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哇,何威。

拿起筆來給你寫信在我還是第一次,我的心情莫可名狀。我想我對你是有很多的話要說的,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與你相識,是我今生今世最為美麗的邂逅。而與你結合,是命運老人大發慈悲的微妙安排。

你憂郁的眼神,你敦厚的個性,你飛揚的才華,都曾讓我為之傾倒。假如我會舞文弄墨的話,我一定妙筆生花為你讴歌一番,因你自身确實優秀。

在畫展上與你認識,緣于你陽春白雪的畫作,那幅《冬之明媚》。

你的魅力排山倒海,我的防線潰不成軍。

那時我和周九浪之間的愛情,早已平淡如水、瀕臨死機,例行公事的幽會,也只是由于彼此生理上的需求。他時常無故責備,說我不夠狂野不夠現代,我都難過得說不出話,總是一個人在深夜裏悄悄流淚。

他的性情搖擺不定,忽而兇猛如豺狼,忽而溫馴如羔羊,令我無法琢磨。

而你何威,每逢遇到你,首先撲面而來的是一張爽郎而質樸的笑臉,這笑臉是何等的賞心悅目啊。

你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樸實,親切,粗犷,浪漫。我把它們統稱為“細膩的豪放”,不知你以為何如?

和一般追求者一樣,你也寫了封相當篇幅的求愛信,姑且稱之為“情書”吧,我看過之後,深有感觸。不是因為文采何等風流,而是你的身世和抱負讓我産生了共鳴。

不瞞你說,我也很讨厭那幫不務正業的男孩女孩,他們渾渾噩噩,游戲人生,自甘堕落,放任自流。我一向認為不求上進的人才是真正的無可救藥。在對待生活尤其是對待生命上我從來是和你一樣的積極向上,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輕言放棄。

我蔑視那些自殺者。他們的借口是,自殺是懦弱的,但也需要勇氣。

那我要請問一句,既然有自殺的勇氣,為什麽沒有生存的勇氣呢?學生時代我也讀過不少文學傳記之類的書籍,外國的海明威川端康成,中國的海子顧城他們一個個變态的死法讓我惡心不已。

我真的無法想象,一個個滿腹經綸的名流,既不缺衣穿又不缺錢花,怎麽可以因為生活或感情上的小小挫折就把自己逼上絕路了呢?太不可思議了。

我經歷過那麽多的凄風苦雨、大風大浪,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死”這個難看的字眼。我覺得一個生命的出世實在是一件極其偶然的事情,即使不用,也不能浪費掉。

我們開始了有意無意、懵懵懂懂的交往。

小菜為了我們情誼的加深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如果說你我能夠走在一起,她便是當之無愧的大功臣。而那個時候,危機四伏啊。學校三令五申禁止早戀,(切!真是吳牛揣月、庸人自擾也!)老師們更是身體力行之,隔壁班的朱雲楓老師,那年都三十大幾了,為了貫徹學校的政策,還形單影只堅持獨身,真是精神可嘉啊。

這還不是主要的障礙,最難對付的當然還是周九浪。

老實說,那段時期,我的心裏特別矛盾,對于你和周九浪,我是否會厚此薄彼,是否會移情別戀,我一時猶豫了。

小菜堅定地告訴我,選擇你所愛的,并愛你所選擇的。

我說我正迷惘如何進行選擇呢,小菜說,既然兩個都喜歡,那不容易,抓阄呗。我就聽從了她的建議,我将兩個分別寫有你和周九浪名子的紙團随手一抛,然後伸手接下,展開一瞧,哇,是你的名子!

周九浪私底下找過你幾次,我是知道的,小菜告訴我的。她說周九浪在找你麻煩,讓我多加留心。我很生氣,真正的男人不是他這個樣子的,睚眦必報永遠不可能解決問題。

我曾數次提醒于他,他都當成耳旁風,他說,吃醋乃是男人之天性,希望你以後要潔身自好。

我反駁說,愛情從來都是自由的,勉強的東西從來不會長久。

他對我的說法嗤之以鼻。

為了避免尴尬和發生不必要的誤會,我認你做了義哥,這種事情在如今的校園裏再尋常不過。可周九浪卻不這麽認為,他覺得我是做得越軌了,我沒法跟他解釋,只能告訴他我們其實是清白的,純潔的。他自然不信,他還是打了你,我很抱歉。

事态的發展總是顯得變幻莫測,正當我們不可能天歸于好的時候,命運之神卻殘酷地眷顧了我們。

殘酷?是的,殘酷。

我和周九浪父輩們的恩怨嚴天波及到了下一代,我們不得不一拍兩散,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于是這也成全了我倆,我們結婚了。草率地結婚了。

新婚之夜,你發現了我不是處子之身,并沒有怪罪我,我再次向你說聲對不起。

之後的是是非非其實都是由我一手造成。

甜蜜的時光總是特別地短暫,我們的日子過得舉步維艱,緣于周九浪樂此不疲的打擊報複。

我來到帝都,是耍了點小聰明的,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吃了大虧,并付出了沉痛的代價。曹金是個狡猾的狐貍,他害苦了連我在內的好多女孩子。

幸運的是,後來我遇見了一個好人,你知道的,他就是二爺張小辮。他救我脫離了苦海,讓我天新做了人,我要感謝他,我沒有其他的資本,只有用自己的身體。

你說我是水性揚花也好,殘花敗柳也罷,我現在都無所謂了。

我是女人,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女人做不了主的。但願你能夠理解。

你風餐露宿地來帝都找我,我很感動。真的,同時帶有深深的內疚。我覺得我對不起任何人,任何愛過我的人。有時候我也會自己叩問自己,餘貞你到底想怎麽着?為什麽你的愛情如此善變和不專一?

我無法回答自己,我把自己逼入死角。

我喜歡的一個歌手這樣唱道,關于感情的事太不安全,沒有一個絕對。

我深以為然。

我不能保證我明天會不會抛棄了所有再愛上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也許長相醜陋富得流油,也許外表出衆一窮二白,也許是少年,也許是老者。誰對我好,不設防,我就有可能愛上誰。你說我是不是很下賤?哈,真假。

還要怎麽說,我已經說了這麽多。

何威,不管以後我們能不能破鏡重圓走到一塊,你給我的回憶卻永遠值得留戀和咀嚼。你在我身邊的時候,生活像是白開水;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生活像是敵敵畏。

我不會和你離婚,我這人就是這麽倔,一旦成為了你的妻子,便永遠是你的妻子。不管我和別的男人如何不三不四,我對你愛永遠是最真實最虔誠的。

該開始的總會開始,該結束的總會結束,命運是如此的循規蹈矩,我只希望我們再次想見的時候不會再有淚流。

正是: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