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誠依約來到咖啡館,黎雅曼已經在等着。明誠見黎雅曼身邊沒有其他人,顯然這次見面事關重大,也表示黎雅曼已經信任明誠。
“文文去找你了嗎?”
明誠有些不自在地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明誠一時語塞了。他在揣測着黎雅曼的意思。如果明誠說也喜歡文文的話,黎雅曼會贊成還是反對?要是明誠說不喜歡文文,黎雅曼又會不會因為這樣而把明誠趕走?畢竟林飛凡已經不在了,明誠現在還摸不清楚自己在這裏的地位和份量。
黎雅曼似乎猜到明誠的顧忌,“我把文文當成自己的女兒,當然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可是我也絕對尊重她的想法,不然也不會如此縱容她。她喜歡你已經是個事實,我只希望你不要欺騙她,無論你喜不喜歡她。”
“我已經拒絕了她。”明誠決定說實話,“你會願意文文跟着一個沒有未來的人麽?”
“你就對自己這麽沒有信心?還是你覺得在我這裏你沒有未來?”
“不關任何人的事,是我自己知道我現在還沒有愛人的能力。文文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她跟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我們?你是要我把你當做自己人了?”
明誠不語。
“我觀察了你一段時間,你也的确沒有讓我失望。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希望你接下來能夠專心一致地幫我。”
“你的意思是……?”
黎雅曼沒多加解釋,只是吩咐明誠送她去一個地方。
明誠遵從黎雅曼的指示,開車載黎雅曼來到一個比較偏遠的工業區。深夜時分天色昏暗,只有寥寥無幾的街燈在路邊閃着微弱的燈光。明誠邊開車邊提高警惕地暗自留意周圍的情況。這個時候的這個地方安靜得就像一座無人島,加上對這個地方并不熟悉,明誠心想要是這個時候黎雅曼安排了一幫人在這裏解決他的話,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黎雅曼指示明誠把車子駛入一家工廠前停好,然後領着明誠走進工廠。明誠努力地想要記住周圍的環境和路線,可是工廠裏單一甚至接近相同的結構,加上不能讓黎雅曼起疑而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要記得清這地理位置着實不容易。穿過工廠的幾條走廊,拐了幾個彎以後,終于走入一間密室裏。
密室的空間不算大,可是在裏面工作的也只有數人,所以看起來不會擁擠。室內燈光昏暗但空氣流通,那幾個工人跟黎雅曼打了聲招呼後繼續埋首工作,似乎他們都不習慣說話。明誠盯着桌上的那些白色粉末、透明包裝袋以及一些簡單的工具,這裏就是他們包裝毒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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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一如往常地又開始了新的一天。熏然是被窗外刺眼的陽光叫醒的。昨晚他讓護士筱敏幫忙把窗簾拉開想看看外面的夜景,可是過後卻忘了拉回去。熏然緩緩地坐起身,揉了揉小腿,趙啓平說傷口愈合得很好,如無意外這兩天應該可以出院了。
熏然伸手拿過靠在床旁邊的拐杖,動作笨拙地想要下床把窗簾拉上,順便動一動身子,結果剛走到窗邊季白便走進來了。
“幹嘛,想逃走啊?”
“你瞧我這副模樣,能逃得了嗎?”熏然沒好氣地給了季白一個白眼,然後随手把窗簾拉好。
“難得可以名正言順地休息,你就乖乖呆着吧。”
季白邊說邊扶着熏然回到床邊坐下。
“案子有進展嗎?”
見季白搖了搖頭,熏然更是覺得沮喪,“那我這不是白白挨了一槍。”
“也不是這麽說,至少我們這一次的行動給了他們一個相當大的打擊,也确定了殺害許栩的案子跟他們有關,還有,多了一個嫌疑人方鴻。”
熏然還想問下去,卻看見唐昕和安妮來了。季白首先發現唐昕的手掌包紮着,一個箭步走上前去緊張地握着唐昕的手檢查。
“怎麽了?”
“切水果的時候不小心割傷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傷口深嗎?剛剛包紮的?”
看見季白一臉關切的樣子,唐昕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頓時甜滋滋起來,微微揚起了嘴角。在旁的安妮忍不住替唐昕開口,“她一出事就打電話給你了,可是你的手機一直沒開。”
季白趕緊從褲袋掏出手機,才恍然今早在警局開會的時候把手機關了,然後一直忘記再開回。
“對不起……”
話還沒說完,季白的手機跟着就收到了一個短訊。季白看了一眼,神情馬上變得嚴肅。
“我要走了。”季白看了看唐昕,有些愧疚,“我今晚去看你,你想吃什麽可以先跟我說,我買給你,要注意傷口啊。”
季白向熏然揮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便頭也不回地匆匆走出病房,留下還來不及反應、一臉錯愕的唐昕,只懂得呆呆地望着季白離去的背影。
自從熏然受傷入院以後,唐昕就更加擔心季白,尤其是有好幾次看見了他在偷偷吃藥,可是季白有時候特意避開唐昕的關心,有時候又好像很在乎她,結果搞到唐昕越來越失魂落魄,才會不小心在廚房裏割傷了自己。在急診室包紮好後,唐昕跟安妮順道去探望熏然,沒想到竟在這裏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可是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又要看着他離開。
熏然把唐昕的反應都看在眼裏,他旁觀者清,自然明白唐昕的心事。
“刑警的工作本來就是這樣,沒有固定上下班時間也很少假期,危險性是更加避免不了,這些你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我知道,我都明白,可是……”
“可是就是無法不擔心,對吧?”安妮在旁插嘴。
“其實哥的問題不是在他的工作上,而是他還放不下某些人和事。”
“你是說許栩?”
熏然點點頭。唐昕的心更加沉重了。其實她早已猜到,三哥是重情重義的人,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放下曾經的未婚妻。然而愛上一個人往往都不是理智能控制的,要不然哪來那麽多在愛情裏受傷的人。
唐昕深呼吸一口。她不能夠再只是為了三哥而活,三哥也不會喜歡這樣軟弱頹靡的自己。三哥已經很辛苦了,她愛三哥,希望三哥能夠開心、健康,而不是總是心事重重地抽着煙沉思。她要先讓自己變得堅強、真正的有能力,才能夠陪在三哥的身邊幫助他而且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向熏然道別後,安妮陪着唐昕離開,一路上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一直走到醫院大門前安妮突然停下腳步,然後拿出手機打電話。
“喂,啓平,今晚有空嗎?……沒什麽,就想看看電影吃頓飯…… 好,今晚見。”
安妮放下手機,看見唐昕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自己,“我不想好像你這樣,愛得這麽辛苦,我決定化被動為主動,嘗試去争取一下,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不會有遺憾。況且季白說了今晚會去找你呀,我總不能呆在家裏當電燈泡吧。”
“誰知道他會不會又爽約了。”
唐昕嘟嘟嘴,始終心裏還是有些在乎的,即期待見到他,又害怕再次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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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然半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地用平板電腦上網浏覽新聞。剛剛好不容易來了幾個人,結果沒一會兒又都走了,悶得發慌的熏然真恨不得馬上出院。
然後熏然聽到了腳步聲,趕緊擡頭一看,是筱敏走了進來。
“在這裏悶了幾天,要出去走走嗎?”
“好呀。”
熏然迫不及待地要下床,筱敏想讓熏然坐輪椅,熏然卻堅持用拐杖,說是以後出院了還是要學習用拐杖比較方便。
這時候熏然才突然發現筱敏沒有穿着白色制服,“你下班了?”
“對呀。”
“那……”
下班了還要留下來陪他,熏然心裏真的過意不去。熏然突然想起之前重傷那次也是在這家醫院,是不是他們以前真是認識的?可是怎麽他都沒什麽印象?
筱敏見熏然欲言又止,圓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又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可是那若有所思的樣子卻又莫名可愛,忍不住笑着問熏然,“你怎麽了?”
“沒什麽……走吧。”
哽在喉嚨的問題始終說不出口,熏然也有些懊惱自己,刀槍惡匪歹徒他都不怕,可是每每到了這種節骨眼,他就是開不了口,真沒用,熏然暗自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筱敏陪着熏然走在醫院走廊,打算穿過大堂到外面的花園走走。筱敏見熏然扶着拐杖越來越吃力,還微微喘着氣,便硬拉着熏然先在櫃臺附近的椅子坐下。
熏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嘆了口氣,“真糟糕,體力越來越差了,出院以後一定要好好鍛煉才行。”
“你才剛動完手術,還不是一個小手術呢,別太勉強了,只要按照醫生的囑咐定時做複健,應該沒問題的。”
熏然一臉無奈,“這一次不懂又要休假多久了,希望能夠盡快回去上班吧。”
“上次你受了那麽嚴重的傷,我以為你不會再當警察了,結果這次又是因為槍傷而入院,你真的沒有害怕過、沒有想過要轉行?”
“原來我們之前真的見過面!”熏然似乎忽略了筱敏的問題,反而抓住了另一個重點,還顯得有些興奮。
那一次熏然在美國醫院為了保護瑤瑤而身中多槍,其中一顆子彈還相當靠近心髒位置,真真是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後來傷勢稍微穩定後,為了方便照顧,家人便把熏然轉送回國。當時筱敏還只是個實習護士,第一次遇到這麽嚴重的病患,自然印象深刻,只是那時候的熏然大多時候都在昏迷狀态,根本不會留意到那些醫護人員。後來熏然還受到感染,在加護病房住了一個月,護士長都不敢讓筱敏那些實習護士去照顧,病情之嚴重可想而知。
筱敏第二次重遇熏然也是在醫院裏。龐克咖啡館後巷爆炸,方大同也受到牽連受傷了,他的手下大鬧醫院,還差點想對當時值班的筱敏動手,是熏然及時幫她解圍。那個時候熏然依然沒有認出她。
熏然小腿中彈被緊急送進手術室時,筱敏一眼就認出了手術臺上的熏然。所以後來她照顧熏然的時候會比較上心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熏然恍然大悟,一直懸在心中的疑惑終于解開了。當他們倆正聊得起勁的時候,筱敏突然止住了話題不再說話,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不遠處的兩個人。
熏然好奇地跟着望過去,看見方鴻正從外面走進來,身邊跟着一個陌生中年男人,像是保镖之類的。這時剛巧趙啓平也匆匆經過,被方鴻叫住了。
今天方鴻回來複診,身邊跟着的是他新聘請的司機。趙啓平剛完成一項手術,正要趕過去問診室等方鴻,沒想到就在醫院大堂內碰上了。
兩人邊聊邊走,方鴻的司機也跟随在旁邊,漸漸走靠近櫃臺處。筱敏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方鴻,不,應該是方鴻身邊的司機。熏然發現筱敏眼中有着不曾見過的恨意,甚至帶着戾氣。熏然暗自心驚,可是一時又猜不透筱敏的意思,只能盯着她,甚至情不自禁地握着筱敏的手。
“筱敏……”
一名護士端着盤子經過,盤子上面放着幾個藥罐子,還有兩支針筒。筱敏突然掙脫熏然的手,站起身二話不說地走上前去搶過其中一支針筒,然後沖向方鴻身邊的司機,舉起針筒就要紮下去。熏然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腳傷,撲上前去緊緊抓住筱敏,那司機本能地伸手抵擋,尖尖的針頭在他手臂上劃下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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