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RKR俱樂部——
“根據網友發起的投票結果來看, 大多數人并不看好虞枝的戰隊能夠順利組建啊。”
關修放下平板,扶了扶銀框眼鏡,姿态随意地半倚在旋轉椅裏, 面前的辦公桌上擺放着俱樂部經理的立牌,旁邊是一份辭呈, 和一支用以簽名的鋼筆。
而與他對話的人, 在一分鐘之前還是這支秋季賽湧現出來的黑馬戰隊,RKR的主教練,寧越。
只是他現在更願意去掉名字前的這些标簽。
關修曲指, 在平板上點了點, 傾身推過去:“Moon,你是以數據分析見長的, 這是虞枝前兩天宣布要新建戰隊後幾個平臺投票得出的支持率。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看看。”
“畢竟,我記得Win也是你的母隊, 從這裏退役後, 你才轉到幕後,作為教練來到RKR。”
寧越笑:“不用了關經理,我對Win能否重組成功,又能夠獲得多少支持率,并不是太感興趣。”
關修哈哈一笑:“是,我忘記了, 你現在應該只是對虞枝還感興趣而已。”
笑過之後,他看向寧越的眼神逐漸認真, 語氣也足夠誠懇:“真的不考慮留下來嗎?你才執教RKR不到兩年, 就已經能夠把一支從次級聯賽升上來的網吧戰隊帶到DPL的半決賽。雖然這個成績遠遠比不上你或者是虞枝的成績,但如果你能夠繼續留任, 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RKR一定可以登上那道最高的領獎臺,捧回一個屬于你、也屬于我們的冠軍獎杯。”
寧越搖搖頭,語氣溫和:“RKR很好,無論是您代表的管理層,還是隊員們,都讓我看到了一個電競俱樂部對于游戲的真正熱忱。我相信,就算沒有我的參與,RKR也能夠得償所願,可Win如果沒有我的幫助……”
他頓了頓,在關修抱着最後一絲期待的眼神裏,抱歉地對他笑笑:“我希望您能夠理解我,作為Win曾經的隊長,也作為虞枝的前……隊長。總之,我沒有辦法看着他們孤立無援。”
Win垮了之後,當初在賽場上如烈焰般耀眼的隊員們各自離開,像星星一樣散落在夜空。寧越不是沒有過遺憾和對虞枝的歉疚,但僅憑他的力量實在過于微弱,根本無力與現實抗衡,只能被動地接受這一切,被事實推着往前走。
他那時就有過不甘心。
即使現在,寧越作為一個新銳戰隊的主教練,已經擁有了一定的能力,能夠做的也不多——
僅僅只有從RKR離開,去虞枝身邊,陪他重建Win。
前途正好、未來可期的RKR,和風雨飄搖、不知結局的Win,寧越在做選擇的時候,并沒有猶豫。
關修沉默許久,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寧越就一直站着,直到他松口。
“給我一個理由。”關修沉沉地看着他。
“比起RKR,Win更需要我。”
關修笑道:“是你覺得,虞枝更需要你吧。”
寧越笑笑,不置可否。
“Moon,其實你覺不覺得,你這種心态有些像那種有救風塵情結的男人,明明那些女人沒有他們一樣如魚得水,偏偏總覺得人家沒了自己就活不下去。”關修說,“放在虞枝和Win這件事上,也是一樣,他們可能并不需要你。”
寧越平靜地說:“您說得也有道理。那就換個角度想,不是虞枝和Win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們。”
“你是RKR真正的功臣,即使我不想放你走,但……”
關修聳聳肩,最終還是妥協:“成年人有自己的選擇,我想,尊重你的選擇,可能才是真的對你好。”
他借力滑到辦公桌前,拿起那支鋼筆,刷刷兩筆,在寧越辭去RKR主教練的辭呈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然後把筆夾在胸前的西裝口袋裏,對寧越說:“現在,你是自由身了,想去哪裏都可以。”
寧越真誠的說了句“謝謝”。
他轉身。關修在後面問:“還會再回來嗎?”
寧越腳步頓住,聽見他繼續說:“主教練的位置,只要你回來,都會給你留着。”
他們并肩作戰兩年,早已不止是簡單的上下級關系。RKR或者沒有虞枝和Win對寧越而言那般重要,但關修相信,它也依舊會是寧越割舍不下的存在。
寧越會心一笑,點頭,大步走出經理辦公室:“還會回來的。”
幫虞枝拿完他想拿的所有冠軍後,等虞枝退役也像他一樣做教練後,他還是會回到RKR,和虞枝在另外的領域一決高下。
——
“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會通過郵箱再聯系你的。”
送走上午最後一個來試訓的小主播後,虞枝當即往沙發上一躺,累得連手都擡不起來,眼神裏徹底失去了對生活的渴望。
游魚頂着兩個黑眼圈,表情同樣生無可戀,怨氣重得能養活十個邪劍仙。
他整理好的資料遞給虞枝:“能确定來試訓的都用紅筆圈了,今天下午就有三個。”
“還有?!”
虞枝垂死病中驚坐起,詐屍了一下後,又重新躺回去,弱弱地說:“之前一個人都沒有,現在又紮堆來,這破版本就不能平衡一下游戲環境嗎。”
游魚垮着批臉:“比永遠都面試不完的打野和上單更加恐怖的是,這麽多面試的人裏沒有一個看得過眼。”
即使虞枝發微博打了波廣告,但高質量的小白菜首選還是那些豪門強隊,輪到Win就只剩下一些被各戰隊面試淘汰的,質量不能說是良莠不齊,至少也可以說是假冒僞劣。
最重要的是,職業選手試訓又不像普通求職面試,HR看過簡歷後随便問幾個問題就行,他們得陪着一起打,solo、團隊戰等等,往往一個人就得看一兩個小時,都是體力活兒。
虞枝眼睛裏的生無可戀愈發深重,幽幽吐魂。
左牧雲到點開飯,擺好碗碟:“先吃午飯吧。”
游魚把精疲力竭的虞枝拖起,三個人狼吞虎咽的解決完午飯後,抓緊時間午睡休息了會兒,就又爬起來準備試訓。
虞枝被鬧鐘叫醒,打着哈欠起身關掉。他揉揉眼睛,生理淚水擠出眼角,把那兩顆小紅痣浸潤得水色朦胧。剛睡醒看人本來就是虛着的,眼下紅痣一襯,眼神就越發迷離。
虞枝手撐着床墊,坐在床邊,褲子袖子因為睡覺不老實翻卷了一半,露出白皙細膩的皮肉,印着睡覺時壓出來的痕跡。
游魚本來是過來叫他起床的,進門就“卧槽”一聲,趕忙捂着眼睛退出去。
左牧雲在隔壁,聽到動靜出來,清醒程度不像是睡過午覺的人,和虞枝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靜靜地看了眼游魚,選擇自己進去。沒過兩秒,轉身又出來了,對游魚說:“做一個瞎子,做一個啞巴。”
“啞巴你愛做就做吧,一邊兒去。”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游魚推開他,敲敲門:“虞神,你好了嗎?”
屋裏傳出洗漱的聲音。幾十秒後,腳步聲由遠及近。
虞枝洗了把臉,粗略擦幹,但眼睫毛上依舊沾着細密的水珠,就像早晨挂着露珠的柳葉。
“試訓的來了麽?”
他比剛起的時候清醒了些,聲音帶着點午睡後的微啞。
游魚看了眼手機時間:“應該快到了。希望今天能有所收獲。”
虞枝點點頭,到沙發上坐着,剝了個橘子吃,正好醒醒瞌睡。
下午依舊不太順利,一共要面三個人,兩個打野技術和年齡都不過關,他們把希望放在這最後一位身上。
趁着虞枝調設備的空隙,小茍悄悄觀察他,發現這位DPL聲名顯赫的中單似乎……并沒有網絡上說的那麽可怕?
脾氣不好、感情問題等等,小茍來之前在出租車上是擔心過的,但在開門見到真人的第一眼,原本的擔心早不知道跑到哪裏,滿腦子都只剩下一個認知:這個人好好看。
第二眼:他好白。燈光一照,直晃人眼睛。
第三眼:……瘦。
太瘦了。
小茍看見虞枝彎着腰在調參數,寬大的襯衫往下墜,空蕩蕩的。那把腰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
要不是真親眼見過了,小茍打死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會有男人的腰細成這樣。
這麽瘦……是沒好好吃過飯嗎……?
左牧雲似乎感覺到什麽,像杜賓一樣警惕地豎起耳朵,四下看了看。
他一頓。鎖定目标。
小茍以為自己視線很隐蔽,但沒過一會兒,三人中最高的那個就把他從原來站的地方往後拉了幾步,指着最邊上的電腦:“你坐這裏。”
小茍:“那你呢?”
高個子:“我坐虞哥旁邊。”
“啊……好的。”
高個子:“還有,不要一直盯着虞哥看。”
“啊……什麽?”
左牧雲毫無情緒地重複:“不要一直盯着虞哥看。”
小茍的臉瞬間爆紅——有什麽是比偷看別人被發現,還被當面指出來更丢臉的嗎?
他迅速坐下,瘋狂揉着又紅又熱的臉頰。
虞枝不知道這邊發生的小插曲,他直起身:“好了。”
說完擡起頭,往小茍之前站的地方看去,卻意外沒發現人,再一看,居然跑最邊上去了。
虞枝看了眼角落自閉的小茍,暗暗揣測:難道來試訓的新人和左年年一樣,也是個小社恐?
“虞哥想玩中還是輔。”社恐選手左年年幫他登號。
“……輔助吧。方便看打野水平。”
游魚立刻歡呼:“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