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席舊池出差才剛回來, 就接到派出所電話。
他剛看見那串號碼，和跳出來的自動标注時，差點以為自己年齡真大到老花的程度。
電話裏, 一向張牙舞爪的虞枝這回像毒日頭底下曬焉的花，聲音懶懶的, 席舊池也是頭一次聽他這麽字正腔圓地喊清楚自己名字。
“叔叔, 警局，撈撈。”
一撈就要撈三個。虞枝最矮，游魚中間, 左牧雲最高, 呈WiFi順序排列。
二十左右的年輕男孩子們，在警察叔叔面前沒了平常的神氣, 個個都乖乖的，挂着張苦瓜臉。
席舊池算不茍言笑了，看見這一幕也都還是有點沒忍住。他掩唇咳嗽幾聲, 壓下笑意, 對旁邊記筆錄的民警說聲謝謝，轉身有點無奈的看向虞枝。
“走吧？”
游魚和左牧雲沒見過席舊池，但能夠感覺出這男人來頭不小，最主要的是，在他們面前完全是一個領導者的虞枝，在這人面前輕快又放松, 像個對着家裏人撒嬌的小孩子。
他們罕見地對視一眼，彼此都發現了些異樣。
要不是剛因為“聚衆.淫.亂”被抓過來, 虞枝這會兒一定就往席舊池身上撲了。他看一眼男人身旁端正嚴肅的警察叔叔, 咽下口水，壓制住本能, 挺胸擡頭、規規矩矩地走過去。
席舊池還在和民警确認，感覺到虞枝拉了拉自己，便微微側身，壓低聲音：“一會兒再說。”
虞枝不太開心地撇撇嘴：“哦。”
準備放他們走之前，警察叔叔語重心長：“最近掃黃力度大，你們年輕人……反正多注意注意影響。”
虞枝焉噠噠的：“謝謝警察叔叔。”
游魚和左牧雲低着頭，仿佛已經認罪伏法。
等全都處理好後，席舊池才領着這三個小崽子出來。
“這都什麽事啊……”虞枝無語望天。
游魚咬牙切齒：“讓我知道是誰背後搞事，有他好果子吃。”
左牧雲沒說話，眼睛只是瞥着警局的滅火器，似乎在考慮這作為兇器是否趁手。
被夜風一吹，虞枝冷得縮了下：“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跟席……席叔叔說。”
游魚有點猶豫，左牧雲看了眼席舊池，年長男人微笑着點頭：“不晚了，早點回去休息。”
游魚嘆口氣：“那……虞神，你也早點回來。”
虞枝揮揮手機：“給你們叫好網約車了。”
左牧雲愣站着沒動，游魚忍住嫌棄把他拉走，一直拽到車邊才松手。
左牧雲被塞進車裏，扒着車窗看向路燈下相對而站的兩個人，游魚的聲音在他身後幽幽響起：“有什麽好看的。”
左牧雲沒回頭：“虞哥和那個男人，什麽關系？”
“聚.衆.淫.亂.的關系。”
左牧雲這下終于回頭了，沒表情地盯着游魚。
“你就是把我臉上看出花兒來，虞神和那男的也是我說的那種關系。”游魚譏笑。
左牧雲沒說話，眼睛在問。
游魚啧了聲：“雖然我不認識那男的，不過成年人談談戀愛很正常吧，虞神的風流韻事，整個DPL都知道啊。”
想了想，他善心大發，還主動安慰左牧雲：“就算我是虞神的粉絲我也要承認，虞神是挺渣的。你也別太難過，說不準他很快就跟這男的分手了呢，到時候你要想上位也不是沒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輕易嘗試。”游魚擠擠眉，“你以前是BW青訓生，CC隊長祁野知道吧？被甩得好難看哦，據說發好幾次瘋，我都懷疑他精神還正不正常。”
“如果不想和他一樣……總之呢，虞神他很難搞的。一般人拿不下哦。”
“你很膚淺。”左牧雲語氣冷硬：“不要把我想得和你一樣龌龊。”
“？”游魚無語，“OK，你對虞神的感情最純潔最無暇行了吧。”
他扭過頭，罵了句傻逼。
左牧雲當沒聽見，他重新轉回來，車子已經開出去一段距離了，但還是趴在車窗，在被汽車紅尾燈模糊的視野中，遠遠地看着那個模糊的粉色小點。
近處，粉色小點彎下腰，湊到席舊池右手聞了聞，皺眉：“你又抽煙了？”
那只手順勢掐着青年尖尖的下巴，托起來，低笑：“就當我沒看出來你在轉移話題。好吧，你覺得抽煙和進派出所，哪個更嚴重一些？”
虞枝直起身子，鄭重其事：“抽煙。”
男人失笑，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嫩滑的皮膚，不一會兒就有點紅。
“我就出去幾天，怎麽看起來又瘦了點兒？”
虞枝眨了眨眼，路燈下，他的睫毛投下濃重的陰影。
他小聲說：“沒有吧……左年年做飯很好吃，我覺得還胖了不少。”
“左年年？”
“就是剛剛最高那個男孩兒，是我們戰隊新招的輔助！”
一提到和比賽、和戰隊有關的事，虞枝連語氣都要更活潑點兒。席舊池最喜歡的還是他因為自己熱愛的事業意氣風發的樣子。
“頭發有點長，看起來像女生的那位呢？”
“你們螞蟻游戲的搖錢樹，黎明榮耀專區最火的游戲主播——當然，現在他是我戰隊的AD。”
席舊池點頭，不吝誇獎：“那小虞隊長還真的是很厲害啊，這麽短時間已經湊齊三個人了，看來新戰隊很快就可以搭建完成。”
“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建戰隊這種事比拿冠軍還簡單。”虞枝一貫張揚，如今更是驕傲地擡起頭，像只抖擻着開屏的孔雀。
席舊池用沾着煙味的那只手摸了摸虞枝的腦袋，現在才說出剛見面時就想說的那句話：“粉色很襯你。”
他要是不提，虞枝都快忘記這茬了。
“不奇怪吧？”
“好看。”
虞枝站在路燈前面，又仰着頭，光線從他的粉色頭發裏透出來，是昏暗夜色裏唯一亮眼的色彩，仿佛整個人都在發着光。
他的皮膚被襯得更白，臉頰那裏之前被席舊池蹭紅了一小塊，像留下的一枚吻痕。
席舊池仔細地看了許久，将位置記下來，準備下次換另一種方式磨紅。不用手指。
派出所離虞枝家不遠，席舊池開車，很快就把他送回了小區門口。
虞枝下車都還忙着剛才在車上的話題，惡聲惡氣地放狠話：“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傻逼報的假警，我非得把他腿都打折，扒了衣服放黃網上，再去舉報他賣黃片兒，讓他也嘗嘗蹲大牢的滋味！”
好兇。像呲着胡子喵喵亂罵的小貓咪。席舊池幫他把鴨舌帽戴正：“興許是求愛不得的粉絲？不過放心，子虛烏有的事兒，已經打過招呼了，後續不會有什麽問題。”
“我行的正坐得直，誰怕這個！”虞枝腦袋被男人托着不能動，感覺自己被封印了，聽他這句話頓時又多出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我的粉絲……不至于這麽傻逼吧。我看大多數還是媽粉爹粉。”
席舊池笑出聲，“咳……是，媽粉，爹粉。”
虞枝忽然問他：“那你呢，你是我什麽粉？”
“呃……”席舊池試探性的，“老——”
“最好別是老公粉，”虞枝打了個激靈，“老公粉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粉絲。”
席舊池馬上改口：“腦殘粉。”
“腦殘粉也是。”
“……那怎麽辦，”席舊池無奈地笑，“要不，真愛粉？”
虞枝終于批準：“這個可以。”
兩人繼續往前走，虞枝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你剛才要是敢回答不是我的粉絲，你現在已經——”
他掃了眼席舊池下面，席舊池渾身緊了一下。
虞枝恢複笑意，挽住他的手：“不過，應該不會有人在我面前說不喜歡我這句話。席叔叔，你說對吧？”
“……對。”席舊池咽下唾液，喉結艱難地滾動一下。
重新回到輕松話題上，“那你今晚住哪兒？我那兒滿員了，沒你的房間。”
虞枝當初買的大四房，按理說應該是夠的，但他用兩個卧室打出來一個電競房，剩下的卧室就不太夠用了。席舊池平時來肯定有房間，且大多數時候都睡虞枝床上，但現在他那裏人多，左牧雲已經占了最後一間客房，剛好就在他隔壁，再這麽就有點不合适。
主要是，虞枝怕又給人舉報聚衆.淫.亂，并不存在的3P直接升級4P。
席舊池說：“秘書已經在附近開好酒店了，不用擔心我。”
“行。你明天可以來蹭飯。”
“不了，”席舊池笑，“我在那兒，你們年輕人可能會拘束。”
這老東西，還挺有自知之明。虞枝滿意，臨分手前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虞枝哼着歌，一個人拐進小區，快走進單元樓時，黑漆漆的花壇裏忽然竄出個人影，他都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就伸手把他要張開喊人的嘴捂住。
祁野：“是我。”
是你？
虞枝毫不猶豫就是一口。
祁野吃痛，忙甩開：“嘶，你他媽屬狗的。”
虞枝一巴掌甩上去：“三更半夜玩這出，你是真病得不輕？”
剛被咬了一口，又被扇了一耳光，祁野氣急敗壞：“你有本事再打？”
“啪”的一聲，再挨一耳光。
祁野罵罵咧咧，但低頭一看虞枝手心都打紅了，想到他的手傷，臉上的刺痛好像又瞬間消失。
“你真想打你不知道用腳踹？？”祁野怒其不争，“手還不夠報廢是吧。”
虞枝冷笑一聲，結結實實一腳踹他腿肚子上。
祁野一個趔趄：“你他媽的，讓你踢你真踢？還想進一趟局子？”
虞枝正準備踢第二腳，聞言放下：“你怎麽知道我剛從派出所回來？”
操，說漏嘴了。祁野悔得咬舌根，情急之下脫口道：“警察都來掃黃了，那麽大陣仗，我就在你家樓下，當然知道。”
一提起這茬虞枝就恨得牙癢癢：“別讓我知道是誰在亂舉報，不然我一定把他賣進白馬會所，一晚上伺候十個富婆！”
“……你沒事了就好。”祁野瘸着腿往後挪了兩步，後背發冷。
“能有什麽事兒？都他媽合法公民，成年人，正正經經建個戰隊打游戲，不知道是誰吃飽了撐的報假警，還用這麽離譜又弱智的理由。”
“等等，”祁野以為自己聽錯，“建戰隊？”
虞枝濤濤不絕自己的報複計劃，聞言卡了一下。
他點頭。
所以那兩個男的，不是姘頭，是……
祁野至少愣在那兒十幾秒鐘。
見虞枝想走，他一瘸一拐沖上前攔下，頂着臉上左右兩個巴掌印：“那倆男的是你戰隊成員？”
“不然呢？”
“所以你拒絕CC的試訓邀請，也不急着找下家，不是真打算退役，是因為你想自己建戰隊？”
虞枝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再次重複：“不，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