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們夫妻可是我和小丫的救命恩人。”
陸旻随後道：“夫人多慮了，待晴纭病養好我們會帶她離開，不會給夫人多添麻煩。”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位夫人對我恩重如山，就是長住也是應當的，就怕委屈了王妃娘娘。”
陸旻早已看出這位婦人在擔心什麽，婦人既認識淩璟，便不會再輕易相信他們，何況又是在鬧細作的節骨眼上。
“晴纭是王妃不假，但她遇上了點麻煩，現在是戴罪之身，我們自幼便相似，是我們救了她出來，她現在的處境很危險，還望夫人能替我們保守這個秘密。”
婦人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二位公子放心，我不會說出去，說出去那不是恩将仇報嗎？”
“多謝。”
不一會兒大夫診了脈出來，卻是滿面愁容。
婦人趕緊過去詢問：“張大夫，裏面那位夫人怎麽樣？”
大夫搖了搖頭，嘆道：“她病得太重，雖是風寒所致，但拖久了也是頑疾，我這兒又沒什麽好藥材，不知能不能治這位姑娘的病，姑且試試吧。”
陸旻即問：“可有大礙？”
“說不準，這荒郊野外的，得看她的造化了，如果你們有那個本事，還是盡早去城裏尋個大夫給她瞧瞧。”
趙久霖又問：“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這也說不準。”
陸旻回到屋內照看慕晴纭。趙久霖随後也跟了進來，琢磨了半天依舊不明白，“這丞相還有膽子敢誣陷慕兄？”
“李相本不想拿晴纭如何，他針對的是大皇子，拉上晴纭恐怕是另有隐情。”
“對呀，你說李相誣陷慕兄，他圖什麽？”
“圖将大皇子拉下馬，再搭上一個鎮南王府，明王出巡，除了太師府外，沒人能幫大皇子說話，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機會。”
“那李相就不怕明王回來找他算賬？”
“明王一時半刻回不來，何況李相深得陛下信任，不是明王想制裁就能輕易制裁得了的。”
“陸小胖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陸旻看了一眼昏睡的慕晴纭，緊蹙的眉間浮出一絲內疚。
慕晴纭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微明的時候，手指才微微動彈了兩下。
“水……”
趙久霖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微弱的喊聲驚醒了他。這一夜他始終保持着警惕，就怕朝廷的人半夜找上門了。
他清醒之後發現聲音是從床上傳來的，接着看見慕晴纭的眼睛睜開了一絲縫隙。
“慕兄你醒了？”
慕晴纭也聽見了趙久霖的聲音，微微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你總算醒了，再不醒，我們恐怕都得急瘋。”趙久霖一邊說一邊倒了杯水，扶慕晴纭起來喝下，“看來那老頭的藥還是有些作用。”
“這是哪兒？”
“城外。”趙久霖嘆道，“沒辦法，你病得這麽重又是戴罪之身，朝廷到處都在抓你，能找個地方躲躲已經不容易了。”
慕晴纭沉眼一笑，連笑都笑得蒼白無力。
“慕兄，這次陸小胖和我可都把自己搭進去了，等明王回來……”
“別提他！”
慕晴纭喊了出來，哪怕已經用盡渾身的力氣，聲音也依然微弱。
趙久霖一怔，連忙住嘴。
“怎麽了慕兄……”
“你以為他會幫我們嗎？”
慕晴纭躺在床上，望着屋頂的瓦，一滴淚滲了出來，劃過眼角。
“他只會讓他們秉公處置……不得徇私……”
“這……不可能吧？”
慕晴纭望向趙久霖，含着淚又不言一個字。
慕晴纭這個樣子趙久霖還是第一次見，他印象中的慕晴纭那是女兒有淚也不輕彈，現在淚流得這麽厲害，連他的心都在抖。
趙久霖只慶幸陸小胖不在，不然看見慕晴纭這個樣子，陸小胖還不步一狠心一跺腳就帶她走？
那麻煩就大了。
“慕兄，你先靜靜，反正現在已經逃出來了，我和陸小胖肯定不會再看着你回去受苦。”
“你們不該救我。”慕晴纭嘶啞着嗓音說道，“不該……”
趙久霖坐到椅子上勸道：“反正都救了，你先好好歇歇，別想那麽多，把病養好才是真的。”
“趙久霖，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趙久霖忙道：“只要你好好養病，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都答應你。”
“要是朝廷的人找來了，你和陸旻先走，別管我。”
“這不可能！”趙久霖皺了眉，“慕兄，咱們三個打小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種時候更不會丢下你。”
“你們不走，三藩可就全完了。”
“就算我肯，那陸小胖還能答應？”趙久霖道，“慕兄你別怕，陸小胖聰明，他一定能想到個萬全之策。”
哪有什麽萬全之策……
慕晴纭只覺得好累，好想就這麽一覺睡過去，什麽都不用去想。
天越來越亮，她的頭也越來越昏沉，視野模糊，想要閉上眼 。
趙久霖怕慕晴纭再昏睡過去不省人事，忙和她說話：“慕兄，咱們來說點別的吧。”
“說什麽？”
“從前我總取笑你，說你嫁不出去，如果回到那個時候，讓你自己選，你會嫁誰？”
她會嫁給誰？
從來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
說起那個時候，她好像還有一句沒能說出口的話。
“由得了我自己選嗎？那個時候為了抗命，我鬧也鬧了，逃也逃了，可是沒用，我還不是回了平京。”
“其實如果你想的話，陸小胖或許可以……”
“那個時候陸旻來了， 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其實我只想說一句話來着，可他先說話了，那我就等他說完就告訴他，正好我再攢攢勇氣。”慕晴纭凝眸道，“誰知，等他說完， 我竟再也沒有了說出口的機會。”
“他說什麽了？”
“他是來勸我嫁給淩璟的。”
“還有這一出，我怎麽不知道？”趙久霖萬分驚駭，忽然瞥見門外有個來了卻沒進來的人，于是又問慕晴纭，“那慕兄你原本想說什麽？”
慕晴纭回憶至深處，蒼白的唇緩緩吐道：“那個時候我想說‘陸旻，你娶我吧。’”又揚唇苦笑，“幸好沒說啊，不然……不然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累了，漸漸合上眸子，聲音喑啞：“都過去了，你就只當這是個笑話吧，我沒得選，也就不後悔什麽。”
“慕兄你先歇着。”
趙久霖快步走了出去，将門拉過來關好，又急又不得不壓低了聲音沖門前的人吼道：“陸小胖你看你都做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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