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夜舞

這年的萬聖節,似乎每一個人都過得很滿足。

斯內普在得到銀練蛇的牙液後,終于在半個月前成功熬制出能夠完全治愈灰黴菌、積極有效緩解并壓制龍痘瘡的新型解毒藥劑;盧修斯馬爾福欣喜地發現,病情已經急速惡化了的父親在連續服用斯內普的魔藥後,開始漸漸恢複,只要定期用藥,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再活個七年八載也不無可能,運氣好的話,也許不久的某一天就能根治龍痘瘡;斯萊特林唯一的血脈Lord Voldemort做好了自己第四個魂器,将斯萊特林挂墜盒放到海邊陰屍洞中,暢想着自己“飛離死亡”的偉大理想;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阿不思鄧布利多把自己變成了一只老蜜蜂,坐在禮堂教師席,頂着教授們與小巫師嫌棄的目光,開心地享用着他的檸檬蛋糕……

而躲在地窖寝室的銀色美人蛇,一邊捂着嘴嘻嘻笑,一邊翻看着手上的郵購目錄單:斯內普每次收到賣魔藥得來的報酬時,都順手扔給她一個裝着金加隆的口袋,讓她以自己的名義郵購想吃的零食。父神在上,她親愛的契約者對她越來越縱容啦,連噴毒液的次數都少了許多,她的日子真是越來越舒心了。

斯內普強忍着暴躁,在被一群巨怪占領了地盤的禮堂用完晚餐,又推掉了不知所謂的化妝舞會,急匆匆地趕回了寝室,推開門,就看到盤窩在由椅子變成的寬大又柔軟的沙發上的懶蛇正對着郵購單傻笑,只覺十分無語:“我假設,自诩優雅智慧的蛇小姐,在半個鐘頭前就對着像鼻涕蟲一樣甜膩的零食流着口水。”

“先生!”澤諾比娅嗔怪道,“不要用那個詞形容零食,我怕以後會惡心得吃不下。”

“Hmm…指望蛇小姐吃不下東西,簡直是比成功熬制出完全治愈龍痘瘡的魔藥還不可思議。如果鼻涕蟲的形容,真能讓你少吃些零食,我不介意時常提醒你,免得你以後胖得沒法爬行,只能将身體團成球滾着走路。”

“嗷~西弗勒斯斯內普,你好狠毒啊!你難道不知道女孩子很忌諱被說胖嗎?再說我哪裏胖了?哪裏胖了!嘶嘶~”抓狂了的蛇尾女孩,說到後面突然直接從口裏吐出猩紅的蛇信,嘶嘶地恐吓着少年。

斯內普愣了下。女孩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收回舌,有些不安地瞅着男孩——雖然她一直毫不避諱本體的蛇形,可這樣還保持着人形時卻吐着蛇信,效果恐怕實在驚悚——斯內普的表情總是稀少而僵硬,她也不知道有沒有吓着對方。

“你不是說那幾樣魔植成熟了嗎?”斯內普淡然地開口,“今晚就去采摘吧。”女孩的擔心,實在沒必要。或許一開始每次見到銀蛇的本體時,那冰冷龐大的蛇身讓他總有些僵硬,但經過暑假那次連續幾天對正痛苦地蛻皮的銀蛇照顧後,死亡留給他的心理陰影已經基本消失了。至于剛才女孩抓狂地吐出蛇信的行為,他反而莫名覺得有一種可愛的感覺(orz)。

澤諾比娅松了口氣,連忙迎着對方的話接道:“好的,我直接盤在你手上吧。”十天前,別扭的魔藥大師總算偶爾同意讓銀蛇變小盤在自己手上。

斯內普帶着銀蛇走進禁林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月亮如半面玉盤,明亮卻溫婉,清輝穿梭過密集的樹林,在地上散落着細碎的光斑。天幕上,繁星點點,一眨一眨的,生動而靜好。

澤諾比娅跟在斯內普身後游走着身體,仰着頭,目光穿過随着月色輕輕搖曳的樹影,循着星月的蹤跡,漫不經心地回想着塵封在記憶裏的神鬼仙妖的傳說,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揚的弧度。她突然出聲,打破了兩人間安靜卻默契的氛圍:“我想起今天有偷聽到畫像們說,晚上會有什麽舞會。大家好像都很期待……你怎麽沒去呢?應該蠻有意思的。”繼而想到舞會都得要舞伴的吧,看這人孤僻陰沉的樣子,怕是很難找到舞伴。

銀蛇猛然想起了少年的青梅女孩,隐約記得原着裏他們好像矛盾蠻大的……這麽久來,斯內普從來沒提過那個女孩,除了上課總是躲在地窖熬魔藥,莫非他們已經鬧翻了?澤諾比娅在心底偷偷地描繪着,那位偉大的救世主母親到底是如何美麗呢!

“我可沒必要陪着一屋子沒法控制雙腿的小巨怪擠在一起發瘋。”斯內普不屑地回道,走出幾步,又忽然回頭盯着女孩,“怎麽?你想去?”

“……唔,沒。”澤諾比娅沉默了片刻,才說,“我只是從沒參加過化妝舞會。”前世死前,她一直是學業繁重的學生,雖然課餘時間學過舞蹈,但從沒機會在什麽舞會晚會跳呢!還記得,考上大學後,軍訓結束會有迎新晚會,身為新生,她被選上了一個舞蹈節目,就在準備去買舞蹈服時,她在公交站牌前被突然失控的貨車撞飛。

“不過是一群中了迷情劑、喝了混亂劑的家夥在群魔亂舞。”

瞟了一眼迫不及待地蹲在草藥附近查看的斯內普,銀蛇再次仰頭,看着清理的半月,輕輕說道:“在我的故鄉,有一個美好的傳說,說月亮上住了一位名叫嫦娥能歌善舞的美麗仙女,她的寵物是玉兔……玉兔思凡,就偷偷地下界,來到了人間……”

懷念的語氣,不自覺地引起少年的注意。女孩似乎沉浸在回憶裏,用沒有起伏的語調平鋪直敘地說着“天竺少女”的故事。

仰首側對的蛇尾女孩,月光模糊了她的表情,斯內普以為她在悄悄地難受,心情也變得有些陰郁,想要說話,卻怕脫口而出的習慣性諷刺會讓對方更難受。就在這時,銀蛇猛然轉頭看着他,即使光線昏暗,也掩蓋不了她靈動的眼神。她說:“我很喜歡玉兔精那一段歌舞,當年我可整整練了一個月!”

斯內普十分不理解女孩多變的情緒,沉默地等待對方接下來的話語。

“可惜……”隐約有一聲嘆息,女孩又笑着說,“我都沒跳過給人看過,嘿,今天你有眼福了……”

斯內普不明白女孩怎麽突然從講故事變成跳舞了,對方根本沒等他開口說什麽,就輕悠悠地旋了一個圈——該贊美嗎,她的尾巴比人的雙腿還好用——銀色的裙袍随着她旋轉,悠悠灑灑地飛舞卷動,濃密的長發像烏黑的飛瀑在半空不時劃出美好的弧度。

澤諾比娅不僅跳着舞,嘴裏還在唱歌。舞動的身體柔韌得妖冶,眉心的紅紋豔麗得鬼魅。極具異域風情的歌聲,律動着濃烈情感;熱情的舞蹈,奔放卻不失溫婉。抛出又甩遠的水袖,似有若無地撩撥着他人的心緒。

天地仿若一瞬間消失了,只餘迷蒙月色下一抹舞動的倩影,美好得如夢如幻。

斯內普忽然将視線從女孩身上挪開,低頭看着面前的草藥,眉頭緊皺的面部表情讓人以為他正遭遇什麽巨大難題。

歌聲此時已然停止了。銀蛇笑盈盈地問道:“先生,我跳得好看不?”

“我假設,”斯內普式毒舌再度出擊,“這裏是霍格沃茨的禁林,不是海斯小姐的個人莊園。另外,舞跳得好不好看,并不能挽回被你浪費掉的時間。不過,請容許我贊嘆,你尾巴的靈活度實在令人印象深刻,完全免去了你會将自己打成死結的後患。”

——魔藥大師不願承認,有那麽一瞬,他竟然被這個外表還稱不上少女的非人類給誘-惑了。梅林的胡子!月光果然擁有強大的魔力嗎,他定是被月色迷亂了神智。

“……真的不好看嗎?”沒得到誇獎,銀蛇小姐原本得意的心情像是被一桶涼水破滅,有些悶悶不樂了。

斯內普沒再搭理她,仔細地觸碰着魔藥材料,小心地一棵棵采集下來。被冷落的銀蛇無趣地撇了撇嘴,沒心情幫忙了,尾巴往旁邊樹上一卷,變回本體刺溜地爬上了樹幹,決定趁空冥想一會兒。

等魔藥大師将銀色小蛇盤在手腕上,帶着裝了大半個空間袋的魔藥材料回到地窖後,他看着準備回有求必應室休息的澤諾比娅——跳完舞後,她的情緒似乎一直恹恹的——鬼使神差地,低聲說了句:“很美。”

有些困頓的小蛇不解地吐了吐信子。“你的舞。”她聽到少年如是說。

澤諾比娅愣愣地看着有些不自在的斯內普——她不是愛自我糾結的人,跳舞是因觸動了回憶的琴弦,一時興起而為,即使沒得到這人的贊美,也沒什麽大不了,她本也只是發-洩一些突如其來的情愁——不得不說,這聲猝不及防又真心實意的贊美,讓她覺得有些意外,更有一種帶着甘甜的欣喜。

“還發什麽愣?”斯內普兇狠地瞪着呆滞的銀蛇,惡意地咧了咧嘴,“你要舍不得走的話,那裏還有幾大桶螞蝗……”話沒說完,小蛇被恐吓得飛快地游進了牆角狹縫,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