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昭華宮裏,劉素萦跪站在殿中,直喊着冤枉。
哪個沾上了罪的人不喊冤?
淩璟與慕晴纭坐在殿旁,等皇後召來了該召的人,他看了一眼宜岚。
宜岚會意,走上前一欠,“回皇後娘娘,奴婢陪伴王妃在宮裏小住,已查出害側妃滑胎的主謀就是劉貴人,只是先前王爺離京,娘娘又意外入獄,奴婢一時沒能将真相說出。”
旁邊的劉素萱聽得白了臉色,愣了半天。
劉素萦猛地一怔,當即斥責:“你胡說!”又看向皇後,哭求道,“皇後娘娘,嫔妾昨晚是被那賤婢逼急了,才會胡言亂語……”
“劉貴人初入宮闱,即便想到了讓側妃滑胎好嫁禍王妃的法子,卻不知這法子在宮裏已是屢見不鮮,極容易露出馬腳。”宜岚接着道,“貴人選擇尚膳司,往膳食中下藥,并不穩妥,因為這樣的手段,奴婢見得多了。王爺命奴婢暗查此事,奴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尚膳司,而後便是太醫院。”
劉素萦面色有些惶然,她沒想到這個婢女竟然輕而易舉查到了尚膳司,藥是陸妍找來讓她放入劉素萱膳食中的不假,可陸妍不說,還有誰會知道?但她前幾日見過陸妍,她們之間已有所約定,陸妍不會輕易吐露出去。
慕晴纭昨日才知淩璟不僅為她向皇後讓了步,就連罰她在宮裏思過也是有所考慮。
淩璟權在朝堂,後宮的事他難以置喙,也插不了手,想查宮闱疑案不容易,但宜岚不同,她是從小長在宮裏的人,對這些後宮手段見怪不怪,但查清真相需要的不光是時間,還有機會。
慕晴纭若全身而退,就只能成天待在王府,入宮的機會少之又少,宜岚查案不便,所以淩璟讓她帶着宜岚住進宮裏,才讓宜岚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去查找這背後的真相。
劉素萦只是一個初入宮闱的貴人,自持聰明,以為天衣無縫,但她的手段在宜岚眼裏算不得什麽。
說起來她能讓如意逼劉素萦承認,多虧了宜岚事先已将真相告訴她,不然怎麽能把劉素萱逼得惱羞成怒。
而這一切都歸功于她身邊這個人考慮得長遠。
慕晴纭想到這裏,心裏又酸酸的,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淩璟又是一陣莫名其妙,“你怎麽了?”
皇後已是盛怒至極,命人傳了太醫、尚膳司女官,還有劉素萦宮裏的宮婢來。
太醫随後證實,劉素萱早在滑胎前幾日就有小産的征召,是劉素萦以皇孫安危不容妄斷和太醫照顧不力為由,要挾太醫,不準太醫外傳。
劉素萦的宮婢見主子都自身難保,便開始争相吐露實情。
那日劉素萦知道慕晴纭要進宮,專程派人打聽了她和馮雲婉要去賞梅,于是帶着劉素萦也去了禦湖長堤。
她們碰面不是偶然,劉素萱暈倒也非偶然。
劉素萦早已在手絹上下了蒙汗藥,給劉素萱擦汗不過是要将劉素萱迷暈而已,待慕晴纭從劉素萱身邊走過,已經中了些許迷藥的劉素萱開始暈厥,接着便是慕晴纭聽見喊聲,回去扶人。
在場都是劉素萦的心腹,只要慕晴纭動了扶人的念頭,便是在劫難逃了。
在殿旁聽了許久的劉素萱已經有些愣神,緩緩張口:“姐姐,你……”
劉素萦自知百口莫辯,這樣的場合若想留命只能服軟,她開始抹起了眼淚,“萱兒,姐姐也是一時糊塗。”
“本宮真沒想到,宮裏竟有你這麽一個毒婦,連自己的妹妹都下得去手!”
劉素萦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哭喊道:“皇後娘娘,嫔妾恨慕晴纭,一時氣急才出此下策。”
皇後的目光又一掃跪着不敢做聲的尚膳司女官們,喝道:“說,是誰幫她下的藥!”
衆女官戰戰兢兢跪着,無人敢應答。
見無人吭聲,皇後越發盛怒:“還不快說!”
一女官吞吞吐吐答:“回……回娘娘,劉貴人時常來尚膳司看奴婢們為側妃準備膳食……”
劉素萦用手絹擦幹眼淚,跪直了,不緊不慢地說:“藥是嫔妾自己下的,沒假他人之手,串通婢女引王妃入局的也是我,王爺的令牌是嫔妾命人偷的,然後假傳口谕讓叔父懲治慕晴纭,所有的一切都是嫔妾所為。”
此言一出,跪在殿中的女官們才松了口氣。
劉素萦剛交代完這些,一旁坐着的劉素萱忽然站起來,又緩緩跪下,面朝着慕晴纭的方向,磕了個頭。
“皇嬸,那日皇嬸本是好心想扶我,卻連累皇嬸中了圈套還受了罰,都是我膽子小,聽了姐姐的話,不敢将事實講出來。”
突然來了這麽一出,慕晴纭反而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受這個大禮,忙讓對面的宮人扶劉素萱起來。
劉素萦既然想陷害她,就不會準劉素萱說出真相,不過劉素萱能在這樣的場合向她賠罪,也是難得。
她依舊覺得劉素萱人還行。
樹倒猢狲散,牆倒衆人推。劉素萦自知百口莫辯,自嘲般地笑了一陣,又鎮定下來望着明王道,“王爺,所有的罪我都認,一人做事一人當,只求王爺別追究我的家人。”
慕晴纭也不知道淩璟聽進去沒有,反正他既沒看劉素萦,也沒作聲。
劉素萦被皇後下令禁足寝宮聽候發落。劉素萦罪孽再深重,她也是嫔妃,要怎麽處置還要泰康帝發話。
慕晴纭随淩璟出宮,短短幾日,她卻感覺眼前的光景好像都變了。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這場劫難,才真真是讓人清醒了。
“曹膺怎麽辦?”慕晴纭問道。
“他已廢了腿,若無人相助根本逃不出大牢,至于共謀是誰,抓不到人就無從舉證,這個人必須抓到。”淩璟回望了一眼昭華宮,饒有興趣,“你想的辦法?”
慕晴纭知道淩璟指的是讓劉素萦招認的事,道:“這個辦法很尋常,沒有多高明,我就這點腦子,也想不到什麽高明的陰謀詭計,但是人一急往往就容易中招。”慕晴纭舒了口氣,她那日不就是因為心急顧不上其他,才铤而走險寫了手谕嗎?
入夜,皇宮裏的這間宮苑已是別樣風景。
陸妍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了那間上了鎖的寝宮,見到了披頭散發坐在外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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