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虞枝的嘆息都那麽輕,輕過沒有重量的月光。
卻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進席舊池心裏。
他收緊臂膀,将虞枝圈得更緊,貼在他耳邊,低聲道:“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況且除我之外,我想,還有那麽多喜歡你的人,他們一定也都會義無反顧的接受你的每一個選擇。”
所以無需顧盼猶疑,天生就該是冠軍的你,只需要一往無前地去攀更高的山峰,贏下每一場戰鬥。
虞枝知道席舊池的話絕不是空頭支票,席氏的主營業務雖然不是游戲方向,但作為旗下諸多投資之一,席舊池對DPL幕後的運營還是有相當一部分話語權的。
但……
“你也說過這是我自己的事,所以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你不用過多插手。”
虞枝從剛剛的失意中抽身,轉過頭認真地看着席舊池,擡手撫摸着他的側臉。
聲音雖輕,眼裏的光卻明亮灼人,是一種永不言敗的意氣風發和志在必得:“席先生位高權重,Crown也并非浪得虛名。”
席舊池沒有見過比虞枝更驕傲、更張揚的人,他在這一刻迸發的光彩比在舞臺上更耀眼奪目。
這樣的光彩使得他的皇冠上即使少了那一兩顆寶石,也依舊璀璨絢爛、熠熠生輝,全然無損于王冕殿下的光芒。
“當然,”席舊池略一挑眉,側過臉吻着虞枝的手心,“你是當之無愧的冠軍。”
是他佩戴在胸前,最為驕傲的勳章。
虞枝被哄得高興,像被撸舒服後的小貓,賞賜般用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席舊池的下巴,引得他低低笑起來。
虞枝頭抵在席舊池的鎖骨處,感受到從對方喉結傳來的酥麻震動。
“我剛才沒在看熱搜,”虞枝順勢躺下去,頭枕在席舊池的大腿,要他把平板拿出來,“我是想搜京城評分高的造型師。”
“你想剪頭發了?”席舊池的手插進虞枝頭發之間,張開大手,指間流散着黑軟的發絲,像夜裏的河水一樣冰涼。
他比了比,是長長了很多。
職業選手絕大多數的時間都用在訓練上,平時基本沒空打理頭發,也沒幾個在意外表形象,虞枝突然提起這事兒,席舊池倒覺得挺稀奇。
“之前直播的時候和粉絲打了個賭,要是這次比賽輸了,就把頭發染成粉色。”
虞枝從來沒見席舊池眼睛有現在這麽亮過,連一向低沉的聲音都浮上些許雀躍:“粉色?”
“你也覺得太奇怪了對吧?”
虞枝像終于找到知心人一樣,迫不及待地跟席舊池吐槽:“雖然我是比別的男人好看點,粉絲總喊我公主老婆這些亂七八糟的稱呼,但我的身份證上和心理性別都是男性啊,粉色這種少女心滿滿的顏色,放在我身上實在太違和了吧。”
“……不。”
“嗯?”
席舊池低頭,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虞枝的眼睫毛比平時更長,像把鴉羽扇子,眨得他心癢癢。
尤其是這樣的姿勢,這樣的氛圍,讓席舊池覺得自己和被妃子美色魅惑的昏君也沒什麽兩樣,頓覺口幹舌燥,連吐字都比平時要更困難。
“你染粉發……應該會很漂亮。”
這老男人平時是貪他身子了點,但從來沒騙過自己,虞枝還真想了會兒,似乎在思考染發可行性。
片刻,他忽然發現不對:“大晚上的,你洗完澡怎麽不換睡衣?”
剛才還沒注意,現在才看見席舊池是怎樣一副光景。
白襯衫規整地紮在熨燙整齊的西裝褲裏,隐隐透出裏面精壯的肌肉,連領帶都打得規規矩矩。
明明不近視,偏偏戴了副文質彬彬的銀邊眼鏡,顯得一絲不茍,笑起來時又給人感覺很儒雅。
席舊池年已不惑,向來正經沉穩,此刻卻狹眸微勾,壓低嗓音,帶着刻意的蠱惑:“自然是為了……勾引你。”
後面幾個字幾乎只有氣音,像散開的蒲公英飛到虞枝耳朵裏,一路往裏面深入,帶出撓着心尖般的微癢。
熟男有熟男的魅力,虞枝愛死這老東西取悅自己的樣子了。他挑眉,揚起的眼尾像把鈎子,翻身将席舊池按在窗臺上,岔開腿坐下去,白色浴袍像朵栀子花瞬間盛開。
虞枝只穿了外面一層浴袍,最嬌嫩的皮膚直接觸碰到的是高定襯衣的面料,透着皮膚高熱的溫度,像坐浴在熱蒸汽裏。
席舊池躺在冰涼的大理石臺面上,從下至上,擡着銀邊眼鏡,笑眯眯地看着虞枝,另只手扣在他腰後,聲音低沉渾厚:“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任何事?”
虞枝是俯視,能騎在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身上,即使是被進入一方,他血液裏天生自帶的征服欲也得到了極大滿足。
高定襯衣被随意撕開,紐扣碎珠似的濺了一地,虞枝在席舊池的腹肌上挪動着磨了幾下,如願聽到男人低聲的喘息。
他抓着席舊池的領帶在手上纏了兩圈,像拽狗狗項圈那樣,将人半拽起來,用手背拍拍臉:“當然還是席總最解風情。”
領帶驀的收緊,帶給席舊池些許窒息感,連側頸的青筋都根根暴起,像盤虬在樹幹上的巨根。
但能夠呼吸到的空氣越是稀薄,腎上腺素釋放後帶來的興奮感就越是上湧,他掐住青年細韌的腰肢,摸進浴袍慢慢下滑。
貼近了,半是誘惑,半是要挾:“下半夜,你得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席舊池湊得太近,用顫抖卻興奮的氣音,吐出的熱氣将虞枝白皙的耳尖都燙得緋紅。
他抓起天才中單的手,舔了舔無名指上那顆小痣,半解開的皮帶撞在鐵扣上锒铛作響,“噠”的一聲打在大理石面,奏響失控開始的樂章。
海浪失去束縛後放肆洶湧,翻滾頂撞,破壞般的力道将白玉崖壁拍打緋紅,重複的颠簸讓虞枝像艘暴風雨中心的小船,連覆在白皙細滑的後背上的月光都随之搖搖欲墜。
他被拽着手,被死死地釘在錨上,竭力乘馭着這架巨輪。但海嘯的破壞性太大,很快,跪在兩邊的雙腿軟得沒有力氣,挺起腰,無助的往後仰着,伸着天鵝般細長美麗的脖頸,在澎湃的浪濤聲中,發出高昂的,像呼救一樣的喘息和喊聲。
潮水的速度越來越快,在崖壁的縫隙間堆出浪花打碎後的白沫。漲潮,退潮,漲潮,很快就将一切感官吞沒,只剩下極致的刺激,最終積蓄了整個海洋的力量爆發,在最後一次漲潮,将濕鹹的潮水全部灌進涯洞,灌滿,滿到又重新溢出。
所有激烈的碰撞驟然停止,短暫的抽離後,潮水歸于平靜,緩緩退去,餘下一些細碎的暧昧聲響。
像蜜糖一樣,融進大理石窗臺上蜿蜒滴下的白霜。
——
次日。
虞枝還在休息,他平日裏訓練十五六個小時是常态,很難像這樣好好睡一覺。
席舊池早早就起來了,不管做什麽都是輕手輕腳,生怕驚擾對方。
以他對虞枝生物鐘的了解,估摸着不睡到中午,這小懶蟲是不會起床的,早餐顯然只有自己一個人吃,就随便弄了點。
解決完早飯,席舊池又轉到浴室,從髒衣簍裏撿出昨晚披在虞枝身上的西服,從兜裏把他手機翻出來,準備拿去充電,方便随時取用。
晨光打在他側臉,輪廓堅硬,透着成熟的味道。
——虞枝口中的老男人比起其他人,總是能将他照顧的更加細致,賢惠得駕輕就熟。
數據線插上,手機自動開機。虞枝不喜歡輸入密碼的步驟,就沒有設置,即使席舊池沒想過要偷看他手機,但開機成功的那一瞬間,還是在滿屏的來電通知中一眼就看見了道熟悉的電話號碼。
席硯……
席舊池默念幾遍,眼神漸漸沉下來。
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兩人居然還保持着聯系,還是說……
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在國外也沒安分過?
席舊池現下雖然和虞枝保持着情人關系,暫且算是正宮,但席硯畢竟是虞枝的初戀,絕非一般情侶關系可以比拟,他還是不可避免地産生了一種劃入自身領地範圍內的雌獸,将被年輕力壯的雄獅搶走的焦慮。
席舊池幾乎要将虞枝的手機盯穿,直到自然息屏,也久久不肯挪開視線。
但最後,他什麽也沒動,将虞枝的手機放回了原處。
整個上午,席舊池都在西城這處別墅裏遠程辦公,直到虞枝睡飽,才放下電腦,起身系上圍裙,去給人做午飯。
虞枝光在沙發上癱着,就有現成的飯吃。
“你下午回京城嗎?”他邊刷着手機,邊往嘴裏塞了勺飯。
虞枝用不好筷子,堂堂席總充當小保姆,任勞任怨地給虞少爺夾菜:“為了看你比賽才過來的,你想回去的話,我送你。”
想了下,又問:“不跟你戰隊的人一起回去?”
虞枝搖頭:“我給教練發了短信,讓他們先走。”
“真決定好了?”
“總留在那裏也不是辦法啊,”虞枝靠在椅背,輕聲道,“年紀大了,狀态下滑,是該挪窩了。”
他聳聳肩膀,自嘲般笑笑:“不少人都這麽希望呢,可能也不只是觀衆。”
席舊池沉默。片刻,又問:“那你後續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像你說的那樣,繃了這麽久,就當給自己放放假咯。”
虞枝攤開手,無所謂道:“季後賽已經被淘汰了,世界賽的積分也不夠,等夏季賽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中間這麽長的假期,幹什麽都行。”
“比如,”席舊池頓了頓,視線落在對面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上,“染頭發?”
“……再說吧。”虞枝目移,低頭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