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旻吩咐下人準備幾口箱子,随意裝些兵器铠甲,留了一個空箱子。
他和趙久霖帶着慕晴纭登上馬車,等馬車快行駛到城門時,将慕晴纭暫且安置在空箱子裏,再往城門駛去。
守門的禁軍橫槍攔下他們,“什麽人?”
陸旻掀開車簾,拿出兵部的令牌亮示,“我奉尚書大人之命,送些兵器铠甲去城外軍營。”
一禁軍提着燈籠上前看了一眼,認出了來人,笑說:“原來是小王爺,小王爺稍候片刻,我等要例行搜查。”
禁軍又提燈朝車內看了看,問道:“敢問小王爺,車內還有什麽人嗎?”
趙久霖将車簾掀開了些,漫不經心地說:“是我,我等着和小王爺喝酒,誰知他有公務在身,我幹脆就舍命陪君子。”又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催促,“你們快着些。”
禁軍随意查驗了一個箱子,不好再磨蹭,于是命人開啓城門,笑着擡手指引,“那二位世子請。”
等馬車出了城,陸旻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趕緊扶慕晴纭出來,但她依舊昏迷,不省人事。
趙久霖望了望馬車外,雨停了,但他依舊覺得一片迷茫,問陸旻:“這出了城又能去什麽地方?”
“先找個地方給晴纭治病,等晴纭病養好了再說。”
趙久霖一驚,“再說?難不成你還敢帶她逃到天涯海角?”
“只要她想去。”
“依我看,等慕兄病好些,咱們就往東趕趕,趕上明王的行駕,把慕兄送到明王那兒去。”
陸旻看了一眼懷中的人,沉默不語。
“別舍不得,這都什麽時候了,再說要整慕兄的是丞相,除了明王還有誰保護得了她。”
趙久霖拍了拍陸旻的肩又道,“你知道,巡游的行駕走得慢,咱們一定能追上,這對慕兄來說是最穩妥的法子。”
見陸旻不說話,趙久霖接着說,“何況這次你救了慕兄,等于把你自己也給搭進去了,我跟着你倆出來,我也脫不了幹系,我還盼着明王給慕兄出頭的時候,能免了咱倆的罪過。”
“你能斷定明王一定會還晴纭一個公道,而不會借此另謀其他?”
“不至于吧?”趙久霖虛目看着陸旻,“你看明王在平京的時候慕兄都好好的,說明明王會護着她,何況上次那樁事,明王為慕兄做了多大的讓步,你是知道的。”
陸旻轉過頭,有些忿忿不平。
見陸旻如此,趙久霖也不再說話。他知道他剛才大概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但事到如今,僅靠他們兩個能帶着慕晴纭走多遠?
追兵肯定比他們快!
果不其然,他們趕了一夜的路,天還沒亮的時候,後面就傳來陣陣馬蹄聲。
趙久霖頓時惶然,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大驚失色:“陸小胖你快看,有人追來了。”
“停車。”
趙久霖又一驚:“趕緊逃命啊,停什麽車!”
陸旻執意讓車夫停車,然後抱着慕晴纭下了馬車,趙久霖也只得跟着下來。
陸旻吩咐車夫繼續駕着馬車趕路,然後環顧四周,選了一處樹木最為茂密的樹林,抱着慕晴纭朝樹林走去。
趙久霖這才明白陸旻是要聲東擊西,但又犯了愁,“這沒馬車,咱們得走到什麽時候?”
“走到哪步算哪步。”
天色微明。
陸旻累得大汗淋漓,腳步也越來越慢。
趙久霖看不過去了,于是接過慕晴纭抱穩,繼續往前走。好在慕晴纭真的不算太重,不然他們倆恐怕走不出這個林子。
但再是不重,走久了也能将人累斷氣,趙久霖只得咬牙堅持。
他們走出樹林時,天已大亮,雲霧散去,漸而能看清前面炊煙袅袅,有個村子。
“快,前面有人家,快走快走。”趙久霖催促着,抱着慕晴纭,一鼓作氣地往那村子走去。
可是,天依舊不遂人願。
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村子,而村民們一見他們便各自回家關上了門,将他們拒之門外,連肯搭理他們的都沒有,更別說收留。
他們站在村子裏,環顧四周,家家關門閉戶……
趙久霖傻了眼,萬萬沒想到,他們歷經艱辛才平安到這兒,竟然還有這樣的遭遇。
陸旻攔住一個沒來得及躲回家裏的老人,一指周圍的情形詢問:“老人家,這……”
“你們快走吧,沒人肯留你們的,最近鬧奸細哪,官兵搜得勤,誰敢收留外地人,不管是不是奸細一律得抓進牢裏。”
趙久霖連忙解釋:“我們不是奸細。”
老人嗤之以鼻:“這奸細臉上又沒寫字,你說的話誰信?”
趙久霖氣不打一處來,“想我堂堂定……”
陸旻連忙打斷他的話:“好了,既然這裏不方便,咱們去別的地方吧。”
趙久霖無奈,只好跟着陸旻掉頭走人。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落魄和身不由己。
趙久霖邊走邊對懷裏的人嘀咕:“慕兄,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陸小胖救你出來已經沾上了大罪過,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和陸小胖真是有嘴也說不清。”
他們剛走到村口,看見迎面走來一對母女。
婦人看見公子懷中抱着的人時,停下了腳步。
女童扯了扯母親的手,指着慕晴纭,“娘親,是那天那位姐姐呀。”
“哎呀,夫人怎麽病成這個樣子。”
趙久霖一愣,看了慕晴纭一眼,問母女二人:“你們……認識她?”
婦人急忙招呼他們幾人,“快,快跟我來。”
有人家肯收留他們,趙久霖總算松了口大氣,趕緊抱着慕晴纭跟那婦人回家。
只是一間農家小院,但能遮風避雨已經不錯了。
趙久霖放慕晴纭躺在床上,而慕晴纭已經昏迷得深了,任他們怎麽喚,她都毫無反應。
陸旻忙問:“這裏有大夫嗎?”
“有,我這就讓小丫去請。”婦人随即讓女童去請大夫,又讓陸旻和趙久霖先出去。
婦人替慕晴纭擦洗了一番,拿來一身幹淨的衣裳給慕晴纭換上,接着回憶起自己被挾持的那晚,要不是這位夫人挺身而出,自己恐怕早就沒命了……
那日她雖然被吓傻了,但也聽到了些什麽。
婦人端着水盆朝門口走去,緩緩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昏睡的慕晴纭,依稀記得這位夫人好像是位王妃。
王妃是多尊貴的人物,弄成這幅模樣還得了?
後來大夫來給慕晴纭診脈,婦人便帶着趙久霖還有陸旻去到外面說話。
婦人試探着問了句:“二位公子是這位夫人的親人嗎?”
趙久霖應了聲:“算是吧。”
“為何不見這位夫人的夫君?”
趙久霖正喝着水,猛地嗆了一口,大驚:“你還見過她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