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嚴許一進屋, 春華便退下了。
臨出屋子前她還偷偷朝沈莓眨了眨眼,惹得沈莓的臉又微微紅起來。
嚴許身上有些酒味,但不濃, 他已經在屋外散了一會才進來的。
走向姑娘時看到她已經梳洗過,發飾也拆了, 可一身嫁衣還沒換, 他在床邊坐下,笑着問:“怎的不換衣裳?”
沈莓聞到男人身上的酒香,正輕輕擡眼去看他,突然便聽到這麽一問, 怔了一下, 然後便覺自己整個人都開始冒熱氣。
她羞赧地飛快移開了眼, 看着旁邊的床柱,支支吾吾:“春、春華說, 是要等、等你……”
後面的她實在是沒好意思, 抿住唇不說話了。
嚴許很低的笑了一聲。
“說, 等我來脫?”
沈莓像只被捉住了尾巴的貓, 渾身一抖,又忍不住嗔他一眼:“你別說。”
知她害羞,公子也從善如流的應了聲,指尖卻已經輕輕撫上她頸間系扣。
嚴許湊近沈莓,低垂的眉眼裏終于将一切克制都盡數袒露在她的面前, 一覽無餘。
“皎皎可知今夜要做什麽?”
“我、我知道。”
“一會我會很小心,若覺得受不住了便與我說,我們就停下, 好不好?”
“嗯……”
姑娘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都被封在一個帶着酒香的吻裏。
這個吻起初似春風化雨, 溫柔地将她所有的緊張與不安都輕輕舔舐而過。
沈莓的手不自覺抓住了嚴許的衣襟,臉色緋紅的承受着這個吻。
她閉着眼睛,眼前一片空茫,腦子裏也空空的,什麽都想不了,不知何時,溫柔地吻漸漸加深,變得激烈,她嘤咛一聲,被一只手扣着腰輕輕放在了床上。
屋外夜風拂過,月下一株不知名的草株竟在冬日開出了花,花蕾在泠泠月光下輕輕晃動,彎折了腰,又落下一片被露水沾染的潮濕的花瓣,攀着徐徐的風,在月光下浮浮沉沉。
缺了一片花瓣的花蕾越發脆弱,在愈漸急驟的夜風下晃着纖細枝條,不知何時一滴細雨落在了蕊心上,小花輕顫,雨絲便輕輕滑落了。
細細密密的雨終于連翻落下,打濕了那朵雪白的花。
月光之下,一切靜悄悄的,又好像有什麽在瘋狂的滋長。
屋內炭火已經熄了,卻好似還有哪兒燃着一股熱浪,讓床幔裏的人受不住,伸了只手出來。
雪白藕臂搭在床邊,攥住了豔紅的被單。
隐約能聽一點細碎又綿軟的聲音。
“你……你不能再弄了!”
“好,不弄了不弄了,很快就好,哥哥保證……”
這個很快也沒有多快,等沈莓蹙着眉覺得自己已經要累的閉上眼時,剛剛的疾風驟雨終于停歇下來。
她撐着一絲精神,狠狠咬了嚴許的肩一口,嗚嗚咽咽的:“你怎麽說話不算話……”
“是哥哥不好,讓皎皎受累了。”
嚴許輕輕撫着她的青絲,替她撥開已經有些汗濕的鬓發,親了親她的眉心。
其實剛剛已經很是克制,但姑娘是初次,又身子嬌,難免不舒适,叫他哄了許久還是哭了,嚴許便心疼的沒再有第二次。
只是他忍了那麽久,光這一次也讓沈莓有些難捱。
她其實說不清那到底是個什麽滋味,初時痛的她眼淚都出來了,漸漸地卻又好像有了些讓人難以啓齒的感覺……
沈莓緋紅着臉,不想去想了。
她累的軟在床上,一根手指頭也不想動,可身上出了汗,有些黏膩,又讓人不舒服。
嚴許摸了摸姑娘被汗濕後更加綿軟的臉蛋,低聲道:“我去叫水,皎皎累了便睡吧,一會哥哥抱你去沐浴。”
沈莓嘟嘟囔囔的應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兀自閉上了眼。
嚴許輕輕勾了勾唇,穿上衣裳去外頭叫人擡了熱水進旁邊的耳房,然後拿了條披風将沈莓裹上,抱着去了浴桶那邊。
姑娘似是很快便睡熟過去,這樣也沒醒。
被放進溫熱的水裏時,只舒服的喟嘆了一聲。
嚴許身子微微一頓,有些無奈的捏了捏眉心,忍不住又有了反應。
但不忍再折騰小姑娘,她今日起的早,又沒用飯,還是讓她好生歇歇吧。
于是克制着專心幫懷裏的人清理了身子,甚至還細心的塗抹了些藥膏,以免她明日起來難受。
待一切收拾好了,嚴許才将人重新抱回床上躺下。
這一夜沈莓睡的很熟,連一個夢都沒有做,一覺便到了天明。
睜開眼時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她下意識想擡手遮遮眼,突然便覺手臂有些酸痛。
腦海裏昨晚旖旎的記憶驟然回籠,沈莓倏地一下便羞紅了臉。
她昨日成親了,現在已經是嚴許的妻子。
這般想着,沈莓便忍不住輕輕偏頭看過去,一下便對上了嚴許那雙含笑的眼睛。
沈莓結巴了一下:“哥哥你、你醒了啊。”
小姑娘在他面前,心裏所想時常會寫在臉上,嚴許一眼便知她是想起昨晚,害羞了。
他擡手撫了撫她的長發,輕輕應了一聲:“嗯,昨夜休息的可好,還難受嗎?”
沈莓聲音小的快要聽不見,眸子也垂了下來,只有臉慢慢紅了。
“挺、挺好的,不、不怎麽難受了。”
她确實比昨晚舒服很多,也不覺得如何疼了。
“那便好。”
嚴許舒了口氣,看來提前備了藥确實是明智之舉。
怕小姑娘太過不自在,他也沒在今早打趣逗她,只笑着與她一起起身,神色如常地替她攏了攏肩頭散開的領口。
盡管眸光已經又深了下去。
沈莓一大早的臉紅遲遲不退,現在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的,雖說他們已經連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但她還是沒辦法那麽快就表現的坦然。
趕緊自己抓緊了衣襟,輕聲道:“我、我自己來。”
嚴許失笑:“皎皎這般,像我是什麽将你輕薄去了的登徒浪子。”
“啊,不是的!”沈莓怕他誤會自己不喜,連忙紅着臉想解釋,“我、我就是有些害羞。”
瞧着她着急的神色,嚴許便覺心裏一片溫軟。
皎皎在意他,才會一句玩笑也要解釋,怕他誤會。
“我知道,哥哥只是說笑的。”
又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嚴許叫了春華進來伺候沈莓梳洗更衣,他自己一也塊兒起了。
今早新婦還需去向公婆敬茶,沈莓瞧着時候已經不早了,趕緊收拾便與嚴許一路往主院趕去。
路上嚴許牽着她的手,瞧她步子快,笑着道:“皎皎不急,你也不是不知,府裏沒那般多的規矩。”
沈莓在他身邊嘀咕:“那也不行呀,今兒敬茶也是十分重要的呢,你都沒有早些叫醒我。”
嚴許被小姑娘嗔了一眼,卻似對這一眼十分受用,不住點頭:“好好,怪我怪我。”
他其實很喜歡沈莓朝他使些小性子,那便是說她親近他,信任他。
只有對全心相信着的人,她才會比平日要更加放肆一些。
沈莓被嚴許二話不說的認錯逗笑,又輕車熟路拐過一條小道,突然間便覺得,好像離開嚴府的一年跟場夢似的,如今她又回來了,什麽也沒改變。
哦,還是變了的。
她不住瓊枝院了,住進了嚴許的雅竹院。
以前她不敢輕易進的哥哥的院子,現在也成了她的院子啦。
沈莓想到這便忍不住要偷偷笑一下。
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如今卻會讓她覺得很開心。
不過想起三日後他們就要啓程去往衡州,她便又斂了笑,雖然沒有見過平南王,但他是陸世子的爹,還是希望能平安無事。
成親的喜悅與閑适很快便在要出行的思緒中被一點緊張快速替代了。
好在嚴夫人和嚴先生似乎也知道他們即将離京,其實還有許多事要做,于是在沈莓敬了茶後便也沒有特意留小兩口在院裏用飯,将時間都留給了他們了兩個人。
沈莓和嚴許還有陶真兒一同回院子,對于兩人要去衡州的事陶真兒已經知道了。
她不免面露擔憂:“此行一去就是月餘,你們路上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阿莓,千萬要顧着些自己,知道嗎?”
沈莓輕輕點頭:“我知道的真兒姐姐,這些日子跟着秋實我學了不少呢。”
從人體致命的穴位,需要用多大的力氣撞擊才足以起效,以及一些防身的毒藥如何使用等等保命事宜,秋實都一一與她說了。
甚至還帶沈莓做了實踐,發現沈莓穴位掌握的非常精準,有一次差點沒給他送走。
吓得秋實連連點頭:“小姐,成了成了!你已是大成了!”
而嚴許也給沈莓準備了一個小暗器,是現在正戴在她腕間的銀镯,裏頭藏了毒針,是仿着暴雨梨花來的,但只能用三次,是沈莓保命的東西。
至于常見的毒藥,自然也給她放在了随身的小錦囊裏。
沈莓看見這兩樣東西後,恍惚間只覺得自己不是什麽沈姑娘了,差點要成沈女俠。
但其實這些都是取巧的玩意兒,得用的人聰明,才能發揮效果。
陶真兒知道嚴許自會為阿莓安排周全,聞言也就不再多啰嗦,倒是嚴許看向她多說了一句:“子重那邊你多盯着些,不管得到什麽消息,都讓他不要輕舉妄動,我擔心他的性子易沖動。”
這些其實嚴許前兩日也叮囑過她,陶真兒點點頭:“你們放心吧,我會看着他的。”
他們在半道分手,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裏,彼此都知道,怕是有些時候不得見了。
在沈莓與嚴許要離開的前一天,慕百年來了嚴府。
她知道沈莓要離京後對她很是不舍,也知道他們此行十分要緊,于是便趁着這日又把自己從府上帶來的好用的藥塞給了沈莓。
慕百年道:“我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好東西了,府裏就這些跌打損傷的藥多,你們帶着以防萬一吧。”
她知道嚴許的功夫很厲害,也知道他們身邊帶着陸博恒給的兩個暗衛,還有守墨守硯和秋實。
已經護的很牢了。
但有備無患吧。
說着慕百年又偷偷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瓷瓶,神秘道:“這是我從我大哥那兒偷來的解毒丹,也給你們,很好使的!”
沈莓瞪大了眼睛:“這、這我怎麽好收,如此重要的東西你們還是自己留着為好。”
慕百年一揮手:“不用,我大哥有好些呢!”
沈莓:……不愧是希望長命百歲的将軍府啊,這些東西備的足足的。
等慕百年回去後,第二天便到了要啓程的日子。
如同計劃中的一樣,他們悄然離京,沒有驚動任何人。
在出發之前,沈莓與嚴許已經選了最優的路線。
沈莓看過許多游記,結合回憶在地圖上連了一條最快一個月就能到衡州的路線。
“最後一程我們依然可以走水路,關陽過去後河面應就不會結冰了,而從禮泉到關陽有一條因為沒有記錄在地圖冊上所以少有人走的路,就在這兒。”
沈莓指了指地圖上的位置,這是結合過這本游記單獨繪制的小圖與大地圖比對後确認的。
她的小臉很認真,眸子都似發着光:“就算到時這條路有什麽意外,我們也可以從旁邊重新插回官道上,不會耽擱太久。”
馬車上,嚴許看着小姑娘的臉,眼裏的贊揚毫不吝啬。
他點點頭:“皎皎真是厲害,好,這一程我們就走這條路。”
沈莓能幫上嚴許便覺十分開心了,她近些時日除了跟秋實在“上課”,其餘的時間便是在研究這個。
能早一天到衡州,事情便能早一天明朗。
所以在路上他們要盡可能的節省時間。
冬日行路不易,好在秋實趕車還挺有經驗,一路都還算平穩。
等到了關陽,準備換水路了。
這天中午抵達關陽城後,他們準備找間客棧歇腳,嚴許順勢朝掌櫃的打聽了一番,問最近一趟去到衡州的船什麽時候開?
掌櫃的想了想,與他們道:“好像是明日就有一趟,現在天氣冷,走水路的人也少,港口的船都是三天一發。”
說完他又似覺得新奇,多說了一句:“不過也不知怎麽的,這兩日好像要坐船的人又多了起來,昨兒也有人來問我這個哩。”
嚴許一聽,眸中神色微微一凝,不動聲色地又與掌櫃交談兩句後就回了屋。
沈莓幫着春華一起在屋裏鋪床,見嚴許進來,她便走了過去。
“如何?掌櫃的可有說船什麽時候開?”
換了水路後,如果順利,約莫再過十來日便能到衡州了。
嚴許将剛剛問到的與她說了之後,末了卻道:“今日委屈皎皎莫要離開屋子,讓春華在這陪着你,秋實我也留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