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備齊年貨回家時已經是傍晚, 因為是除夕，街上沒多少行人，很多全年無休的店面也提早下班關門, 連以往連綿的車流都少了很多。
雖然人數上看稍顯蕭索，但兩旁光禿禿的行道樹上張燈結彩, 紅豔豔的大燈籠高高挂起, 在北京寒風凜凜的深冬裏亮得熱熱鬧鬧，向街的玻璃櫥櫃上也都貼上了各式各樣的窗花。
虞枝和左牧雲路過一家寵物店時，店裏的小泰迪都穿上了祥獅小棉襖。
過年氛圍很濃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左牧雲陪着、手機裏Win的戰隊群裏在刷屏搶紅包, 總之, 虞枝是第一次覺得過年很熱鬧，不再像往常一樣, 除夕也整天待在電腦前打游戲。
天氣冷，虞枝一下車就埋頭往家裏沖，進門後感受着溫暖空氣迎面撲來, 舒服地輕嘆一聲。
也就脫個羽絨服的功夫, 虞枝很快就熱起來，倒了杯水潤潤被冷風吹幹的嗓子，只穿着一件薄衛衣，端着水杯走到檢查購物小票的左牧雲身後。
他抿一口在冒熱氣的茶水，說話間呵出白霧：“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今晚先把對聯和窗花貼上吧。”
左牧雲點點頭, 加速過了一眼小票，确認無誤就折起來順手放進兜裏了。
他蹲下來, 從地上擺着的一大堆購物袋中翻出對聯、窗花等等, 鋪到茶幾上辨認左右。
分好後，輕手輕腳地托着一副對聯, 走到門外，認真仔細地測量着距離。
虞枝放下水杯，貼心地替他搬來根小凳子：“有點高，怕你夠不到。”
話音未落，左牧雲連腳都沒踮，擡起手輕而易舉地就将左手邊對聯貼好了。
虞枝話都還沒說完：“你踩着這個……”
啪地一下，又把右手邊的對聯貼好。
“……”
Win的隊長的沉默在此刻震耳欲聾。
羞辱我。絕對。
虞枝面無表情地放下凳子。
左牧雲貼對聯的時候很專心，根本沒注意到虞枝拿着小板凳站在他身邊，完事兒後才扭過頭，還沒搞清楚狀況：“虞哥想自己貼嗎？抱歉，我已經貼上了——”
“要不然撕掉，你再重新貼。”
正好多買了幾幅，讓虞哥貼着玩也可以。
虞枝：“你是覺得我比較矮，夠不到最上面，如果想自己貼的話需要墊着，所以才拿了根凳子過來嗎？”
左牧雲上下打量他幾眼，雖然很聰明的說了“沒有”兩個字，但虞枝分明就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來了“啊，那不然呢”。
可惡——
明明他也有一米八啊，為什麽隊裏這些小孩兒一個比一個高？就連除自己之外最矮的游魚也都有一米八三——
年輕一代的小孩從小營養比較好？
但席舊池那老東西也有一米九幾啊。
虞枝百思不得其解。難得共情了一把在BW時常常被自己用身高和大長腿霸淩的小胖教練。
“咳……我去貼窗花。”
感覺到危險，左牧雲聰明開溜，走之前沒忘了拿走虞枝手裏的小凳子：“謝謝虞哥，窗戶有點高，正好用得上。”
看着大高個子努力踩在一根小小的凳子上時，虞枝終于得到了一絲安慰：這樣才對勁。
即使左牧雲壓根不需要。但仍舊努力裝作身高不夠。
貼完窗花後左牧雲又把剩下的幾幅對聯貼在了自己和虞枝的房間門外，看着購物袋裏剩下的，虞枝說：“給游魚那裏也貼上吧。”
兩間房子正對着門，一邊貼了，一邊沒貼，看着就奇怪。
左沐雲答應得很快，半點看不出不情願的樣子。但等虞枝溜達過去時，一眼就看見他把游魚家裏的幾幅對聯都給貼歪了。
“感覺沒對齊？”
左牧雲後退幾步，似乎認真在端詳。
片刻，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有麽？我看着還好。”
一番話堅定得讓虞枝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看錯了——
況且左年年這麽實誠沒心眼一孩子，也不至于自己和他的認真貼，輪到游魚祁野他們，就故意貼歪吧？
“行吧，就這樣也挺好看。”虞枝滿意道。
左牧雲微笑：“嗯。”
忙活半個多小時後，虞枝和游魚家裏都煥然一新，對聯窗花喜氣洋洋。左牧雲弄完也沒閑着，又去做年夜飯了。
“就我們兩個人，少做一點，免得吃不完放壞了。”
虞枝這麽說的時候，想起自己小時候在孤兒院，雖然不至于吃不飽，但即使過年，因為有那麽多小孩子，大多是身體殘疾或是疾病被父母抛棄的，好吃的也不太夠吃，虞枝也自覺不去搶。是沒挨餓，但總歸過得不是那麽無憂無慮。
那時小小的他也不會想得到，長大後的自己想要什麽都可以被滿足，能對着準備年夜飯的人說一句“不要做太多怕吃不完”。
“長大真好啊。”虞枝捏着自己的手腕感慨。
東西多，也重，全都是左牧雲一個人提回來的，連根蔥都不讓他提。
和BW解約也不像死胖子說的那麽一無是處嘛——
至少這些日子他手腕的舊傷得到了休息空間，配合隊醫的針灸理療，狀态要比之前在BW時好出不知多少倍。
當然，也收獲了一堆潛力無限、又聽他話的隊友，收獲了一個嶄新的Win，可以一切都重頭再來。
微信在響個不停，虞枝今天心情好，挨個都打開看了。
他們職業選手平時都互相打比賽約訓練賽，彼此間基本都認識，一些社牛分子拉了很多群，有“聯盟大家庭”、“BWBKTT一家親群裏沒CC”、“BWBKCC一家親群裏沒TT”這種的大群；也有關系特別好，熟人間拉的小群；人數最少、但最能聊的就是Win幾個人的戰隊群了。
虞枝禮節性地在那些群裏都發過幾個紅包後就點進了Win戰隊群，游魚和季随風這倆氣氛組一直在艾特其他成員發紅包，他倆輪流當手氣王。
祁野被點到名，發了兩個大的，發現一直都在默默潛水的寧越搶到手氣王後，氣得直接在群裏艾特他出來罵。
【Win祁野（已分）：@他的月亮 你破産了是嗎】
寧越也是好脾氣，沒罵回去，只發了個儒雅喝茶的表情包。
祁野卻不依不饒，追着他罵，要他把自己的紅包還回來。
虞枝一進群，就被糊了滿臉的【還錢！！！！】
“……”他發了幾個省略號。
一發現虞枝在群裏，祁野立刻換了副嘴臉，給他發了好幾個專屬紅包，一點開不是“1314”就是“521”、“999”，大方是挺大方的，就是……
【Win小季：祁哥，這種特殊數字的紅包是不支持退還的】
【Win祁野（已分）：給出去的紅包誰還會要回來？？】
【Win游魚：@他的月亮 教練，So哥剛讓你還錢】
寧越只發了個表情包。
他也在忙着給虞枝發專屬紅包。
【Win祁野（已分）：？學人精是吧？】
他于是又發了好幾個。兩人都沒空說話，一個接一個的，似乎在比賽誰發得多。
虞枝的未讀消息很快又99＋，但這次點進去大半都是紅包提示，連游魚和季随風都給他發了幾個。
他沒數具體收了多少，但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加起來已經有六位數了。
【Win虞枝：謝謝。】
【Win虞枝：但我建議攀比點別的】
【Win祁野（已分）：我18CM】
【Win游魚：區區18……我有營養快線那麽粗】
【Win小季：真的要跟十八歲男高比硬度嗎】
【Win寧越（已分）：彎的】
【Win虞枝：比如誰能一局比賽不漏一個兵線之類……？】
【Win虞枝：你們……在說……什麽…？】
虞枝游戲手速挺快，但打字就是莫名很慢，群裏已經上繞城高速開到內環了，他還在“滴上車請刷卡”。
祁野也就算了……小季剛成年，怎麽也跟着學壞！
虞枝怕自己慢悠悠打字這功夫，群裏馬上就要猖狂到被封群，趕緊發出去一段語音：“插播一條戰隊規定，即日起一律不允許在公開場合談論脖子以下話題，違者罰一個月外賣。”
因為語音要聽一會兒，消息刷屏的群裏終于消停片刻，虞枝一口氣還沒松完，這群人又卷土重來。
【Win游魚：虞神，這種男人證明自己的時候你居然退縮了？？？】
【Win小季：所以虞哥，你有什麽過人之處嗎？】
虞枝：？？？？
話題怎麽忽然就扯到他身上來了？？？？
【Win祁野（已分）：很白很粉】
【Win寧越（已分）：聲音好聽】
【Win祁野（已分）：超軟】
【Win寧越（已分）：愛哭】
【Win小季修改群名為「還職業選手呢這不joker嗎」】
【Win游魚修改群名為「小醜竟是我自己」】
虞枝簡直忍無可忍，把群名改回來後，又挨個把這幾人都給禁言了。
他以為終于能清淨一會兒，但在廚房忙年夜飯、一直沒時間看群的左牧雲可能是終于閑下來了，發了一張自己系圍裙的不露臉照片。
【Win左年年（最省心）：圖片】
【Win左年年（最省心）：你們有的我都有。】
【Win左年年（最省心）：還能配合玩任何play。】
虞枝深吸口氣，手腕明明接受治療後好了很多，最近訓練強度也不大，卻還是在這一刻微微顫抖了。
他正要禁言左牧雲，下一秒，系統消息提示他。
【本群已停用，您無法操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