎麽突然能和公主府扯上關系的?

她正低頭想着,袖口處忽然一動,低頭去看,明珊輕輕地湊了過來低低地笑道,“阿姐,原是祁公子呢。”

明玥潦草地點了點頭,并未多去想明珊話中的意思,自己心中的狐疑愈發擴大,擡眼看着祁淵的模樣。

明珊收回手來,淡淡地笑了笑,轉過頭去不再多說。

祁淵在桌案前立了片刻,翻閱了一遍手中的紙張,輕輕地笑了起來,過了片刻後擡起頭來道:“回禀公主,學生已經選出魁首了。”

慶和公主笑道:“念來聽聽。”

衆人屏氣凝息,雖說慶和公主适才點名誇贊過玉琳郡主,可也希望自己能被人挑出來,不由得眼中露出期盼的神色來牢牢盯着祁淵。

祁淵應了一聲是,便轉過身來,拿着手中的紙箋,朗聲念誦出來。

只念到第一句的時候,玉琳郡主的神色頃刻間就變得鐵青,一雙眼睛震驚惱怒交織,幾乎要噴火一般看在祁淵身上,祁淵不為所動,繼續朗聲将詩句念了下去。

衆人也是一驚,那詩句分明不是玉琳郡主的!

慶和公主也詫異地皺了皺眉頭,眼神中閃過幾絲不悅來,看着祁淵将手中的詩念完,殿中已是一片寂靜了。

慶和公主眉眼微動,片刻後問道:“你何以覺得此首詩為魁首?”

祁淵回過身來,緩緩地笑了起來,擡起頭來道:“回公主,此詩用詞清麗,雖稍顯稚嫩,但讀之卻令人心曠神怡,齒頰之間似有菊花幽香一般令人喜悅動容。是以,學生覺得此詩當為魁首,卻不知是哪位小姐所做?”

慶和公主眉頭動了動,神色卻不複适才的笑容,衆人也是一片寂靜,心有戚戚焉。明玥禁不住皺起眉頭來,擔憂地看着祁淵。

眼下這種場合,多是附庸風雅之輩,慶和公主分明已經誇贊過玉琳郡主,可他上來卻将別人的詩點成魁首,這豈不是大庭廣衆之下駁公主的面子,打公主的臉面?

“此詩乃是左徒府付家小姐所作。”翠若見狀,連忙上前笑着打圓場,“付家小姐倒是頭一次來,可巧便摘了魁首,果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人群中連忙站起一個少女來,看模樣不過十四五歲,面上還帶着幾分稚嫩,聞言卻是臉上帶着羞澀的笑意,趨步上前行禮道:“多謝公主殿下,多謝祁先生。”

祁淵還之一禮,轉過頭來向着慶和公主笑道:“學生适才在簾後聽了公主點評玉琳郡主之作,适才也看到玉琳郡主所作亦是十分好,佳句甚多。”

慶和公主眉頭微動,狀似懶散地道:“那何以她不是魁首?”

祁淵緩緩地笑了出來,道:“玉琳郡主多次已入公主詩宴,摘得魁首,學生也曾于詩集中讀過,才學造詣已是非凡,公主殿下賞識明珠,是以多有贊譽;可學生卻覺得付小姐所作,卻也是非同凡響,公主殿下愛才,于菊花詩宴上多有好詩流傳,此番更是佳作頻出,令人驚嘆。”

他談吐清朗,不卑不亢,聲音溫潤如水,聽在耳中倒是讓人不由自主便往心裏去,十分動聽悅耳,連說的話也不由自主地信服。

慶和公主面色稍霁,挑起眉頭來,“果真如此麽?”

“公主殿下愛才有道,便是巾帼以不讓須眉,付小姐所作,雖然文筆略顯稚嫩,文風文骨卻是頗佳,與菊花詩宴相得益彰,是以學生點此為魁首,有不當之處,還請公主恕罪。”他深深一揖,姿态恭敬。

見此情形,聽了這話,慶和公主面上的不快全都煙消雲散,重又恢複了一副笑容來,頓了片刻之後,暢快笑道:“祁先生果真不負才子之名,便是這一番評詩亦讓本宮受益匪淺,大啓有你等才學淵博之人,何愁江山社稷不能安穩如山?”

見公主開心起來,衆人才松了口氣,翠若笑着從後頭捧了魁首之禮來,付家小姐滿臉笑容羞澀地走上前去,與公主說笑談吐,換來羨慕無數。玉琳郡主卻是面色鐵青難看至極,可坐在前頭也不敢在公主面前失禮,勉強地露出幾分笑容來。

祁淵略一施禮,避在了屏風一側,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身形,目光卻是越過了衆人,落在了一個人身上,察覺出那人也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滿目擔憂的模樣,心中一動,緩緩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