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任性之舉

朝顏、當歸扶着醉酒的醫仙走後,飯桌上只剩下楚蕭和蘇木二人,當然還有一只狗。

朝顏炒的肉片竹筍很好吃,楚蕭又夾了一筷子,嬉笑問道:“你們藥園的狗可真是有趣的緊,竟然叫做小澄,不知可有什麽典故。”

蘇木看着楚蕭真誠地看着他,喝了一口酒,像是意有所指地答道:“沒什麽特別的,可能因為它比較孤僻吧。”

“它孤僻跟它為什麽叫小澄有什麽關系呢?”楚蕭不解。

“我開玩笑呢。”蘇木低頭笑了笑。

楚蕭也笑了笑,止住了繼續問下去的欲望,撥着飯碗,吃了起來。

“你父親是楚将軍吧。”蘇木不經意問道,其實他也想要知道楚蕭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蘇木發現楚蕭撥弄碗筷的動作一滞,細微地垂了垂眸,放下了碗筷,扯了扯嘴角。

不是不慌亂的,楚蕭都快忘了,蘇木剛從古洛辦事回來,對古洛裏最近發生的大事也多少有所聞,所以,他識得她,不足為奇。只是,他親口問出來她還是沒有準備的慌亂。

楚蕭點了點頭。

“那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知道你定親的這件事。你和我師兄……”

“我知道,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楚蕭好像有些疲倦了,為什麽每個人都要在她身旁強調她已經定親的事實。她也不想,她也想要自由些啊,以一個自由身去心悅着當歸,她也想。

蘇木聽楚蕭這般開口,心裏開始後悔,他想楚蕭一定誤會了,誤會他是刻意強調這件事去苛責楚蕭現在的身份。

“楚蕭,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師兄他為人古板冷漠,我不想你因為婚約之事,或是他疏遠之意就退縮、放棄。這麽些年了,我第一次見師兄心神不定。”飯席間師兄摔了酒杯,絕不是因為小狗的調皮搗蛋,他在旁看得清晰,師兄他心神不定。

以前,他們師兄妹三人,只師兄定力最佳,不論多炎熱寒冷,他總是一副臉色,靜靜翻着書冊,春光秋意、踏青游玩,他都是興致缺缺,只一心研究師父交給他的藥草任務。而他和朝顏總會揣着捕網出門捕蝶,抑或是戲水玩耍。

師兄總是不管窗外風景如何,也從沒見他情緒起伏變化有過多變化。很多時候,他和朝顏總覺得師兄心裏揣着一顆年老的心。

就算是三年前師兄執意要下山,去應對外面的暴風狂雨,他也沒有過多的言語表情,一切看起來就像是早就準備好的,他着着白衣,面無表情漠然就離開了。他甚至一度懷疑,他們這些年的情誼在他眼裏什麽都算不上,一文不值。

他曾經以為,師兄也許這一輩子都要這樣枯燥無味地度過了。

現在,他看見了變數,一個能牽動他情緒的人出現了,雖然他在極力隐忍、隐瞞,裝作一切如常沒有發生的樣子,可是他的行為舉止早就出賣了他。

想到這,蘇木輕輕笑出了聲,這酒真有些烈了,不覺間,他好像想到很多很多以前的事。

“嗯,他總是用冷冰冰的言辭去推卻身邊人對他的關心,他總是這樣。”楚蕭擡手端起酒壺,拿過酒杯,向裏傾倒,是啊,她想到這些心裏就像是翻山蹈海地難受。

他們也才争吵過,他用最冰冷的言語去刺痛她,他想要她明白,他不值得她喜歡,沒有結果。

以後的事情,你怎麽就會知道會發生什麽!你是機智聰慧!那是連感情也要算計嗎?楚蕭雙眼微閉,飲盡這杯酒。

烈酒直入喉,火辣辣地疼,可是心裏真的很爽,她太壓抑了,她不能接受當歸給她的理由,她現在好像有些明白程斯意當時的心境了。

“這酒很烈。”蘇木善意地提醒道。

楚蕭又斟了一杯,搖了搖頭,嗤笑了一聲:“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出身将門,這點酒就叫我倒了?不必擔心。”

“好!那就一醉方休!”蘇木舉杯,将軍之女果然夠豪放。

喝了幾個來回,楚蕭覺得這屋檐好像在輕輕晃動,捧着酒杯放在眼前怎麽有着好幾個酒杯的影子?楚蕭搖了搖頭,以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再看這影子還是在,頭好像還是暈乎乎地。

“蘇木兄,來,再喝一杯!”楚蕭踉踉跄跄站起身,虛晃了幾步,端着酒壺又倒起酒來。

哪有什麽人回應,蘇木這時已是醉倒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見無人回應,楚蕭又喚了喚:“蘇木兄,蘇木兄。”還是沒有人應她的話,這走進一看,才發現蘇木已是醉倒了。

楚蕭癡癡笑道:“哎呀,你酒量真差哎,怎麽就這幾杯你就倒下了。”話音剛落,又是飲盡杯中酒。

楚蕭右手不穩還想再給自己倒酒,只見酒壺被人生生奪去,皺眉擡眼向右側看去,才見一身月白色的當歸握着酒壺,皺眉的模樣。

“怎麽回事,這酒烈,你不該喝。”當歸皺眉,語氣有些重了。

“大師兄,二師兄醉了,我扶他回房休息哈。”朝顏說着,就吃力地支起蘇木的左肩搭在她身上,不等當歸回應,逃命似的走了。

“……”

楚蕭看着當歸的臉,擡手指了指酒壺,癡癡笑道:“這麽烈的酒,我偏要喝。”

楚蕭醉酒後最愛耍小脾氣了。

當歸決意不再和一個醉鬼說話,想要上前去攙扶楚蕭,送她回房休息,只見楚蕭扯了扯他的衣袖,很是委屈地說道:“當歸,你和我道歉!和我道歉!你今天兇我,你傷害我了!”

當歸想要拂開楚蕭的手,只是她抓的很緊,緊到衣袖被她手掌心捏出了汗意。

“道歉!你道歉!”

“好,我和你道歉。”當歸垂了垂眸,低聲應道。

“你看着我的眼睛!”楚蕭突然踮起腳和當歸對視着,“看着我的眼睛,你說你心悅我,當歸心悅楚蕭!”

當歸對上楚蕭澄澈的眼,片刻失神,一時失語。

原來醉後的她還要勇敢些。

當歸今晚飲了許多酒,也有些上頭,楚蕭的臉在他的面前慢慢放大,他可以清晰看清她微顫的睫毛,酡紅的臉頰。

楚蕭呼出的熱氣都是一股酒香味,熱乎乎的。

一時距離這般近,當歸凝視着楚蕭的眸,下移看見她的紅唇,飲過酒的淡紅色嘴唇,就像是一朵明媚的花朵。

楚蕭無意識地撅了撅嘴,當歸像是着迷一般向前湊去,輕輕壓住了楚蕭柔軟的唇。

醉酒的楚蕭微微閉上了雙眼,松開緊抓衣袖的手。

當歸又加重了這個吻,口中充斥着醇厚的酒香,楚蕭的呼吸被奪去,快要不能呼吸,嗚嗚出聲。

當歸聽到楚蕭不适的聲音方驚醒猛然推開楚蕭,楚蕭突然被匆忙推開,踉跄了幾步,一臉迷糊地看着當歸。

當歸眼神遲疑,他剛剛都做了什麽?他竟然輕薄了楚蕭,真該死。

楚蕭有一點興奮,伸出指尖撫了撫自己的唇,而後擡起頭望着楚蕭癡癡地笑了。

當歸不安地咳了一聲,輕輕說道:“楚蕭,我送你回房休息吧。”說完上前拉着楚蕭往她房間走。

楚蕭還是耍着小性子扯着當歸的衣袖,一邊迷迷糊糊地随着當歸走,一邊輕笑着:“當歸喜歡楚蕭!楚蕭喜歡當歸!哈哈,沒錯!當歸喜歡楚蕭,楚蕭喜歡當歸!”

當歸聽到楚蕭毫不顧及其他就這般大聲說出來,趕忙擡手捂住楚蕭的唇。

“唔……唔,當……喜歡……唔……楚……蕭。”

“噓。”當歸輕聲喚道。

“嘶……”當歸一聲輕哼,原來醉酒的楚蕭咬了當歸的手。

“松手,楚蕭。”

楚蕭沒有聽當歸所說的,仍是緊緊咬着當歸的手。

當歸無可奈何,耐心規勸道:“蕭蕭,乖,松口。”

仍不見楚蕭松口,她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當歸的眼瞳。圓溜溜的眼睛很動情,好像是期待着當歸說出什麽。

當歸輕輕嘆了一口氣,清越道:“當歸心悅楚蕭,楚蕭心悅當歸。”

“對!”楚蕭突然松了口高聲附和道,雙眼微眯,彎成一個月牙的模樣,那麽天真自然地笑了。

她很容易滿足,當歸揚起手看着自己的手背,有着兩排深深的牙印。

楚蕭蹦蹦跳跳,左搖右邊地,在當歸的腰側摸索着,當歸看着楚蕭在她面前轉來轉去,奇怪道:“又怎麽了?”

“劍呢,劍呢?”楚蕭沒有找到劍,不悅地跺了跺腳。

她就像是個被搶了糖的小孩子,現在變得幼稚、易怒、也天真爛漫。

“我要跳舞!要跳舞!”楚蕭吆喝道,不滿地撅撅嘴。

當歸拉着她趕緊回房去,在外面擾人睡眠是在是失禮,楚蕭像個孩子一樣,進了屋發現床榻,閉着眼向前沖去。

楚蕭往床裏努力地拱了拱,側着身子,拍拍另一邊空空床板,滿臉笑意看着當歸。她想要當歸睡在她的旁邊。

醉酒的楚蕭連最本的男女之防都忘卻了,都說酒後吐真言,她真心流露出對當歸的喜歡是真情實意的。

當歸感覺自己被楚蕭調戲了,轉身走出門,關上門。

屋裏的楚蕭只聽“砰”地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