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祁野清楚地聽見自己腦子嗡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兩個耳光把他給打傻了。

他回想起自己的一舉一動,別說虞枝覺得他是傻逼,他自己都忍不住低聲罵了句我是傻逼。

虞枝聽到了:“對, 你确實是。”

事以密成,戰隊沒有正式成立之前, 虞枝本來是不打算将這件事公之于衆的, 除了游魚、左牧雲和席舊池之外,連小胖教練都只清楚他确實不會退役。

祁野就更沒想過要說了。這人就是長得看起來像北方的狼族,實際就是家中智商盆地哈士奇, 不讓他知道都能鬧出這麽多事, 讓他知道了能把天翻過來。

果然。祁野迅速轉換思路:“這麽大的事兒你都沒跟我說一聲?!”

“這麽大的事兒我為什麽要跟你說一聲?”虞枝是真忍不住笑,“你跟我什麽關系?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我……我……”祁野想了半天, 還真想不出他知道後能對虞枝的計劃有什麽幫助。

但他覺得自己好歹是虞枝(前)男友,別人都能知道的事,虞枝憑什麽就不告訴他?他就這麽拿不出手、上不得臺面?

虧他這些天一直擔心, 生怕真沒俱樂部肯要虞枝, 還拉下臉去求教練,好說歹說才有了邀請虞枝到CC試訓的機會。

“行了,該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我用不着找誰幫忙,你那無處安放的爛好心也可以趁早收起來。”虞枝把擋在面前的祁野推開,臨走前還丢下一句話:“站在你的前輩立場上最後提醒你一次, 你是CC隊長,幹什麽事做什麽決定前麻煩動動腦子, 我真去CC了你們原來的中單怎麽辦?”

剛出道就能和隊伍磨合、一路順當打進半決賽, 比起虞枝職業生涯中遇到的其他新人中單,盛開展現出來的心理素質和實力可見一斑。換做他是盛開, 攤上這麽個傻逼隊長,他保證從此以後不管賽場上還是賽場下,祁野永遠都別想再看見自己的藍BUFF。

“你要是把做的說出來一半也不至于這麽多黑粉,光私底下做好人有什麽用。”祁野嘀咕道。

虞枝:“沒聽清,快滾。”

“我是說!”祁野落在後面,看着虞枝的背影漸漸隐入夜色深處,提高音量:“你建戰隊要是不順利,比如說找不到跟我一樣厲害的打野,還是可以考慮下CC,只要你來,我一定會給你留一個中單首發的位置!”

虞枝頭也沒回:“比你厲害的打野DPL多了去,趕緊滾蛋。”

說完捂着耳朵幾步跑進電梯,把祁野遠遠地甩在身後。

一路小跑,到家的時候還有點喘,外套上沾着更深夜重的露氣。虞枝換鞋,擡頭一看,偌大一個客廳也就走廊這塊兒他剛開了燈,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電競房還亮着光,能夠很清楚地聽見從裏面傳出的游戲聲。

虞枝看了眼玄關上的鬧鐘,淩晨三點。

他走進去:“這麽晚了,還沒去休息?”

游魚背對着虞枝,右手離開鼠标,擡起比了個耶。

左牧雲略顯生疏地給瞎浪的狙擊手套了個盾,簡短解釋:“因為虞哥還沒回來。”

“下次……呸,沒有下次了,”虞枝想到今晚的事兒就覺得晦氣,忙改口,“以後我不在你們也不用等我,到了休息時間就去睡覺,想打DPL除了練好技術之外還要照顧好身體,別到時候一個兩個年紀輕輕就虛了。”

游魚趁着狙擊手在草叢回城的空檔,拉開凳子,側過身看着虞枝,眼底被電腦熒光照得發亮。他說:“全DPL就虞神你最不配說這句話吧,我平常白天上學晚上直播,在教室裏一打開電腦就能看見你游戲裏ID亮着,下播了還亮着。”

“想要我們注意身體,你得以身作則呀~”

虞枝一巴掌拍他腦袋上:“別頂嘴,麻溜兒打完這把回去休息。”

游魚彎腰駝背,悶悶不樂地拖着長音:“哦——”

左牧雲取下耳機,拉過虞枝的手,替他揉了揉:“虞哥也休息。”

虞枝愣了愣。

“拿你們沒辦法,比死胖子還難纏……”他笑了聲,“行,都休息去。”

——

祁野來堵門和虞枝幾人被拉去警局都只是個小插曲,他們也沒當什麽事兒,平日照常訓練。只是除此之外,作為戰隊發起人的虞枝,也在密切關注有沒有合适的打野上單。

DPL的人才培訓基本還是靠各俱樂部自己的青訓體系,豪門強隊培養的青訓生有時候比一些小弱戰隊的正式選手還吃香,例如安朔和左牧雲這樣的,進BW青訓後都是虞枝來教,是能在未來撐起戰隊的當家新銳。

如果有機會,誰都想直接從青訓生裏直接薅現成小白菜,但這種體系很明顯,青訓隊都是俱樂部自己的後花園,通常內部消化,一般輪不到外人撿漏——如果不是左牧雲死纏爛打想跟着虞枝,他敢肯定,他的小垃圾桶戰隊裏估計不會有哪怕一個豪門出身的青訓生。

虞枝就是強隊青訓出來的,心知肚明想拐人家小白菜有多難,所以他更多的還是把目光轉向以螞蟻游戲為首的幾家直播平臺,從主玩打野和上單的路人王主播中挑選。

因為之前在BW就會留心有潛力的新人,虞枝做這項工作倒不複雜,直接給看中的人選都發去了試訓邀請。不過很可惜的是,這些郵件大多石沉大海,偶有回複的,也是以拒絕為主。

原因也很簡單——

DPL秋季賽已經告一段落,轉會期馬上要到了。

DPL分為夏季賽和秋季賽,雖然冠以“夏”、“秋”這樣的季節性名稱,但DPL戰隊多,打完一次季賽基本得要四個多月,再加上世界賽,一年的賽程都塞得滿滿當當。而季賽結束後都會有一個轉會期,方便各戰隊進行人員調整。

秋季賽之後就是寒假到過年,這期間聯盟沒有安排大的賽事,最多搞個春節聯誼賽娛樂娛樂觀衆,是屬于電競選手難得的長假期,等過完年才是世界賽,所以秋季賽結束後的轉會期又要比夏季賽結束後的轉會期更長一點兒,人員變動也會比夏季轉會期更加頻繁。

但公開環節一般也就一個星期多點,勉強夠各俱樂部進行挂牌和買入的基礎流程,為了節約時間成本,挑人基本都在公開環節之前就已經完成了,只需要進行後續的購買和公證就成。

而有補強意願的俱樂部從管理層到教練,包括隊長,往往平時就在接觸好苗子。一場季賽打完,能暴露出問題的地方就更多,自然該換的換,該下的下,所以每逢季賽結束到轉會期正式開始前這段時間,往往都是各戰隊教練最忙碌奔波的時段。

跟那些積極主動、活躍在撬牆角第一線的教練一比,在游魚直播間蹲了好些天慘遭拒絕的宋晃都算是消極怠工。

對于教練們來說,青訓小白菜要薅,國服上的那些網瘾少年要薅,直播平臺的路人王更要薅,尤其是像游魚這樣年紀小技術又強的主播,平時長草的郵箱在這段時間收到的試訓邀請,簡直比家裏防盜門上的牛皮癬小廣告都多。

廣聚天下英傑,發起邀請的俱樂部裏,豪門戰隊、傳統強隊、逆襲黑馬、閃耀新秀,總之哪支戰隊都比虞枝這僅有三名選手的Baby階段的自建戰隊更加吸人眼球。

當然,虞枝這麽努力地發小廣告,也不是毫無水花,微博和論壇其實都有不少相關讨論,但讨論內容大多是——

Win?

哪家野雞戰隊。沒聽過。

冠軍中單帶隊?

殺豬盤。警惕新型詐騙。

次級聯賽亞軍?

哦,然後呢。進去後跟着他們一起到DPL賽場,被當成野區的三只小豬刷經驗嗎。

是的。無論那些收到邀請函的主播,還是看客,沒有人把這個垃圾桶戰隊當一回事。

一周過去後依舊顆粒無收。虞枝都懷疑是不是一開始太順,接連薅了游魚和左牧雲這麽兩顆頂級優質大白菜,被系統判定為開挂給狠狠制裁了。

總之,戰隊成立的進度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

又一次群發小廣告後無果的虞枝徹底被現實打敗,一個鹹魚趴,臉壓着鍵盤,擡着手,以一種失去生活希望的姿勢,麻木地進行補兵。

左手是邊偷打野小鳥,邊給人脈打電話的游魚。

“喂?發財哥,是,我游魚啊,對。最近怎麽樣,哎哎不是借錢,我是那種人嗎,主要是想問問你最近直播還順利不,兄弟來捧捧場多刷幾個摩天輪。前些天看你又拿了個打野國服,真厲害,比職業選手還強,你有沒有興趣打DPL啊別別別,別挂,我不在緬北——”

右手是玩小鹿女挂自己腦袋上,開小窗聊天的左牧雲。

虞枝睜開眼睛瞥了下,備注是「TT-AK(青訓野)」,對方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是【抱歉,教練的意思是讓我下個賽季上一隊做餘哥替補,表現好可以首發】。

而他們的語弱社恐小輔助,左年年選手,盯着電腦看了半天,對話框裏一句【謝謝】和【沒事】反複切換,不知道該發哪句過去更好。

虞枝看了眼,沒忍住,又看了一眼,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自家小輔助。

“TT剛拿了秋冠。”

“嗯。”

“他們沒出道的青訓生比一些三線戰隊的正式隊員開價還高。”

“嗯。”

“我的意思是,”虞枝緩緩吐氣,“他們不會來我們這種小垃圾戰隊的。”

左牧雲終于發出去一句【好】,又打開另一個聊天窗口,重複着之前的流程。

虞枝靜靜地看着他。

半晌,左牧雲才說:“不是小垃圾戰隊。”

“那是?”

“是大寶貝戰隊。”

虞枝敲了個【GG】發到他Q.Q,“被你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