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驚喜之外
周圍的亮光慢慢布滿整個天,楚蕭在鑼鼓還未敲響前,便悠悠轉醒了,倒不是因為睡眠淺,實在是因為太過疲憊,高強度的訓練,她已經到了只要一沾到枕頭就可以即刻入睡的程度了。
之所以睡不着,不過是因為程斯意這差的不是一點半點的睡姿,你怎麽也不會想到,曾經侯府裏的一個大家閨秀,竟然有着如此不雅的睡姿。
她的一條腿像是一個橫木一般,直直地攔在楚蕭的雙腿上,她的一雙手緊緊圈在楚蕭的腰際,惹得楚蕭十分不适,夜間總是迷迷糊糊醒來許多次,感覺腰際總是有着一股癢癢的感覺。
楚蕭偏過頭便見程斯意那一張睡得正沉的臉,呼吸均勻,睡得正迷,很是香甜的模樣。
楚蕭強硬着逼着自己要再次入睡,她的身體實在太累了,可是程斯意這樣鬧着,她的精神反是抖擻,少有困意。
稍稍過了一會兒,楚蕭輕輕嘆息了一聲,實在是睡不着,便想着,既然程斯意不叫她好睡,她也定不能叫她好睡過去,楚蕭想着,便伸出手朝程斯意的雙眸夠去。
程斯意這家夥的睫毛可真是纖長濃黑,楚蕭捉弄的心起了意,慢慢地靠近要趁着程斯意熟睡時揪掉她的一根睫毛,只是在楚蕭小心翼翼要動手的時候,程斯意突然翻了個身,那一雙手和翹着的一條腿就這樣離開了楚蕭。
楚蕭那微微作弄的手堪堪留在半空中,她還以為,程斯意醒了,楚蕭的雙腿僵直長久保持一個動作有些酸了,見如貓一般黏人的程斯意終于走開了,便輕手輕腳翻身下床。
簡單穿了衣裳,洗漱完畢後便揮開營帳走了出去,她啊,不論如何都是不想再與程斯意睡一個床上了。
楚蕭能在這待下去,也是多虧了程斯意一直偷摸着,兩個人一直隐藏着楚蕭的真實身份,楚蕭便女扮男裝在軍營混跡,更甚的是,每當太陽強烈時,便緊趕慢趕要拉着她出營帳曬太陽,說這再曬黑一些,才更符合這男子的樣子。
楚蕭想到此便擡手摸了摸自己頭上高高的發髻,撇了撇嘴,這做男人她可确實不太懂,所以每當白天時她都是小心翼翼,開口說話都是屈指可數的,表現的越多那就是暴露的越多。
楚蕭在營帳外走來走去,還是沒想好到底該怎麽處理好住宿問題,再往前走去,見到的便是早起訓練的兵将。
楚蕭看着眼前這一幕,他們在揮灑着拼搏的汗水,在為着國家的安危而付出自己的努力,楚蕭的睡意一點一點跑了,那充滿渾身的熱血就這樣沸騰起來。
楚蕭走向武器架子,随手抽開一把長劍開始練習,每一劍,每一個跳躍躲閃好像都熟練于心。
“楚兄,楚兄。”突然一記悠揚的男聲急促地喊道,老遠就奔着楚蕭跑來,“楚兄,你今日可真是早啊。”
楚蕭反手收了劍,轉臉揚眉笑道:“洛兄,怎麽了?”
洛川便是楚蕭在這東郊裏認識的第一位朋友了,說來也是不打不相識,她在這東郊算是一個生面孔,初來乍到卻做了程斯意的貼身随從将士,可見有許多人會不服氣了。
只不過有些人顧于程斯意的官位,便也只敢放在心裏,唯有這個洛川,倒是直接将心裏的不滿反應在臉上,直直表示不滿,最後和楚蕭打了一架才肯服氣,雖然是與楚蕭打了起來,他對楚蕭的機敏和武藝倒是佩服地很,基本上是承認了楚蕭的實力了。
“啊呀,你今日起這麽早可也是為了程将軍要遠調的事?”洛川跑過來緊緊拽着楚蕭的胳膊,悶聲問道。
“嗯?”楚蕭擡手拉起洛川,“你是說程将軍要遠調?什麽時候?”楚蕭一雙眸子寫滿了驚異和焦急,她雖然知道程斯意的确是要調走,可是怎麽也沒想到這麽迅速,調令這麽快就下來了嗎?
“是啊,所以我才起早些來練練,待會兒可就要選拔了。”洛川說着便搓了搓手,神色飛揚,好似有一個特別值得他摩拳擦掌的好事。
“選拔?”楚蕭眉頭緊蹙,她怎麽不知道今趕早還有一個比武選拔。怎麽她什麽都不知道。
洛川聽着楚蕭那疑惑不解的聲音,臉上便揚着得意的笑容,湊近楚蕭的身旁問道:“話說傾之你不是程将軍的貼身屬下嗎?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那語氣中的打趣意味實在太過明顯了。
楚蕭被這麽近距離的接觸,一時有幾分奇怪的感覺,帶着苦澀的笑道:“我還以為你是為了刻苦訓練才起這樣早的。”
“怎麽可能……呸呸呸,我要收回我剛剛說的話,畢竟我也是十分勤奮刻苦的。”洛川憨憨地笑了。“不過……我以為程将軍應當會直接帶你去無川的,畢竟你是她的貼身屬下啊。”說完朝着楚蕭的肩膀邊聳了聳肩,眸光中帶着幾分暧昧的情愫,“你可就好命了,不像我們,還在比武拼個你死我活,決出個勝負才能去無川。”
洛川眼光中的暧昧楚蕭看的十分清晰,被他這麽一點撥,楚蕭的眸子低垂,臉上不自然泛上了一抹紅色。
洛川歪着頭看見楚蕭是這副模樣,心裏更加篤定楚兄與程将軍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你們都那麽希望去無川嗎?”楚蕭轉頭看向四周,周圍的人漸漸的愈來愈多了,可能都是來參與這個比試的,看着如此多的人,楚蕭實在有幾分驚異。
“哎呀,這不是人之常理嗎?誰不想早些去戰場上打實戰,不想建功立業呢?咱們這東郊訓練營每一個人都摩拳擦掌準備着。”
“再說了,我們也想要報國啊。”洛川說着,眼神裏便充斥着激動憤慨。
楚蕭點了點頭,應道:“洛兄定會拔得頭籌的。”楚蕭向洛川掬了掬手,欲要離去。
洛川見狀,順手揪住楚蕭的衣裳,大聲問道:“你怎麽這就走了?馬上比試就要開始了,可不得留下來看看?”
楚蕭搖了搖頭,“不了,到時候你只需要告訴我就可,我期待你的好消息。”楚蕭說完便走了。
她現在急于回營帳找程斯意問清楚。
洛川看着楚蕭漸漸消失的身影,心裏頓時有着幾分的惆悵。
“意意!”楚蕭猛然揮開營帳,闊步向裏走去,往裏間正見她穿着衣裳,背對着楚蕭慢慢穿上自己的外衫。
楚蕭以為她專心穿衣,沒有意識到她在喚她,便又補充道:“意意!”
程斯意這才猛然轉頭看向楚蕭,心裏頓時一抖,一下子向後退了好幾步,驚訝大聲道:“出去,出去,蕭蕭你這做什麽呢?我在換衣裳啊。”
楚蕭撇了撇嘴道:“大家同是女子,你何必反應這麽大。”
程斯意以最快的速度裹好自己的衣裳,正了正自己的衣裳和發髻,推着楚蕭向外走去,“怎麽,我這正換着衣裳,你怎麽突然闖進來,實在是吓人一跳啊。”
“我是沒想到你現在竟然這麽在意了。”楚蕭略微有些尴尬。
走到外間,楚蕭倒了一口茶水,整個人灌了下去,這下子才清醒了一些。
清了清嗓子道:“意意,你什麽時候會去無川,是不是就這幾日了?”
程斯意悶聲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坐在一旁端起茶水緩緩遞到嘴邊,漫不經心看着風吹過營帳,掀起營帳的微微一角。
“是啊,不出意外,應當是明日就走,調令已經下來了,我會帶部分精兵去。”程斯意這才慢慢的回應道。
楚蕭騰地一聲摔下茶盞猛然站起身道:“這麽大的事,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難道你還想着背着我一個人悄聲地走?”楚蕭在得到程斯意肯定的回答時,心裏便冷了一大截,她好不容易才對東郊有了幾分了解,這慢慢吞吞的在東郊待了快将近半個月了,現在又要告訴她最親近的人馬上就要離她而去了。
“我之所以不告訴你,你難道還不知道原因嗎?這不是怕你傷心難過嗎?想着離別最後一刻再告訴你。”程斯意眼神微微瞥向楚蕭,她用着眼角的餘光在捕捉着楚蕭臉上那一絲一毫的表情。
楚蕭目光如炬,她也知道這是真的,便長長嘆息一聲,“你應當不會帶我一起去吧。”
程斯意搖了搖頭,“蕭蕭,你需要在這訓練營裏多磨練磨練意志,你還是太浮躁了,戰場上可沒有那麽多的善意。”
楚蕭聽罷,并不作聲,反是端起茶盞倒着茶水,一字不提,神情有幾分凝重。
“蕭蕭,你怎麽不說話?生氣了?”程斯意小心翼翼地擡眼看向楚蕭,只見她将茶盞舉到了嘴邊,沒有想要說話的樣子。
“我沒有生你的氣,我想回古洛看看。”楚蕭放下茶盞,眸子裏充滿的是誠懇,她知道,意意平日裏雖然看起來是随意大大咧咧的,可是真的到了重要的時刻,她還是非常有主見的。
“回古洛嗎?”程斯意愣愣地問道,她心裏早就有想要回去的想法,她将遠離家鄉,前往無川,在去之前,她想和大哥見見,去看看母親。
楚蕭目不轉睛地看着楚蕭,認真地點了點頭。
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在路途上,楚蕭與程斯意一人一馬向古洛奔去,路過曾經經常賽馬的茶棚,不免要停歇下來,在馬棚老伯那讨杯熱茶來喝。
“哎呀,二位姑娘從哪裏來啊?”老伯還是一如既往地熱情,只是隔着長長的面紗,他根本無法識得面紗下的面孔就是他熟悉的人。
“從東郊來。”程斯意悶聲不說話,倒是楚蕭反是忍不住應了句,她是真的喜歡這老伯的坦率,她曾經每每與季陵祯賽過馬都會來老伯這喝口熱茶,這熱茶啊,在這綿綿的細雨中,成了最暖人心的東西。
只是如今這一切都是時過境遷了,物是人非了,她以為最佳的摯友原來是在背後狠狠給了她一刀的人。
“東郊嗎?莫不是人人聞之喪膽楚家軍的訓練營?”老伯拿着抹布擦洗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蒼老的聲音裏有着幾分激動。
楚蕭點了點頭。
“唉……說到楚家軍那實在是可惜啊,誰也沒有想到……這楚将軍竟會出這樣的事啊。”聲音裏帶着幾分痛惜,“人心難料哦。”
“對了,不知姑娘們可知今日是什麽好日子啊?”
楚蕭與程斯意二人隔着面紗對視了一眼,二人俱是搖了搖頭。
“是澄王府世子大婚的好日子啊,古洛城裏從早上起就鑼鼓喧天,很是熱鬧呢。皇帝特意下旨要全城好好慶祝慶祝,熱鬧熱鬧啊。”老伯說着便手腳麻利地收拾着面前的殘餘,“老夫我馬上也要去湊一湊這熱鬧呢。”
“澄王世子?”程斯意大聲喚道,整個人猛然從長凳上站起來,像是十分驚訝一般,而後便轉頭看向楚蕭,只是見楚蕭卻氣定游閑地坐在一旁,就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微微感受到的只是風輕輕吹過她的面紗,揚起一角。
“是啊,是啊。”
“那……娶的是誰家的姑娘啊?”程斯意問道,她在軍中,是一點都不知道這個訊息,就是大哥寄來的家書也沒有提到這一點,不過想來也是,季陵祯與她程家,确實沒有什麽大的利害關系。
“好像……好像是太子太傅的嫡長女吧,聽說是個秀外慧中的好姑娘,老夫在這荒野外擺這個營生,消息也是閉塞了,道聽途說,道聽途說罷了。”老伯擺了擺手。
“走了。”楚蕭丢下銀兩便轉身要走,“哎,等等我。”程斯意見楚蕭要走,只得草草結束這個話題,轉身跟上楚蕭。
“蕭蕭,你怎麽一句話不說?我以為你的反應會比我大,怎麽你看起來卻這麽寧靜呢?”程斯意拉過缰繩擡眸詢問着楚蕭。
楚蕭心裏倒是真沒有起多大的波瀾,她知曉季陵祯這樣的人是将利益擺在第一位的,就算是娶親也是會考慮這一點的,實屬正常的政治聯姻罷了,何必驚異呢。
若說心中意難平那倒是真的有幾分,他害了她全家,可是……現在他卻好好的過着自己的生活。
“走了,意意,你想回去看看,我也想,我們何必在無關的人那裏浪費時間呢?”
程斯意眉頭緊蹙,她以為蕭蕭與季陵祯的關系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