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聞照的唇角一扯, 站了起來。
裴原身上的涼氣已經不複存在,他又用毛巾擦了下頭發,眼睫因為在浴室待了一遭有些濕潤, 此刻正望着聞照。
聞照覺得裴原現在看上去有些像貓。
盡管他沒養過貓。
“去吹頭發吧你。”聞照轉了身,不再看他。
“好。”
“阿姨給你煮的姜湯放茶幾上了, 你記得喝掉。”聞照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等下回去拿魚,你就別去了。”
聞照第一次釣上來的魚, 他肯定要自己拿回來, 更何況河邊還有那麽多漁具, 那些都是裴原的東西。
只是還沒等聞照下樓,院子就傳來了動靜。
“春夏姐。”是個男人有些粗的嗓音,他的嗓子扯着, 聲音散了老遠,在這鄉野間還有回音。
聞照又折返回了二樓的客廳, 裴原已經喝了一大半的姜湯,此刻站在窗邊看着院子。
聞照靠過去,不禁問了句:“誰啊?”
“那小女孩的爸爸。”
裴原的話音剛落, 李德鑫就已經擡頭看了過來:“小原, 叔當時都沒認出你來,現在來給你道謝。”他又看向已經出來的餘春夏,憨厚地笑了笑, “春夏姐,還好當時小原在, 不然我這個做父親的……”
李德鑫的家就在河那邊,小時候他就游河,水性很好, 但當時的情況那麽緊急,如果沒有裴原救自己的女兒,要等他自己去的話,他基本上都得把女兒從河裏撈起來。
“不客氣的,德叔。”
裴原剛說完,就咳嗽了一下。
聞照眉頭一皺,他可是記得裴原的感冒沒好多久,于是他拉了拉裴原的袖子:“把姜湯喝完。”
餘春夏煮姜湯很有講究,往裏面放了紅糖大棗枸杞,一點兒也不難喝。
如果不是因為李德鑫來了,裴原還會把剩下的給喝掉,剛剛只是忘記了,現在聞照倒整得他像是不想喝似的。
聞照看了眼他的表情,還真問了:“不想喝?”
“……”裴原用鼻音回了個音節,“嗯。”
聞照聞了聞杯子裏的味道,有些嗆鼻,但也有一股甜味,按理說不該難喝啊,他有些迷惑了:“苦嗎?”
“還好。”
聞照皺皺鼻子:“我嘗嘗。”
結果裴原立馬把杯子端起來。
明明嘴裏說着“還好”,但裴原的眉頭早在張嘴的時候就緊緊地皺了起來,仿佛姜湯有多苦多難喝似的,而且他還喝得比較慢,更讓聞照不信了兩分。
肯定很苦,不然不會這樣。
于是裴原剛喝完舔了舔唇,杯子都還沒放茶幾上,嘴唇就被碰了一下。
是一顆拆好的硬糖,是紅色的。
“吃糖。”聞照說,“會分散苦味。”
裴原看着他,又默默地低了下睫,張嘴将這顆糖含進嘴裏。
有那麽一瞬間,聞照以為自己回到了十七歲那年,在教學樓的監控下,他也是這樣把外形是一根煙狀的薄荷糖遞到了裴原的唇邊。
那是他跟裴原第一次的交集,那時候裴原沒張嘴,以為那是真的煙。
而就在剛剛,他的指尖靠裴原的嘴唇那麽近,裴原呼出的氣息灑在了上面,他覺得指尖也有些癢,連帶着心也有點癢癢的。
像是一根羽毛撓了一下。
裴原嚼着糖,沒吭聲。
李德鑫還在院子裏對着餘春夏表達自己的感謝:“我那幺女以前都在城裏長大,沒教她游泳……”
“對了,春夏姐,給你們帶了香腸和臘肉來,你們可一定要收下,吃不完可以讓小原帶回城裏……”
裴原下樓時都是等李德鑫走了以後,漁具和魚那些一個沒少地都被李德鑫一起拿回來了,還多了幾袋子的香腸臘肉。
餘悅從房間出來:“哥哥,這條魚是你釣的還是小聞哥哥釣的?”
“小聞釣的。”
餘悅笑了笑:“沒破你紀錄。”
聞照正好這時候下來,聽見餘悅這麽說,就好奇起來:“那你哥哥釣最重的有多重?”
“19斤的草魚。”
草魚現在人工繁殖的比較多,因為要賣,所以市場上的草魚也不會太重,基本上重一點的就十斤,可他們這邊鄉村裏又不是種植,因此魚也不受控制,19斤的草魚不算特別稀罕,但也不是誰都能釣到。
聞照低頭睨了眼自己釣的鯉魚,嘴角一抽。
真小。
餘春夏又從廚房裏端了碗姜湯出來:“小聞,你也喝一碗,驅驅寒。”
“阿姨……”聞照有點想說自己怕苦。
裴原搶先開口,表情有些僵:“媽,還是我喝吧,”
他補充了一句:“我沒喝夠。”
餘悅神情天真,出口的話卻是拆穿:“哥哥。”
“媽煮的姜湯雖然好喝,但你也不能喝太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