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再入無川

外面的人圍成一圈一圈的,就像是有什麽熱鬧可以尋似的,紛紛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吵鬧着,更甚的是竟然有人大打出手,楚傾之揉了揉雙眸,整個人剛剛清醒過來多少還是有些蒙圈的。

洛川本來擠在人群裏,看見楚傾之遠遠走過來,立馬便一路小跑着湊了過來,緊緊挨着楚傾之道:“傾之,你可知道你和衛闌那私自比試的事被人捅到張太尉那兒了,張太尉罰你們兩個去炊房幫忙四日,并且三餐減少一餐以示懲罰。”

“啊?”楚傾之心裏倒是沒多大波動,只是奇怪的是既然是張太尉的命令,大家本就該接受,怎麽反而有這麽大的動靜呢,是誰在鬧?

“你看看你那迷糊的樣子,看起來完全蠢得不行。”洛川擡頭看着楚傾之這副樣子,不禁又要開口說着,其實這個懲罰無疑是張太尉不希望訓練營裏的兵将們私自纏鬥,所以啊,才會這樣懲罰。“你與衛闌私自打鬥,那麽你們私底下的關系一定不好,所以呢,張太尉把你們放在一起,叫你們去炊房幫忙,這不是在惹事嗎?萬一你們又打起來可怎麽辦?你這樣想想,張太尉到底懷有什麽樣的心思呢?”洛川看着楚傾之這樣的傻樣,想着一定是頭腦簡單的,便思慮一番細細分析了。

“洛兄的意思是張太尉是故意的嗎?故意将我和衛闌放在一起?”楚傾之向前遠遠看去,越過人群在尋找着衛闌的身影,嘴裏嘀咕着,“可是我與衛闌并沒有私仇,張太尉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楚傾之并不蠢笨,她知道,張太尉的意思不過是讓他們兩個人纏鬥罷了,互相生怨氣,只是她想不到為何要這樣,這樣到底對他有什麽好處呢?

慢慢地,楚傾之陷入了一絲迷惑中,很快便想要去尋找衛闌,想知道他有什麽看法。

”誰知道張太尉怎麽想的,反正那個衛闌你小心就是了,不然到時候,我真怕你着了他的道,他這個人冷冰冰的,看起來就不好惹。”洛川低頭說着,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只是說着說着發現面前的陰影越來越少,甚至慢慢敞亮了起來,這下洛川擡頭一看,哪裏還有什麽楚傾之的影子,遠遠的,只見她往人群裏擠去。

“哎,哎,楚傾之,你怎麽回事?你能不能好好聽我把話說完!你現在過去幹嘛?”洛川又一次被楚傾之惹怒了。

只是一邊生氣一邊又擔心她的安危,剛剛那人群裏亂哄哄,叽叽喳喳地就是因為衛闌二組裏有人不滿這樣的懲罰,在為他鳴不平,這時候楚傾之擠進去豈不是在羊入虎口嗎?洛川這樣想着,便以為是要出大事的,說着便趕忙向人群裏擠去。

楚傾之剛靠近人群,便感覺到有所不對,有些人的目光是緊鎖着她,好像她有些奇怪一樣,甚至有的人的眼神是帶着一些憤恨的,楚傾之一時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還有一些人的目光清淺,随意,似乎是一種看客,守着熱鬧的心,一雙雙眼睛看過去,楚傾之的雙眸有一些疲倦了,她也懶得去分析他們一個個人的心裏。

話不投機半句多,只聽楚傾之朗聲喚道:“衛闌在何處?”聲音高亢,楚傾之揚臉擡起下颌看去,她這個意氣風發的樣子許久未見到了,她未擔心過自己身份和面容會暴露出來,因為她如今的臉真的有些黑了,可能是因為在訓練營的緣故,現在是越來越粗糙了,沒有以前那樣精致。

只是這個聲音一喊出來,人群中就有人喊道:“你不是七組的人嗎,竟然如此嚣張,難道今日還沒有被打夠嗎?”說完聲音裏在不知不覺間染上了幾分嘲弄之意。

楚傾之撇了撇嘴,真要是看不起她,那就從人群中走出來說啊,躲在人群裏有什麽好說的,懦夫,楚傾之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只是還沒等楚蕭在心裏暗暗嘲笑着,人群中又有一聲音發出來,“原來就是你楚傾之,我就不明白了,你哪裏來的自信去和二組的衛闌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做法還在無形中連累了我們七組,現在我們七組在八個組中都擡不起頭來,我希望你楚傾之在我們七組中滾出去!”依然是隐在人群中說出了這一切,這話說的的确狠勁,只是在楚傾之眼裏看來也只不過是一個懦夫罷了,不足挂齒。

“我楚傾之在七組的去留與你都沒有任何的幹系,你也沒有任何的資格去說這樣,更沒有資格決定我的去留!”楚傾之又向人群中走近了一步,擡眼掃着人群,看過一個一個人的面容,愣是沒有找到衛闌的身影,難道他不再人群裏?

“你狂什麽?春試很快便要到了,到時候就看着你技不如人被逐出東郊!”人群裏不知是誰被楚傾之的話語刺激到,反擊道。

楚傾之長長嘆息了一聲,現在的東郊怎麽就如此複雜呢?也許是人心複雜吧,楚傾之張了張口想着再回擊一下。

“我說到底是哪個懦夫啊?既然說了我兄弟那就從人群裏站出來說啊,這樣偷偷摸摸的在人群裏你以為是什麽好漢?你不過是一個懦夫罷了。”洛川急忙站到楚傾之身旁,高聲回擊道,說完還放肆地呸了一聲。

“吵吵吵,又在吵些什麽?”老遠便見一個身材魁梧有力,年紀約莫三十上下,渾身鐵甲,手裏執着利劍慢慢向人群裏走來,只見衆人看見這個身影時,很快便噤聲安靜了下來,就像是一群鼠輩遇見了一只狡猾的貓,十分畏懼。

只見張太尉走上前來先是斜眼看了一眼楚傾之,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她,揚手就将他手中的劍順着楚傾之的方向遞了過去,楚傾之目光緊鎖,順手穩穩接住了劍。

“你就是楚傾之是嗎?”張太尉的目光最後在楚傾之的臉上停滞,銳利的眼神裏帶着審視,只是欲要說下面一句時,便見另一個人的臉硬生生地要往他的眼前擠來。

“張太尉,我是洛川,是八組的人。”洛川想着要在張太尉面前混個臉熟,張太尉若是真的留了個印象,日後說不定就能有不一樣的好處呢,萬事無絕對,洛川這樣想着便一個勁地向前湊着。

張太尉看着這突如其來突然闖進他視線的人,眉頭狠狠皺了起來,一掌拍開洛川,對着楚傾之又道:“剛才你們在争吵些什麽?你們今日那所作所為我雖沒有親眼看見,可是聽着別人的禀告,我自以為我給你們的懲罰已是足夠輕的,不知你們還有什麽不滿?”

這所作所為應當就是說她今日與衛闌的私下纏鬥吧,楚傾之這樣想着,還是心虛地低下了頭,她畢竟不是真正的男子,本身就少了幾分英氣,而張太尉與她父親年紀相似,她平時實在是懶散随意慣了,也不記得平日裏的宮中宴會到底有沒有與張太尉見過面。

張太尉這樣精明的人,以前若是真的與她見過面,那她應該很容易就暴露身份了吧。楚傾之這樣想着便閃爍着眼神,慢慢低下了頭,她心裏沒底。

“并無不滿,只是剛剛大家在論述武功,交換經驗罷了。”楚傾之低頭撒謊道,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十分自然的樣子,衆人見戾氣最重的楚傾之都如此說了,便紛紛附和道。

“衛闌呢?”張太尉仰頭看向人群裏,高聲喚道。

見無人回應便又喚了幾聲,仍是沒有人回答,這時楚傾之心裏便想着,這衛闌大概是不在這人群中的,所以這人群裏的人為他鳴不平反而成為了一個笑話。

“衛闌應當不在此處。”楚傾之懷裏握着張太尉遞來的劍,低着頭硬着頭皮回應道。

“哦?”張太尉的聲音微微上揚,深深嘆息一聲,“好吧,你,楚傾之現在放下手裏的一切事,随我去無川一趟,這是太子殿下急诏,我想着要帶衛闌去,既然他不在就你頂上吧,時辰快來不及了,現在你立刻跟我走。”只見張太尉聲音剛落便大步向他的戰馬走去,見楚傾之還愣在原地,怒道:“快點!”

“是是是。”楚傾之這才醒悟過來,立馬一路小跑着趕到張太尉面前,只見一旁還有另一匹馬,楚傾之二話不說翻身上馬,大喝一聲便跟上張太尉。

“哎哎哎,傾之兄,你就這樣走了?”洛川看着這莫名其妙的變化,心裏一時有些郁悶,高聲喊着卻不見楚傾之回頭看他,只一會兒,便有一小隊人馬快速出發了。

洛川遠遠看着,以為這次是無川又出了什麽事嗎?心裏有些小嫉妒,這楚傾之怎麽如此好運,大家都想去無川好好歷練歷練,這個臭小子這麽快就得到這個機會了?洛川長長嘆息一聲,真是人比人會氣死人啊,如此想着搖了搖頭,看着人群裏各個仰着頭看着遠處,洛川撇了撇嘴道:“好了好了,人都走了,散了吧,散了吧,鬧什麽鬧。”

“要不是我們二組的衛闌不在,這種好差事怎麽也輪不到你們七組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又是嘴碎說了一句,很快人群裏的怒火又被挑了起來。

“散了散了,難道你們也都想受受懲罰,少吃幾頓飯是吧?”洛川翻了翻白眼,便轉身離去。

“不在便就是不在,你們二組也別說這說眼紅的話,我們七組可不受你這酸言酸語。”慢慢地随着這句話說完,人群慢慢散了去。

只是誰人也沒有發現,在人群不遠處的營帳旁,衛闌扶着柱子站着,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裏,他與楚傾之的纏鬥在衆人眼中都以為是他衛闌贏了,因為楚傾之當着大家的面吐了血,最後又是被洛川扶了回去,而他卻仍然屹立不倒。

這樣的前後對比,大家不禁都以為是他更勝一籌,其實并不是,衛闌思慮着這一切,是他一開始輕敵了,他以為楚傾之不值得一提,卻沒有想到她的內力竟深厚到這種地步,他現在仍舊是四肢無力,胸口發悶的,而這種種的不适之感都是在與楚傾之比試之後身體所明顯感受到的。

剛才張太尉的話,他也是聽見了,只是此時的他力不從心,白白錯失了一個絕佳好機會,衛闌想着那右手緊緊摳着木柱子,不滿,心裏異常不甘。

後面還跟着一隊人,楚蕭與張太尉倒是騎着馬走在前頭,不知這次去無川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楚傾之拉緊缰繩歪着頭看向張太尉,只見張太尉面容冷峻,難道無川出大事了?楚傾之在心裏思忖着。

“想問什麽就問什麽吧,不必再憋着了。”張太尉輕喝了一聲馬,便對着楚傾之說道。

“張太尉,不知我們此時去無川是去做什麽?”

“前些日子,在無川境內,我們駐紮在無川的兵将竟然私自去截取火燒零國的糧草,只是這事卻失敗了,最致命的一點是,其中有的兵将卻被敵國活捉了,這就導致我們現在十分被動,甚至是送了一個完美的理由給零國向我們渝國開戰。”張太尉語速很快,說着說着表情卻愈加凝重了起來,看來此事是十分不簡單了。

“零國一直在找一個正義理由向我們開戰。”楚傾之望向遠方的遼闊大地,心情有些沉重,慢慢說道。

“而這個理由足夠了。”張太尉說着便長長嘆息了一聲,戰争是他們這些武将所不願看見的,真的開戰的遭殃的還是他們渝國的百姓啊。

“所以我們去無川是為了?”

“和談,太子殿下讓我帶上一個武功身手敏捷的人去零國營帳嘗試和談。”張太尉自然是不會告訴楚傾之,是太子殿下欽點她的名字叫她前往無川的,而這都是要被封在口中的。

“真是承蒙張太尉賞識。”楚傾之說着便笑了笑,只是所說的和談不過是妄談罷了,她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零國人有多麽想征服渝國,所以親自去和談的結果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無川軍營裏出了這樣一樁大事,季陵瀾白在軍中的日子談不上好過,那朝堂上的人也會上折子批駁太子殿下的失職,這樣一個失誤真的是讓他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