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親密無間

楚蕭告訴了顧煥有關顧思衡的身世,他整個人便在房間裏踱來踱去變得十分局促不安,看着他在屋子裏轉悠了好幾圈,楚蕭眼睛都酸澀的很,沉聲道:“阿煥,你能不能坐下來,別在我面前轉悠了,我看着頭都犯暈。”楚蕭揚手端過桌子上的茶盞,慢慢喝了一口,感覺自己冷靜了不少。

顧煥聽罷便一下子定在了原地,語氣有些凝滞,抽了抽嘴角:“我猶記得你跟我說阿衡似乎不是那麽喜歡我,這可如何是好啊?”現在這兒子那可是親兒子了,本來心裏對孩子就有虧欠,若是孩子心裏對你還不那麽喜歡,豈不是炸裂開來了,顧煥知道時雖然是欣喜,可是欣喜過後便是愁眉不展了。

“阿衡他沒那麽記仇,是你太過于敏感了,阿衡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只要你對他好他就會對你好的。你也不用太過于擔心和他的相處,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他身上有着你的血脈,無論如何都是偏着你親的,哪裏會有什麽隔閡,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楚蕭說着便慢悠悠站起身,轉身向裏間走去,很快便拿着一個錦盒回來了,揚手就将錦盒遞給了顧煥。

“這是什麽?”顧煥一雙黑眸沉沉,愣愣地問道。

“你打開看一下不就知道裏面是什麽了嗎?”楚蕭似笑非笑,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一副十分神秘的模樣。

顧煥心中裝着好奇很快便打開了錦盒,裏面安安靜靜躺着楚蕭的“璇瀾玉佩”,玉佩中的裂痕仍然清晰可見雖然經過了十分妥當的修複。

顧煥現在不知道自己有一種什麽心情,更多的應當是失而複得的那種欣喜感。

楚蕭一瞬不轉地盯着他看,悶聲笑了笑:“其實,原本當初你将玉佩還給我的時候我便是十分恍惚的,總覺得那時候你是真的要放手了,沒有想到的是,恍惚間沒有穩當當接住玉佩,它就這樣輕易的碎了,我實在是痛惜不已,因此便在古洛尋了最好的修複玉佩的巧手,盡管還是能看見裂縫,可是起碼是一個完整的樣子,這樣我便是心滿意足了。”

顧煥聽見她這樣的話,有些後悔甚至是慢慢的愧疚,低聲悅耳輕笑道:“當初還給你玉佩是我一氣之下所做的決定,實在是太自我,你蕭蕭豈是我說放下便就能輕易放下呢,這枚玉佩當初我巧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現在便也就不會還給你,還是我的。”顧煥伸手拿起玉佩再次佩戴在自己的腰間,眉眼如初。

楚蕭勾了勾唇,好以整暇道:“那你也應該知道你拿了我的璇瀾玉佩自己應當負起什麽責任吧。”楚蕭伸手在後面揪住了他的袖子,然後道:“我們這次離開就不準備帶些人去了,去藥園就我們帶着孩子,往後一定有許多你要做的事,你這麽些年錦衣玉食慣了可千萬要适應下來,不然我都覺得你成了我和孩子的累贅了。”楚蕭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顧煥一下子将楚蕭抱在了懷裏,二人向床榻走去,顧煥十分神氣地揚了揚眉:“蕭蕭,你當我還不能護住你們母子嗎?這你還是小看了你夫君。”

楚蕭自然不能輕易就叫顧煥給得逞了,伸手在他的腰側間撓着,突然想起他這兒似乎還有傷口在,便擡起頭好心問道:“你這傷口還疼不疼?”尾音還沒有完全說完便被他一下子放到了床榻上,顧煥死死盯着她的一雙眸子看。

“這個時候提什麽傷口的事?”顧煥勾了勾唇便要朝着蕭蕭的額頭親下去,楚蕭一下子伸手堵住他的嘴,扯了扯嘴角道:“別鬧了,阿煥,待會阿衡得來的,這是我給他定的規矩每天晚上都要來我這讀一會書的,你這個樣子待會要是叫阿衡看見了該多麽難堪。”楚蕭說着便推阻着顧煥那不安分的手,眉宇間帶着幾分的羞怯。

“嗯?”顧煥本是有些意亂情迷了,這些年裏,他閱美無數,卻從來沒有讓任何一個女子近身過,所以他還是非常清心寡欲的一個人,只是遇到了蕭蕭,他心底裏的欲望便再也按捺不住,只是一聽蕭蕭說阿衡待會要來便立刻收手了。

他十分細心地替楚蕭理了理略顯有些淩亂的發絲,嘆息一聲:“也不知道阿衡什麽時候會過來,我們坐着聊聊天,等兒子過來吧。”

顧煥說着便在楚蕭半坐着時一下子從背後将她攬在懷裏,輕聲道:“我記得當初你還在永安侯府的時候,身子似乎就有些不大好了,生阿衡的時候是不是特別遭罪?”顧煥記得那時候大雪天裏她還特地跑出來要求他放她走,那時候他是怎麽對她來着,假意親近無塵,然後傷透了她的心,看着她面如死灰的離開,後來如珩那得知了她病倒了,很是突然,在他的印象裏,楚蕭的身子骨一直是不錯的,理應不會成這個樣子的,沒承想這些年是越發不如當初了,都怪他,才叫蕭蕭的身子如此雪上加霜。

楚蕭垂了垂眸子,那段日子啊是又畏懼又驚喜:“我憑着假死回了故鄉,那時候古洛有關于你與我的風言風語便似煙花般原地炸開了,一切都顯得那麽突然,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在宮裏醒來的時候,我看着大哥那一張欲言又止的臉便知道出了事,只是大哥一直瞞着我,只說我的身子很差,需要靜心養病,別的便沒有說了。”

“後來我總是日日犯困,對什麽都起不了興趣,整日裏便是恹恹的,我自己以為是大限已到,命不久矣了,就跑到大哥那去哭訴,想着要先把遺書留下來,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大哥讓我再見你最後一面,就一面,哪怕是在你看不到我的地方,別提我那個時候有多卑微了,大哥心裏對你實在是惱怒,完全不答應我的話,我又以為自己是真的要死了,便老是去纏着大哥。”說到這裏楚蕭別垂下了臉,有些歉意,大哥對她實在太好,都是她有些得寸進尺了。

“大哥整日裏除了要忙着政事,還要忙着對付我,某一天他真的是怒了,揚手要抽我罵我不争氣,只是沒有下的去手,背對着我長長嘆息一聲後便告訴我我有了身孕,其實大哥也有私心的,他不想告訴我,等我情緒穩定了是想要偷偷落掉這個孩子的,只是沒想到我整日裏瘋瘋癫癫的。”

顧煥聽到這裏實在心疼蕭蕭,伸手摸向她空蕩蕩的腹部,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我當時是什麽心情呢,我現在已經記不大清了,可能是狂喜吧,覺得日子又有了盼頭,大哥見我如此實在沒了法子,我躲在宮裏,每日裏有好幾個醫女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她們都說我身子骨不好,這一胎怕是不好,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活下來一個,如果遇見意外那便是一屍兩命。”楚蕭說到這裏,一顆心為之動容,眸子不期然又紅通了起來。

顧煥緊緊擁着楚蕭,像是害怕他再次會失去一般。

“大哥勸說了我好多次,說不能留下這個孩子,會毀了我一生的,但我的任性執意要大哥一次次為我妥協屈服,後來孩子平安生了下來,只是那時候我好像大出血了,我一度以為自己真的要離開這個世間了,只是沒想到大哥沖進來握住我的手,叫我活下來,我能清晰感受到他落在我臉上那炙熱的淚水。”大哥說他不能再沒了妹妹,不能再丢了親人,他不想真的孤家寡人,他不喜歡這樣,一個個離他而去。

楚蕭說着便伸手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淚水,然後扭過頭認真的看着顧煥,低聲道:“阿煥,這麽些年不是不想念你,只是覺得你有了自己的生活,如果我和阿衡無端去了會帶來許多麻煩事,更叫我憂心的是,我根本沒法在你和大哥面前做抉擇,你們都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誰我都不能傷害,可是兩個國家總是會有摩擦,所以我躲避,一再逃避。”楚蕭扯了扯顧煥的手。

“阿煥,我所要的真的不多,只是你們都好好的活着,所以我才想要你放棄你現在的高位,去跟我們過上簡單的生活,只有這樣,我才能心安理得,你能體諒我嗎?”

顧煥自然是一點也不知道楚蕭心底裏的苦衷的,更是無法了解她陷在兩難之中的進退維谷,只是今日的傾心談話倒是将所有都說開了,顧煥輕聲道:“蕭蕭,餘下的光陰我們都會在一起過,想怎麽過便就怎麽過。”

楚蕭知道這話的意思便就是認同了她所說的話,楚蕭彎了彎唇角一下子抱住顧煥,就在這個時候,扇門突然一下子被推開,顧思衡帶着一陣風光速闖了進來,手裏還拿着一本書冊,進了屋子便規規矩矩坐到了書桌邊,翻開書冊便大聲道:“娘親!阿衡讀書的時間到了,阿衡來陪娘親一起讀書來着。”

楚蕭渾身一抖,瞬間從顧煥身上下來,然後揚聲回應道:“來了,來了,娘親這就來了。”

顧思衡從書冊邊露出半張小臉張望着,只見娘親一個人走出來便出聲道:“爹爹呢?走了?我還以為他會在娘親的屋子裏呢,我還有點事想要問他呢。”

“哦?你有什麽事想問你爹爹?”

“爹爹不是不在嗎,不在就不問了。”小家夥還真是有點脾氣的,說完就立刻興致缺缺地将頭縮了回去。

顧煥還在裏間裏,聽着這母子兩人的對話,暗自決定待會再出去,不如就先聽聽他們要說什麽好了。

“哦,現在有了爹爹,都不跟娘親說話了嗎?你可是我養大的孩子。”楚蕭一時覺得有些心酸,這孩子實在有些偏心了。

顧思衡聽母親的語氣有些酸,便立刻掙紮着跳了下來,大步向楚蕭奔了過去,輕聲道:“娘親,娘親,阿衡錯了,阿衡只是想問問爹爹能不能再帶些上次的糖葫蘆給阿衡吃,阿衡從來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糖葫蘆。”小家夥說完便用腦袋在楚蕭的身上蹭了蹭,言語之間全是讨好的意思。

“這麽喜歡爹爹就是因為他的那幾串糖葫蘆嗎?”楚蕭說着挑了挑眉,完全不相信自己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就如此輕而易舉被幾串糖葫蘆給騙走了。

阿衡從楚蕭的懷裏蹦了下來,情緒變得十分激動,大聲道:“娘親胡說!阿衡沒有,阿衡才沒有!阿衡只是……只是從來沒有見過爹爹,自己的爹爹,心裏……”小家夥擺出了自己的委屈臉,有些難過。

見顧思衡有些語無倫次,楚蕭便知道自己的兒子着急了,一下子将他再次攬在懷裏,念了念:“我的阿衡,方才是娘親的錯,娘親知道了,以後爹爹都會跟我們一起生活,你能夠得到他最好的陪伴,好不好啊。”楚蕭揉了揉顧思衡那一張委屈的小臉。

顧思衡扯了扯嘴角,伸手緊緊揪住楚蕭的衣袖,舔了舔唇,乖巧地應了句好。

“正如你娘親所說,爹爹以後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從頭至尾,絕對不會離開你們,以後爹爹會護住你和你娘。”顧煥從裏間裏走出來,對着顧思衡張開了自己的雙手。

“去吧,叫爹爹抱抱你。”楚蕭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催促道。

顧思衡張着一雙透亮的眸子沖向顧煥那兒,顧煥一下子便将他抱了起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臉,笑着道:“就這麽喜歡爹爹嗎?”

顧思衡低下了自己的小腦袋,小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不喜歡爹爹,爹爹第一次見面就吓到阿衡了。”小家夥還記仇呢。

顧煥笑着道:“阿衡,是爹爹的錯,爹爹不知道那時候是你呢,要是知道了定是不敢這樣對我的孩子的,被你娘親知道了,你爹爹是一輩子都別想好過了。”

顧思衡偏過頭,一手揪住顧煥的衣擺,低聲道:“那爹爹幾串糖葫蘆……”

“好說好說。”顧煥實在覺得這孩子古靈精怪的,看來确實是被蕭蕭養的很好。

楚蕭遠遠看着父子二人親密無間,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些什麽,只是遠遠看着倒是很好關系的樣子,固然是血脈相連,從來都是不可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