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雖然半路遇到煞風景的人, 但好在狠狠撈了一筆,誰還能跟錢過不去。

虞枝回去時心情還不錯,只是嘴角的笑容在看見包廂裏多出的那個人影時, 不免凝固了一瞬。

……席舊池?

他愣了一下。

不是——

他走錯了????

虞枝迫真一頭霧水,再給他十個腦子, 他都猜不出這人怎麽會突然跑到這種飯局上, 雙方身份職業毫無交集就不說了,單說年齡……也不像是能玩到一起的吧?

Win這些隊員,哪怕算上在電競選手裏算高齡的虞枝, 平均年齡也就剛二十出頭, 比這老男人的兒子年紀還小,這兩幫人究竟是怎麽碰到一起去的?

想半天也想不明白, 虞枝索性放棄思考,推門而來了。

聽到動靜,在場衆人都默契地看了過來。

就算知道祁野和寧越并不清楚自己現在的對象是誰, 但同時接收到隊員(含前任)和現任情人的目光, 縱使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虞枝也還是有點頭皮發麻。

他看向戰隊裏最成熟穩重的寧越,用眼神詢問這究竟怎麽回事兒。

席舊池仿佛能讀心一樣,不用寧越解釋,主動說:“挺巧的。合作夥伴請我吃飯,散場後偶然聽到服務員說來了很多職業選手, 隐約聽到小虞隊長的名字,索性來看看。”

小虞隊長……虞枝耳後微紅, 表面看不出端倪:“這樣。”

席舊池笑道:“你先坐。”

他雖然很少出現在人前, 但席氏旗下的螞蟻直播是DPL的金主爸爸,偶爾也會出席一些很重要的場合。不說大衆知名度, 至少這些職業選手們對這個名字都是如雷貫耳。

“以前只是聽前輩們說席先生很随和,現在接觸後才發現傳言非虛,果然很平易近人。”季随風笑道。

虞枝邊走回自己座位,邊在心裏啧了一聲:還是太年輕,沒見過這老東西的真實面目。

席舊池目光坦蕩,毫不遮掩,一直都放在他身上,黑眸笑意溫潤:“小虞隊長不介意我不請自來吧?”

介意。

而且睡都不知道睡了多少回,現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來裝不熟,他都弄不清這老東西是為了替自己遮掩,還是覺得在玩地下戀情趣樂在其中。

虞枝目視前方,語氣生硬:“怎麽會。席先生肯屈尊,是我們蓬荜生輝。”

席舊池微微一笑,搭在茶杯上的拇指慢慢摩挲着杯壁。

倒是很少見到青年擺出這副嚴肅認真的模樣,和平時在他面前耍小性子時判若兩人——但,都很可愛。

席舊池很樂意收集小男友不同的樣子。

虞枝的對白過分生硬,游魚憋不住,偷偷對左牧雲吐槽:“捧讀吧就是捧讀吧,虞神看上去一點都不歡迎這位大老板的樣子。”

左牧雲:“大老板聽得到。”

游魚正在鍋裏撈魚丸的手一抖,後背都涼了半截,頂着桌上人的死亡注視,僵硬地點頭微笑,也不管夾到的是不是魚丸,直接往嘴裏塞就完事兒——

食物中毒和社死比起來,他還是選原地去世吧。

席舊池始終帶着溫和得體的淡笑,确實将游魚的竊竊私語聽了個清清楚楚,但并未表現出來,只是在心中默默回答:豈止是不歡迎,簡直就想昭告天下,他們兩個人一絲半點的關系都沒有。

“剛才正上菜的時候沒見到小虞隊長,來,嘗點新鮮的。”

席舊池用公筷給虞枝夾了片麻辣牛肉,那種笑容是獨屬于年長男人的貼心和溫柔,其他人其實沒覺得有什麽,也就虞枝這位當事人看得汗流浃背,生怕這老東西地下情play玩完了後直接狼人自爆,把他也給一起帶走。

席舊池湊近了點後,幾乎是用氣聲,笑着:“多吃些,一點都不能浪費。”

虞枝怒極反笑——

你要不自己聽聽這是些什麽臺詞,是能當着這麽多人面說的嗎?!

況且這種“不熟”卻夾肉的行為難道不是明碼?沒看見祁野那拳頭都握上了嗎?!

祁野确實是急了,連貼近虞枝想說話的時候都是咬牙切齒:“別告訴我,這就是你找的有錢老男人。”

虞枝本來想否認,但這話說得讓他很不高興,蹙着眉頭反問:“先不提他和我的關系。就說要真是情人,你這話什麽意思,質疑我的審美水平?”

雖然不想替這老東西自戀吹逼,但客觀上來講,席舊池的外形條件毋庸置疑,自然是人堆裏是一等一的。即使年紀稍大些,但坐在這麽多帥得各有特色的隊員們中間,看起來也絲毫不遜色于誰,甚至要更多出一份小男生絕不會有的成熟與閱歷。

光是坐在那兒,不說話,那渾身的清貴氣質,都夠壓人一頭。

虞枝一口氣順了些,找個長得帥的确實能多活兩年,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擇偶眼光。

祁野那腦回路也是真神奇:“看來你滿意的不得了——但我不也是你擇過的偶之一麽?意思是我也在你審美範圍裏是吧。”

虞枝越聽,越覺得有危險。

祁野接着說:“平時對着我這張帥臉心動不已卻要裝作毫無波瀾,真是辛苦虞隊了。我建議我們可以複合一下,這樣你以後就不用再假裝——确實,很少有人面對我能完全不心動,這不怪你,是我沒有早早發現。”

“……”

他聲音沒有刻意壓低,衆人紛紛沉默。

虞枝暗暗咬牙切齒,硬擠出一個和善微笑:“其實我以前有戀醜癖,沒關系不用擔心,現在已經治好了。”

但祁野顯然是聽不進去的,幫他撈起剛燙的毛肚,一臉“別逞強了我心疼”的表情。

虞枝就知道被這家夥胡攪蠻纏上就沒個好的,他恨恨地瞪了眼還在微笑的某始作俑者,借着桌布遮擋,擡腳狠狠踢了人小腿一下。

是有點痛,但這點力道對席舊池來說無異于大庭廣衆之下偷着打情罵俏,所以他依舊笑容得體,只是背地裏做着與表面人設毫不相符的事。

虞枝本來低頭在吃毛肚,感受到小腿肚被人輕輕蹭了一下後,渾身都僵硬了片刻——

他猛地擡起頭,挨個看了一圈。

寧越?不,不是,服務員來調溫度,他起身在讓。

游魚?已經社死得一動不敢動了。

左年年不是這種輕浮的人。小季就更加不會是了。

他看向嫌疑最大的祁野,但這家夥正忙着給自己煮毛肚,所以……

虞枝轉過頭,自以為兇惡地狠盯着旁邊的男人,卻不知道自己眼睛裏泛着淋漓水光,臉也被火鍋熱氣蒸得粉紅,像落日時微紅的晚霞。

毫無攻擊性。說是含情脈脈還差不多。

席舊池靜靜看着,忽然輕聲笑了,身體稍往前頃了一點,低聲道:“你再這麽看着我,今晚可能沒這麽簡單。”

虞枝立刻瞪大了眼睛,趕緊往後拉開距離,有些做賊心虛地四下看了一圈,發現沒人聽見這句話後才稍微松一口氣,但仍舊緊張得渾身都僵,拿筷子的動作都有些不自然。

他掩飾性地咳嗽幾聲,果然席舊池沒再繼續那些大膽的話,接了杯茶水遞到他面前:“潤潤。”

虞枝也沒多想,仰頭一口氣喝光了,游魚才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席先生,你好像拿錯杯子了,那不是虞神的,是你的。”

席舊池笑着,心裏說嗯我知道,面上不顯:“啊,這樣嗎……抱歉了小虞隊長,我沒注意看。”

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還不知道??別裝!!

虞枝眼神警告席舊池,這老男人小心機怎麽一個接一個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還搞間接接吻這一出。

總之這頓火鍋因為有席舊池的摻和,後半程吃得七上八下的,明明都沒喝酒,但熱氣把人熏得腦袋暈乎,思考速度都整個慢下來,和喝醉酒也沒什麽差別。

散場後虞枝本想和隊員們一起回去,卻被席舊池以商談投資的名義留下。

一開始他還尋思這也不是大年初五啊怎麽財神一個個都來,後面聽到這老東西的話才明白,哪裏是送錢啊,合着是興師問罪來了。

席舊池坐在狼藉的火鍋桌旁,也絲毫沒顯得他淩亂,笑眯眯地看過來:“之前要建戰隊的時候,我說可以多撥點錢給你,你當時拒絕了——但現在怎麽又要了其他男人的錢?”

虞枝本想說當時八字都沒一撇整個戰隊就我一個光杆司令,我要你的錢不成了空殼公司白手套投資?

但聽到最後那句,又愣住了:“你怎麽知道?”

說完又後悔——這豈不就坐實了?

席舊池沒有隐瞞的意思:“你們在洗手間說話的時候,我在隔間裏聽得一清二楚——”

“怎麽和你形容那種感覺才好呢。就像,出去應酬的丈夫毫無防備,就目睹了妻子和下屬的出軌現場。”

席舊池用開着玩笑的語氣,目光卻一直沒離開過虞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究竟是花了多少力氣克制,才沒有失去理智,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跟虞枝說話。

“不管是不是真心實意在談,”席舊池笑了一下,“但總歸我們現在的關系是戀人,對吧?”

“所以寶貝,怎麽不要老公的錢,要其他男人的錢呢?”

虞枝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背後都生出絲絲涼意,直覺告訴他要是沒回答好的話,今晚恐怕沒那麽簡單就能捱過去。

他很少在席舊池面前會有緊張的情緒,而現在,明明也是笑着的,甚至比平時還要更溫柔,卻莫名……

生出點害怕與那雙黑眸對視的怯意。

虞枝深吸口氣,幾步走過去,屈膝壓在席舊池腿上,伸手摟住人脖子:“我想給席叔叔省錢嘛,你賺錢不容易,我要省着點花。”

雖然知道是假話,知道是裝乖,但席舊池還是有種“他給我省錢,他心裏有我”的想法,本就不多的戾氣也驟然消散,護住虞枝後腰,擡頭吻他:“賺錢是給你花的。”

“不用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