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纭正準備辯解,卻見一個身影從殿外沖進來,二話不說就跪在她身邊磕頭道:“皇後娘娘,不關王妃娘娘的事,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娘娘要罰就罰奴婢吧。”

“雲婉!謀害皇孫是多大的罪,這你也能瞎認?”慕晴纭駭然,匆忙扶馮雲婉,可馮雲婉說什麽都不肯起來。

今天的事本就是個意外,她哪兒來什麽害劉素萱的心思,她明明是想扶劉素萱,沒想到一場意外便能将善惡颠倒。

馮雲婉叩首,“皇後娘娘,要是一定得有人為此事擔責,那奴婢願意領罪。”

“憑你一個宮婢,就想替王妃頂罪?”劉素萦輕嘆道,“你這條賤命怎麽賠皇孫的命。”

當時馮雲婉在場,劉素萦也不能确定馮雲婉到底看見了多少,更不确定皇後會不會聽馮雲婉的,為防有失,劉素萦随即命道:“來人,将她拖出去,別在這兒礙皇後娘娘的眼睛!”

馮雲婉跪在地上頓時愕然,“皇後娘娘……王妃并非有心……”

皇後極不耐煩地招了招手,讓侍衛帶走馮雲婉。

她們打發了雲婉,那一命抵一命是說給誰聽的還不夠明顯嗎?

“你的意思是要我拿命去賠?”慕晴纭又轉而看向皇後,唇邊的笑笑得諷刺,“皇後娘娘的意思也是?”

盛怒之至的皇後聞言便沉默了,扶着坐榻,微垂下鳳眸。

慕晴纭點了點頭,揚唇一笑:“是,一命抵一命,自古都是這個理。”又收了笑容,凝眸淡淡道,“可我說了,劉素萱流産不關我的事,這命要是賠了就是賠得冤枉,我不會認!”

“王妃到現在還狡辯,可憐側妃和側妃腹中的孩子,母子緣分還未開始就這麽陰陽兩隔……”

慕晴纭冷掃了劉素萦一眼,“你也在,事實究竟如何你不知道?睜着眼睛說瞎話不怕天打雷劈?”

劉素萦面不改色地說:“王妃推側妃推得有多用力,嫔妾看得清楚。”

慕晴纭冷笑:“你要是不冤枉我那就奇了怪了!”

“皇後娘娘,王妃不僅不思悔改,還想诋毀臣妾,實在是不将娘娘放在眼裏。”劉素萦故作委屈。

“跪下!”皇後已然盛怒。

慕晴纭撇過頭,只道“恕難從命。”

事到如今她也懶得解釋,當時在場的除了馮雲婉便只剩下劉素萦和劉素萱的人,她們要借題發揮,任她百口莫辯。

那就看看,她們到底敢把她如何?

慕晴纭坦然站着,她沒做虧心事,不怕挨天譴。

劉素萦提高了嗓音道:“敢忤逆皇後娘娘,你想造反不成?”

劉素萦一句造反,才真正觸到了慕晴纭心裏最恐懼的地方。

她忘了,這裏是分尊卑的,尊卑在對錯之前,卑者當跪,若不跪,便是以下犯上。

這個罪名放在她身上就是對皇後不敬,是忤逆皇族,等同于謀逆造反。

慕晴纭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從前見過的不公平,領教過的命如草芥,受過的憋屈一時間全部湧上她心頭。

但她能如何?

這個地方的冷血無情,她早就見識過了,在這個地方,她的安危系着的不是她一人。

慕晴纭無可奈何,沉着眸子緩緩屈膝,手臂卻被一個力量扶住。

“起來。”

慕晴纭愣愣地看向身邊,卻在瞬間紅了眼眶,原來她的堅強撐不到幾時……

她只是一個藩王府的郡主,怎麽鬥得過皇後。在這個牆倒衆人推的時候,她多希望有人能幫她出頭,看見他來了,她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感動于還好有他。

殿裏殿外的奴才都被皇後的盛怒吓得不敢吭聲,一個個垂低了頭自顧自站着,只見有疾步如風從眼前走過,卻沒來得及通禀。

淩璟就這樣乍然進了東宮大殿,站在慕晴纭身邊,還扶了慕晴纭起來。

皇後和劉素萦不約而同的一驚。畢竟是慕晴纭闖了禍,她們料到了明王會露面,卻沒料到明王來得這麽快。

皇後緩緩開口相問:“明王這是要……”

淩璟看了看慕晴纭,問皇後:“皇嫂召她來此,為何不知會臣弟一聲?”

“難道明王還不知道本宮召她來的原因?”

“願聞其詳。”

皇後掃了一眼方才指證的奴才們,“那就讓這些奴才們說吧。”

幾個奴才剛才還面不改色心不跳,如今跪在地上卻不敢吭聲,一個個戰戰兢兢,埋低了頭。

劉素萦呵斥:“王爺問話還不答!”

“回……回王爺,今日王妃娘娘在禦湖長堤撞倒了劉側妃。”

見這些個奴才吓得連話都說不清,劉素萦趕緊接話:“方才太醫禀報說劉側妃的孩子沒能保住,王妃害得陛下和皇後娘娘痛失孫兒……”

慕晴纭即道:“我怎麽會害劉素萱,我說了,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可我連碰都沒碰到她,她的孩子沒了關我什麽事?”

劉素萦小聲說了句:“可王妃撞到側妃是有目共睹的事。”

“真的不關我的事,我沒有撞到她,是她自己暈的。”慕晴纭望着淩璟,目光裏滿是懇切,只求能得他的相信。

但他沒有看她,一直目視前方,她便看不出他是信還是不信……

劉素萦淡淡道:“王妃這話說得奇,難不成側妃是故意摔倒,故意害自己失了骨肉?”

後來皇後傳了所有的太醫來。太醫們見到明王,惶然行禮,又将剛才那番說辭說了一遍,依舊将劉氏滑胎的原因歸結于摔了一跤。

所有的證詞都一致,所有的矛頭都直指向她。

慕晴纭已經不是想争辯什麽了,她将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了淩璟身上,卻聽聞他沉默良久後,倏爾開口:“既然如此,不知皇嫂想如何處置?”

慕晴纭愣了一下,緩緩擡頭望向淩璟,他的神色依舊沒有半分喜怒或是擔憂,讓她的心裏開始沒底。

“她既是七弟的王妃,本宮豈有擅自處置之理,不如由七弟你來處置。”皇後又補話道,“如今七弟執掌大燕國政,治國從嚴,還望七弟在此事上也能還劉側妃母子一個公道,況且,大燕尚有律法在。”

慕晴纭默然掂量,大燕律法,那不就是殺人償命嗎?要是殺的是皇族,恐怕還不止償一條命這麽簡單。

“既然依律,不如将此案交由宗安府審理,等定罪之後再行處置,皇嫂以為如何?”

這一句話,淩璟說得稀松平常,皇後聽聞卻緊皺起了眉,小聲複述着:“宗安府……”

劉素萦低聲問侍女:“那是什麽地方?”

侍女對劉素萦耳語:“回嫔主,是關押戴罪宗親的地方,無論身份有多尊貴,進了那個地方也是戴罪之身,不死也得脫層皮。”

劉素萦隐隐一笑,原來明王鐵面無私的傳言果然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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