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又言：“弟妹，你雖為女眷，但朝堂的局勢你或多或少都清楚一些。”
慕晴纭不知道該怎麽回絕皇後，于是搖搖頭裝不懂，“王爺說女眷不得幹政，他對朝堂上面的事只字不提。”
“他瞞着你是怕你擔心，看來七弟對你當真是用情至深，只想你過得無憂無慮，沒別的煩擾。”
慕晴纭沉默不語。
“七弟如今針對李相，若無陛下撐着，李相早已無還手之力。”
慕晴纭道：“皇後娘娘不是說了嗎，李相有陛下撐着，那還用擔心什麽。”
“本宮不是擔心李相，而是擔心你夫君。”
“擔心王爺？”
皇後緩緩道，“本宮嫁給陛下的時候，七弟尚小，說起來本宮是看着他長大的，他骨子裏有着太後當年的堅毅和果敢，認定一件事不會輕易改變，他認定了要除去李相，必定會再盯準時機再出手，直到相府倒下為止。”
“這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七弟這樣做，會招來什麽嗎？”
慕晴纭依舊保持沉默，搖了搖頭。
“陛下這一場病好比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而将陛下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是李相，若不是李相獻上良藥，陛下早已兇多吉少。”皇後喟嘆，“說得直白些，陛下如今的性命，是李相給的。”
慕晴纭心裏隐隐一怔，她只知道泰康帝信任李相，卻不知原因竟是這個，那李相就是對泰康帝有恩，而且還是救命之恩，足夠換來天大的信任。
“你說七弟要是盯準李相不放，陛下會作何想？”
慕晴纭沉着眸子，“皇後娘娘，晴纭不懂這些……”
“你懂。”皇後萬分肯定，又道，“你是個聰明孩子，尤其是在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本宮不信你的心思還如從前一樣淺顯。”
慕晴纭直問：“那娘娘要晴纭怎麽做？”
“你身為七弟的王妃，就應當為他分憂，別拿女眷不得幹政當借口，你若順着他，那就是在害他。”皇後神情嚴肅。
“皇後娘娘說了，王爺認定了就不會變，就算我勸說王爺，王爺未必會聽我的。”
皇後像是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接着道：“大燕的天下尚有陛下在，攝政王非一世之王，但等交了玉玺他還是親王，只不過親王的處境也有好壞之分。”
慕晴纭藏在衣袖下的雙手十指交叉，扣緊了。皇後的話算是将她心裏的擔憂給掘了出來。
皇後又言：“從前陛下記着太後的恩情，對幼弟多加照拂，可陛下對其他弟弟都甚少過問，最不得陛下欣賞的親王，日子過得還不如一個郡王甚至國公。”
慕晴纭娥眉輕蹙。
皇後見狀，笑了笑，“本宮只是随意一說，弟妹別多慮，七弟好歹是先太後所生的嫡親王，陛下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會苛待明王。”皇後說着說着卻有些為難，“不過先太後對陛下沒幾年的養育之恩，和救命之恩比起來差了些，當這兩個恩情只能留一個時，弟妹以為陛下會如何抉擇？”
她直問道：“娘娘的話晴纭聽明白了，還有什麽話不妨直言。”
“七弟從前南征北戰，早就練就了無所畏懼的性子，他不怕開罪誰，但這樣做是否妥當，還需弟妹幫着思忖思忖，多加提點或者以身作則。”
“皇後娘娘是要我勸王爺放過李相？”
皇後嘆道：“放別人一條生路，也是在給自己留條後路。”
見慕晴纭有些為難，皇後輕言：“你不用擔心該怎麽開口勸說，此怨因你而起，眼下就有一個機會，你可以做給七弟看，讓七弟明白你願意放下這段恩怨，他也會漸漸釋懷的。”
“什麽機會？”
“後日就是李老夫人的八十大壽，陛下恩準李相為其母祝壽，還命本宮攜賞賜前去探望老夫人，弟妹不如與本宮同去？”
慕晴纭沒有作聲。
馬車繞着明王府轉了幾圈，這一去用了近一個時辰。
慕晴纭回到王府，他還在那兒下棋，王府四處都很安靜。
這樣的閑适來自于他大權在握，比起玉玺，他更需要的是泰康帝的信任，就像從前那樣，是一個陛下看重的七殿下，而不是和陛下唱反調的不聽話的弟弟。
慕晴纭走到淩璟身邊坐下，一言不發。
“皇後說了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皇後說後天是李老夫人的生辰，讓我和她一塊兒去趟李府。”
淩璟即道：“不必去。”
“要去，我哥留了個香囊給我，讓我替他還給葉秋雪，不去李府怎麽能還香囊。”
淩璟丢了手裏的棋子，側過身看着慕晴纭，“那還了東西就回來。”
慕晴纭點點頭。
後日一早，皇後派了車馬來接慕晴纭，與慕晴纭在李府附近彙合。
慕晴纭與皇後同樣盛裝以待，兩天底下最俱尊榮的女人一同步入李府。
“皇後娘娘到，攝政王妃到——”
一聲高呼傳來，李府裏面的絲竹戛然而止，賓客們也紛紛停下各自的事，跟随李相一家前往大門外跪迎。
“李大人無需多禮，快快請起。”皇後道，又看向那白發蒼蒼的老人，笑說，“李老夫人也請起來吧。”
慕晴纭站在皇後右後，一句話都沒說，臉上也沒什麽悅色，全當這是個任務，一個幫她哥還東西的任務。
像葉秋雪那樣的小妾沒資格在這等場合下露面，所以慕晴纭只看見了李夫人還有李家的公子小姐們，不見葉秋雪。
李相站起來，畢恭畢敬地道：“皇後娘娘，王妃娘娘請。”
李相是太子那方的人，對皇後客氣是肯定的，但慕晴纭沒想到，屢次三番出首她的李相全然沒了當初那樣的傲氣，在她面前把姿态放的極低。
他的官位保還是不保，在淩璟的一念之間，他怕就怕淩璟會來個魚死網破，寧肯與長兄撕破臉，也要講他滿門傾覆。
慕晴纭現在才發發現這是一場博弈，誰輸誰贏都沒個定數，各讓一步棋，只是為了求個暫時的相安。
等皇後和慕晴纭進了李府，其他家眷才從地上起來。
李公子早聞攝政王妃天香國色，于是在王妃走過的時候就忍不住擡頭望了一眼，就是這一眼驚得他三魂沒了七魄。
李公子站起來後指着那背影問仆人，“你有沒有發現王妃娘娘有些眼熟。”
“公子，這就是那天那位姑娘，慕易的妹妹。”
“慕易的妹妹……”李公子慢慢琢磨過來，驟然驚愕，“攝政王妃！”
#####PS：放心，王爺的位子很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