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虞哥一直沒回我消息,你們呢,”白子傑湊上去,“聯系上虞哥沒有?”
高千帆埋着頭,情緒跌落谷底,悶悶地說:“找了一晚上連個影子都沒看見,誰打的電話都不接。”
“一會兒就要回去了,要是還找不到人,我都怕隊長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張濤寬慰道:“不至于,隊長心态比我們好多了。”
“行了別操心這些有的沒的,以前又不是沒輸過,還能因為輸場比賽尋死覓活不成?以為都跟你們似的啊,出息。”
小胖教練走進來,聽了幾耳朵,對這幾個家夥嫌棄得不行。
他揚揚手機:“虞枝剛給我發消息了,讓我們先回去,剩下的等官方出結果再說。”
“真的嗎!”白子傑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騙你有糖吃?”小胖教練翻了個白眼,“我算求你們了,一天天的可省點心吧,賽前訓練的時候但凡多努力點,也不至于現在把自個兒隊長氣成這樣。”
這話說到幾人心坎裏,全都羞愧的低下頭,誰都沒敢吱聲。
小胖教練看他們這樣子,焦急又無奈的嘆了口氣:“虞枝出道這麽多年,拿了這麽多冠軍,但還沒有拿過一次世界冠軍,甚至沒能參加過一次世界賽。你們知道的,他年紀越來越大,手傷也越來越嚴重,已經沒有什麽機會了,多輸一次就離那個舞臺更遠一步。這次又是遺憾錯過,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為征戰世界賽做準備。”
黎明榮耀一經推出便全球爆火,在世界範圍內的幾大賽區都成立了聯賽,DPL是其中受衆最廣、商業化最成功的賽區。取得不錯反響後才開始舉辦世界賽,截止今年的秋季賽為止,已經舉辦過兩屆了。
虞枝雖然是公認的DPL中單現役第一人,拿下過無數獎杯和榮譽,但他卻從來沒有機會站上世界賽的舞臺。
第一屆世界賽舉辦的時候虞枝恰逢轉會,那時的BW險些降級,根本沒有比賽資格;第二屆倒是拼命帶着BW贏得夏決冠軍和秋決季軍,讓BW在時隔三年後有作為一號種子隊征戰世界賽的資格,但也因為滿狀态打滿了整個賽季的每一場,負荷太重手傷惡化,實在無法再堅持,在醫院度過了整個世界賽賽期。
而這次,他本該也有機會的,BW在這個賽季也拿下了夏冠,秋季賽只要能進半決賽,就有争取世界賽的機會,只是……
出了程羽這檔子事。
說到這兒,小胖教練語氣愈發嚴肅了幾分:“所以回去後,不管虞枝再怎麽發脾氣,不服也都給我憋着,本來就是你們欠他的。他又是你們隊長,帶着BW贏了那麽多場比賽,要你們做什麽就認真做,老老實實訓練知道嗎?”
白子傑等人也明白。教練每說一個字,他們心中對虞枝的愧疚就多一分,到最後重得像綴滿枝頭的果子,沉甸甸的,将樹枝都快壓斷了。
小胖教練心裏也不是滋味,說着到一半,長長地嘆了口氣:“是,最大的問題可能确實是出在程羽身上,他涉嫌打假賽了,涉嫌妨礙比賽公平,怎麽罵他都不足為惜——但作為一個團隊,比賽失利,難道其他人一點責任都沒有,可以撇得幹幹淨淨嗎?”
“虞枝再厲害,他也只有一個人,更別說還有那麽嚴重的手傷,不可能每次都贏,每次都能帶着你們奪冠。更多時候,腳下的路還是要靠自己走。”
他知道這群隊員有多依賴虞枝,沒了虞枝都不會打比賽了,可誰能依賴誰一輩子啊?到最後不都要自己殺出一條路來嗎?
不管結果如何,這場教訓,這些年輕人一定得老老實實吃下去,整個職業生涯都得牢牢記住,記一輩子。
明明沒有多嚴厲,更沒罵人,但這番話就是說得BW幾人都擡不起頭來,誰也沒辦法反駁其中的任何一個字,事實就是這麽久以來,都是他們在拖虞枝後腿,不然就算是輸,也不至于輸得3:1這麽難看。
明明那些擺在基地的獎杯不是他們的榮譽,卻因為距離太近,而産生一種誰都可以的錯覺,平日裏連訓練都懈怠,這樣的隊伍,即使核心位置再強,也沒有辦法走得更遠。
白子傑仿佛一夜長大了很多,雖然動作言語上還是有些小孩子似的天真,但不再像之前那樣任性,第一個站起來說:“我以前不懂事,還老跟虞哥頂嘴,也不好好訓練,等虞哥回來之後,我要當着大家的面向他道歉,這次讓他失去了冠軍,下次,下次我一定要把冠軍拿回來!”
高千帆吸吸鼻子,看着也不吊兒郎當了:“以後和對面的射手對線再漏一個兵,我就去基地看門。”
張濤年紀大了,什麽沒見過,笑着拍拍兩個小孩的肩膀安慰了幾句。轉過身看向小胖教練時,便不再掩飾他的憂心忡忡:“隊長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就算了。那……程羽呢?”
白子傑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咬牙切齒,虞哥那麽拼,手都差點廢了,本來有機會翻盤的,全都是因為他!
“還提這個人渣,網上罵虞哥休息室霸淩隊友的爆料貼肯定是他發的,他本來就該打,現在被賽委會帶走調查更好,不然我看見他非得把他打進醫院不可!”
“你剛不還信誓旦旦保證自己要學好嗎?”小胖教練白了他一眼,提起程羽,也是本能的反感,“現在結果還沒出來,暫時先別走漏風聲,不然被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诋毀BW是為了替明星選手開脫才給邊緣隊員潑髒水就壞事了。”
虞枝不在,他就是戰隊的主心骨,必須要在這種關鍵時候穩住軍心:“總之大家先回基地,該訓練就訓練,不要因為一兩次的失敗影響心态,争取以後贏回更多勝利。”
隊員們異口同聲:“明白!”
——
【把姐妹們都叫來,就是為了看你直播扣手機?】
【屏幕裏是有你老婆嗎盯着看個不停?】
【猶豫哥到底在給誰打電話,都打一宿了】
【很明顯,這集是沸羊羊】
游魚理都懶得理彈幕,再一次無人接聽後,煩躁的把手機扔到一邊,雙手抓着頭發連嘆了好幾聲氣。
他熬了一宿,眼球爬滿紅血絲,眼圈不是黑,而是一種灰青色,渾身都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幽怨氣息,本來就長得陰柔,活像守在老宅子裏苦等離家丈夫的女鬼。
游魚動了幾下嘴皮子,但沒有發出聲音,看唇形是在罵罵咧咧,罵得還挺髒。
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低罵着抄起手機,點進置頂的聊天窗口,自言自語道:“怎麽還沒回消息……”
雖然小聲,但彈幕還是聽到了,紛紛刷屏問是誰。
游魚勉強瞥了眼屏幕,收起手機,不經意般說:“我鄰居。”
“前天去隔壁市出差了,今天就該到家的,不知道人去哪兒了,也聯系不上。”
【同居女友就同居女友,還鄰居,你真叫人感覺到惡心】
【xswl,鄰居不回家跟你有啥關系啊,鄰居老公都沒你管得這麽寬吧】
【這意思還不明顯嗎,憂郁哥想綠了他鄰居的老公】
【鄰居開門,我是你老公】
【沒聯系上也不一定是壞事,往好處想想,說不準你鄰居是出去月抛了】
“別胡說,”游魚立刻黑臉,“他私生活挺幹淨的。”
似乎怕不夠,又強調了句:“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不說還好,一說,彈幕刷得更歡了。
【他~私~生~活~挺~幹~淨~的~】
【他抽煙喝酒釣金主但他是好男孩?】
【鄰居老公頭頂上綠綠的很安心】
【夠了,老子心疼猶豫哥!】
【這麽會心疼你不要命啦?】
“神經病。”
游魚嘴上罵着,看着滿不在乎的樣子,實則伸手就把直播關了。
他剛剛一看到那些膽大包天的彈幕,心髒就跳得飛快。
游魚深呼吸幾次,調整好狀态後才起身,去廚房拿了碟蛋撻。
——不是給自己吃的。他端着蛋撻,想出去看看虞枝回來沒有。
游魚其實沒有抱太大希望,昨晚那場比賽他看完全程,知道輸掉比賽對于虞枝來說是個難跨過去的坎,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很正常,要是遲遲沒回來是在外面散心也挺好的。
又不可能真是在月抛。怎麽可能呢。
不可能的。
游魚想,說不準虞枝已經回來了。
他推開門後,滿懷期待地看出去。
走廊上空蕩蕩的,只有天花板上的攝像頭在閃着紅光,連個人影都沒有。
對門緊緊閉着,不像是有誰回來過的樣子。
雖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直面現實,游魚心裏還是會有點落差。
果然……
他嘆了口氣,眼裏的憂郁更深,随手拿了個蛋撻塞在嘴裏,洩憤似的怒而嚼了幾下。
游魚正要關門,對面的電子門鎖卻忽然滴滴響了兩聲——
門從裏面打開,虞枝提着袋垃圾,穿着套系的家裝服,看上去沒有在鏡頭裏一身黑色隊服的樣子銳利,但由那張漂亮臉蛋而帶來的距離感卻因為家常打扮被削減了不少,要比平時更加容易接近、也更可愛一些。
換句話說,游魚在比賽直播中看到的虞枝像只冷臉緬因貓,而現在面對面時,卻更像只甜美臉的海雙布偶。
游魚瞪眼,機械性地吞咽着蛋撻。
他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見,呆呆地盯着虞枝看了好幾秒,确認沒看錯人後,才緩緩收起驚訝。
喉結滾動了好幾下,有些結巴:“你、你什麽時候回,回來的?”
虞枝覺得有點奇怪,聳聳肩:“就剛剛啊。”
“哦哦哦,那你提着垃圾袋幹嘛?”
“……哈?”
虞枝慢慢地低下頭,看了眼手裏的黑色袋子,懷疑自己走的這兩天,鄰居是不是吃壞腦子了。
他提起垃圾袋,在游魚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說呢?或許你很想聽我問,‘主播你是做什麽職業的’?”
“……”
好丢臉。
游魚反應過來後,恨不能挖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在心底不斷哀嚎:啊啊啊虞枝說的話能變成彈幕就好了,那他對話起來不就沒負擔了嗎?
他深吸口氣,想盡量挽回點當紅主播的形象:“沒事,你以後把垃圾都放在我門邊吧,我下樓拿快遞的時候順路幫你的帶下去。”
“謝啦。”
虞枝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樂得不用跑腿,踩着人字拖噠噠兩步就把垃圾扔游魚門邊上了。
雖然是深秋,但他們住的是高端小區,不只是房間裏有暖氣,走廊裏也遠比屋外暖和。虞枝回家後洗了個澡,圖方便,下面只穿了短褲,露着兩條小腿在外面,穿得這麽少也不冷。
他個子本來就高,腿又細又長,常年捂在室內的皮膚更是白得晃人眼睛,像山竹一樣嫩生生的,感覺只要輕輕一掐,就能留下好久都消不下去的印子。
虞枝踩的是人字拖,兩只腳都一覽無餘。他雖然高,但骨架小,腳也小,腳背形狀很好看,薄薄的一層白雪上覆着青色血管,又因為清瘦,跖骨山壑一樣凸着,即使不是足控,看見這麽一雙腳也根本挪不開眼。
腳指頭圓圓粉粉,拇趾和第二趾用力地夾着人字拖前端那根黑色系帶,兩邊雪白的皮膚被擠得凹下去。
如果夾着的不是系帶,而是……
游魚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一直盯着這雙腳看,明明剛吃完蛋撻,卻覺得口幹舌燥,連吞咽唾液都很是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