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再一次被挂斷電話, 游魚氣得想砸鍵盤，忽然意識到旁邊還坐着虞枝，動作立刻變得溫和, 拳頭松開，換成掌心溫柔地撫摸着鍵位。
虞枝又看向他：“還是沒人來？”
“都覺得我在開玩笑, ”游魚悶悶不樂, “有些是大主播，播一晚的收益能頂普通選手一個賽季的簽約費，人能輕輕松松躺着賺錢, 幹嘛還去累死累活打職業？”
“還有些是小主播, 倒是很想打DPL，但一聽說我們只是次級聯賽的戰隊, 說話就支吾了。”
虞枝早有預料，輕嘆口氣，安慰道：“正常, 馬上就是轉會期, 應該有大戰隊在接觸他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
“那怎麽辦，連願意來試訓的人都沒有，更別說……”游魚說不下去了。
左牧雲：“砸錢。”
“不能亂來的，該是什麽價格就是什麽價格，出高出低都是壞了行規。”作為聯盟迄今為止挂牌身價最高的選手, 虞枝對此最有發言權。
游魚抓着頭發嚎了兩聲，“轉會窗口關閉, 到下次轉會期之前, 就不能再從外面簽人，我們到時候總不能就上三個人吧。”
虞枝沉下眼睫, 靜靜思索着什麽。
游魚嚎累了，癱了會兒，又振作起來，掏出手機翻通訊錄：“我再問問。就不信了，一個個平時都說自己國服野王，正到關鍵時候全特麽縮頭烏龜。”
虞枝攔住他：“不用了。”
游魚和左牧雲共同投來疑惑的目光。
虞枝說：“我公開Win的真實情況吧。”
游魚立刻否決：“不行！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你怎麽公開說？且不談自建戰隊要是沒成功會被怎麽嘲笑，光是你一個在BW拿幾千萬代言費的明星選手自降身價到這種小破戰隊來，我不用算都知道你的黑熱搜得一天上八百遍。”
左牧雲沒說話，但看表情，他也是認同游魚的。
虞枝嘆聲：“你也知道這是小破戰隊，更別說外人。”
游魚忙說：“虞神，我不是這意思——”
“我知道。”
虞枝頓了一秒，說：“Win現在明面上還是原來的五名選手，大多是打不了DPL退下來的，紙面實力不強，也看不出有多少資本。即使拿了次級聯賽亞軍，下賽季能升上DPL，也不會是第一選擇，甚至不會是一個值得被考慮的選項。”
是，多得是人想打職業。青訓生、路人王、主播，沒人不想站上最高的領獎臺享受冠軍的殊榮。
但更沒有人想把寶貴的職業生涯浪費在一個看起來就會被淘汰的垃圾戰隊身上，但凡有比這更好的選擇，都不會考慮win。
再說難聽點，在趨利避害的本性驅使下，還願意主動來試訓的，也基本都是過不了DPL任何一支戰隊試訓、被挑剩下後挑剩下的爛白菜。
不過目前win的情況是，連爛白菜都不要他們。
“我一直沒想過公開要自建戰隊的事，确實是顧忌要最後沒成功怎麽辦。但現在的事實是，越是抱着這種難以啓齒的想法，可能就越是會被這種想法拖累得錯過好時機。”虞枝在開口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失敗後會面臨一切後果的準備，他也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什麽。
“清楚，但是不能怕，不能畏手畏腳。”
虞枝早已經坐直了，游魚和左牧雲都只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下輔已經暴斃，打野和上單被圍住，他們這邊能站出來的只剩下中單。
虞枝閃進人堆裏，兩個年輕小男生聽見他說：“賽場上也是這樣，關鍵時候要敢站出來，無論最後結果是好是壞。”
“最重要的是，在當下那一刻，不要因為怕被賽後清算而猶豫，就做縮頭烏龜。”
中單找了個絕佳的進場時機。游戲勝利。
虞枝退了游戲，打開微博，編輯內容。
他餘光瞥一眼鬼鬼祟祟的游魚，按住他蠢蠢欲動的手：“不過保險起見，我一個人出面就行了，你們先別跳出來。”
游魚再度哀嚎，丢開鼠标，臉砸鍵盤。
“還有你，左年年選手，”被點到的左牧雲動作一頓，“手機放下，別以為我看不見。”
左年年選手不敢說話。
——
下午六點，正是讀書黨放學、工作黨下班，社交軟件流量最大的時候。
一條微博引爆了熱搜。
【Crown.V：挺久沒見，聽說有人傳我退役，辟謠下，假的。
想自己建個戰隊玩玩兒，随便虐下菜，真的。】
發出去不到半分鐘，底下便湧進上千條評論，活粉數據碾壓很多當紅明星。
【太爺爺，你年輕時候關注的DPL選手終于發微博啦】
【啊啊沒看錯吧！是媽媽的栀栀寶寶！】
【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老婆常回家看看嗚嗚】
【誰說的我們克萊恩要退役！誰！滾出來看我把你頭都打歪！】
【嗚嗚嗚嗚你還願意出來看我們一眼，沒事就好嗚嗚嗚嗚】
【輸場比賽而已，虞神十倍贏回來！】
虞枝是個喜歡發微博分享生活的人，但這次比賽失利後除了轉發解約公告那次，他的微博主頁一直就冷冷清清的，再也沒了動靜。也因此，退役的流言一時間喧嚣塵上。
但比起被冷落的難過，粉絲們更擔心的是虞枝會不會出事，希望他能夠調整好心态——甚至都不奢求他還會回來打DPL，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誰能想到，連粉絲都以為可能會在這個轉會期宣布退役的人，居然在風口浪尖上站出來，高調宣布不僅會繼續打下去，還要自己建個戰隊，重返DPL賽場。
字裏行間依舊帶着股少年意氣的狂勁，和剛出道時一模一樣，這麽多年來從未變過。
不過有喜歡虞枝性格的人，就有讨厭的。粉絲這頭親親抱抱舉高高，黑粉那頭聞着味兒就趕過來了。
【前排怎麽都是腦殘粉，虞公主也一樣拎不清狀況，一回來就這麽狂】
【我沒看錯吧？自己建戰隊？是嫌自己退役速度還不夠快嗎？】
【還虐菜，也不知道是誰季後賽第一場就輸了，真敢帶着一群菜逼組成的戰隊回DPL，怕不是被血虐的那個】
【等下，Win不就是那個最近瘋狂給螞蟻主播發試訓邀請的垃圾戰隊嗎】
【也是虞公主出道母隊吧，兜兜轉轉又回去了】
【笑死，虞公主對待感情要是有對待戰隊這麽認真，也不至于黑粉遍地都是】
【自建戰隊？認真的嗎，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啊，真把XDM當傻子騙？】
【我哥們就在螞蟻當主播，聽他說這個什麽Win給他們那一圈的打野都發了試訓邀請，結果沒一個人去哈哈哈哈】
【正常，這種死渣男的戰隊除了舔狗和小醜誰會去】
【八字都沒一撇就急匆匆發微博，也不怕到時候首發都湊不齊，給在座各位現個大眼】
【圖片圖片其實爹也是國服打野，這樣吧，虞公主跟我說句好聽的，比如喊聲老公之類，我可以勉強考慮考慮來救場】
這條評論一發出去就遭到了虞枝粉絲的圍毆，但發評人第一次收到這麽多回複和點贊，不僅沒覺得害怕，反而越怼越興奮，加上零星幾個來幫腔的黑粉，更認為自己能舌戰群儒。
他回完一批就下拉刷新，這次消息更多，但絕大多數都是“哈哈哈哈哈”。
黑粉有點摸不着頭腦，點進去一看，才發現虞枝居然回複了自己：
【Crown.V：國服分的最後兩個數字P歪了】
粉絲聞訊趕來，紛紛嘲笑竟有如此弱智的黑粉。
這人被戳穿後氣急敗壞：“放屁！知道老虎國服多少分嗎！玩個中單混分還裝起來了，爹的分你玩一輩子狐貍都打不上來！”
【Crown.V：國一So，國二國三是他小號，國四到國八都在一個陪玩團裏，國九高千帆，國十是我。】
【Crown.V：國服在榜的打野我都發了試訓邀請，漏了你嗎？不好意思，後臺私我聯系方式，邀請函發你郵箱。】
【Crown.V：新戰隊誠招打野上單，有意者可像這位粉絲帶上段位錄屏截圖發我郵箱：風裏雨裏Crown等你】
黑粉都顧不上反駁後面幾句話，酸溜溜地回複：“就你？還老虎國十？給了祁野還是給了高千帆才換回來國服？”
這次虞枝沒回複，因為連圍觀路人甚至黑粉都對這人的智商感覺到無語。
【……裝的嗎，Crown打野的時候SoSo哥還不知道在哪家黑網吧嗦泡面】
【演點好的，不是BW粉也知道帆皇打野是虞公主教的】
【拉低黑粉平均水平】
【你是來捧哏的吧】
【和虞公主配合打暗廣的，鑒定完畢】
沒想到連同行都來嘲笑自己，黑粉氣得七竅生煙。
連虞枝自己都沒想到發條微博居然有人這麽配合。他都沒把這人當黑粉看，純當廣告位了，結果這人還沒搞清楚狀況，一個勁在評論裏回怼，但不僅沒起到絲毫貶低抹黑的作用，反而成了個人人圍觀的樂子，被DPL大大小小的營銷號截圖發得全世界都是。
他賣力地表演着實起了波很有用的宣傳，原本無人回應的郵箱，這下很快就被各類消息填滿。
虞枝指揮游魚：“你把正經求職的挑出來，整理好聯系方式發我微信。”
游魚：“這玩意兒還能有不正經的？”
虞枝不答，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左牧雲拿過平板，随便點進一封【國服鳥人打野108段】的郵件，就在頁面上停留了一秒，立刻把平板塞給就近的游魚，轉身抄起棒球棍。
游魚手忙腳亂：“哎哎哎你等下，有什麽事值得動手動腳——”
動作間不小心點到播放鍵，奇怪的喘聲從平板裏傳出來，夾雜惡心的黏膩水聲。
游魚面無表情，把平板往桌子上一扣，抄起另外一根棒球棍。
虞枝撿起平板，點進去舉報删除拉黑一條龍，把平板重新遞給游魚，風輕雲淡：“行了，幹正事吧，你倆輪流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