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推波助瀾

楚蕭仍直直站立在屋外,一雙眸子直勾勾盯着房門,似乎是想要洞察屋內到底如何了。

還沒待楚蕭細細來聽,便見顧煥面色鐵青摔門走了出來,鬧出的動靜太大,以至于震得楚蕭一顫,擡頭仰面帶着滿臉迷惑看向他,楚蕭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顧煥話不多說,直接握住楚蕭的手,拉着她向外走去,“我覺得他瘋癫了,擔心母親有事,現在當務之急應當是趕緊将這件事告訴大哥。”

“可是……可是我們現在出不去啊?”楚蕭愣愣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倉促用力間卻發現顧煥握地愈發緊了,楚蕭根本沒法掙脫,便也就随之而去了。

“這還不容易嗎?你跟我來。”顧煥偏過頭朝着她神秘一笑,像是信心十足,很有把握。

顧煥一路領着楚蕭來到他的屋子,越往裏間走,越能發現這其中的奧秘,原來當顧煥擺弄書架上的書冊時,一扇木門就緩緩打開,裏面有一通密室。

顧煥內心裏有幾分急躁,拉着楚蕭便要往裏面走去,這時楚蕭像是想到什麽,堪堪站直,眼神裏充滿驚恐。

“顧煥……我忘記了,溫翎還在房間裏,我一直沒見她,她會不會……”

“嗯?”

“我擔心溫翎會被吓到。”楚蕭想到,便轉身向外走去。

“顧煥,我們兵分兩路。你去找你大哥,我去安撫溫翎。”

“蕭蕭……”顧煥正在開口叫住她,卻見楚蕭已經遠遠走了出去,顧煥只得轉身向密室裏走去。

楚蕭緊了緊大氅,腳步慌亂向屋子裏走去,邊走邊着急喚道:“溫翎?溫翎?”

楚蕭猛然拍開房門,見顧溫翎愣愣地坐在案桌旁,安然無恙,楚蕭輕輕松了口氣,問道:“溫翎,你沒事吧?”

“楚姐姐,我能有什麽事呀,只是頭有些暈,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有些着涼了,頭昏昏沉沉的,困頓地不行。”顧溫翎神情疲倦,很是難受。

“剛剛外面好像傳來一陣躁動,外面是發生了什麽嗎?”顧溫翎伸手将掌中的手爐遞給楚蕭,傻呆呆地問道。

“是出了些事,不過問題不大,溫翎,你答應我在屋子裏待着不要出去。”楚蕭垂了垂眸子,本該将事實完全告訴顧溫翎的,只是現在多說無益,只有等顧煥叫來顧澄,一切事情才能有個大概了結。

“啊?府裏是不是出事了?”顧溫翎很是敏感,剛剛見楚蕭臉上表情有異樣,便知不對。

楚蕭點了點頭,“顧夫人病倒了。”言簡意赅。

顧溫翎的臉上頓時陰雲密布,急急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具體一時也解釋不清楚,溫翎,你只要記住,你待在房間裏不要出去!”楚蕭說罷又急着跑出去,她要将啓大夫的屍體處理好,憑着顧侯爺的性子,現在他是混亂失了智,待一會兒冷靜下來,怕啓大夫會是死無全屍啊。

楚蕭這樣想着便急急地要出了屋子,顧溫翎聽信楚蕭的話,不出屋子,只是心裏的焦急使得她在屋子裏踱來踱去。

楚蕭剛一出屋子,沒走幾步,便見顧澄與顧煥遠遠走來,顧澄一身白色的大氅倒是與一身黑色的顧煥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二人在雪地裏走着,只是遠遠的便給了楚蕭心定的感覺。

好像遠處中,顧澄轉頭看向楚蕭這邊,只是輕輕一瞥,楚蕭竟有所察覺,暗暗地垂下了眸子,她仍是記得今日清晨所發生的一切,她根本無法平靜相待。

很快,他們二人消失在楚蕭面前,楚蕭向廚房走去,廚房裏傳來陣陣哭聲,很是凄切。

“啓大夫怎麽就沒了,他人那麽好……”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要趕緊把啓大夫收拾好,好叫他入土為安。”

楚蕭靠近才知這兩人是顧夫人的丫鬟婆子,也許因為顧夫人現在昏迷着,顧之南将她們趕了出來,她們還懷有一顆慈善之心想來安置啓大夫,真是忠仆。

“咦,這不是楚姑娘嗎?您怎麽來了?”丫鬟眼尖,斜眼一看便發現了站在門外的楚蕭,詢聲問道。

楚蕭向前邁進一步,走了進來,此時地面上的血跡已經被擦拭整理幹淨了,一旁的啓大夫身上被蓋了白布。

“我來看看啓大夫。”楚蕭的眼神瞥向一旁雙眸通紅的丫鬟,看着她怔怔問道:“啓大夫平時待你們是不是特別好?”

“是啊,啓大夫真是好心腸啊。只是這結局實在是……”丫鬟抹着眼淚,她的母親前些日子生了病也是啓大夫給救回來的,這些大恩大德她永生難忘。

這話一說出口,所有人就感到心中痛惜。楚蕭也是長長嘆息一聲,婆子半蹲在一旁,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啓願的屍首,眸中全是悲哀,啓大夫到底是為夫人賠了命。

楚蕭三人将啓願的屍體收拾好,運到地窖下的冰房中,想着等顧侯爺走後再具體找塊青山綠水的地使得他好早日入土為安。

顧澄猛然推開屋門,渾身冰涼,臉色蒼白:“父親!”

顧之南伏在花妍的床頭昏昏欲睡,被顧澄的推門聲轟然驚醒,斜眼瞥了一眼顧澄,淡淡道:“怎麽?今日你們兄弟倆是不能消停了是嗎?”

顧澄頂住顧之南的冷眼,一步一步緩緩走上前,道:“我曾向父親您建議過,要帶母親去暖和些的地方只有這樣才能延長母親的壽命,可是……”顧澄又上前一步,步步緊逼:“可是您不許,今日您的所作所為,您可是是在加重母親的病情!”

顧澄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個冰碴子直直地紮進顧之南的心裏,顧之南耿直脖頸,黑眸中盛着怒火,大怒:“怎麽?用你來教訓我?混賬!”

顧澄嗤笑一聲,心裏不以為然,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是顧及着自己威風凜凜的侯爺身份,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

“您是要逼死母親是嗎?您要她醒來看見你再次自戕嗎?您沒了妻子可以再娶!而我們卻不能再擁有一個懷胎十月,辛苦生下我們的母親!”顧煥也是快步走上前,右手攥緊,仰頭看向顧之南。

“混賬!”顧之南怒極,揚手就甩了顧煥一巴掌,“你們給我滾出去!”顧之南怒吼,他怎麽會有錯?妍妍只有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任何人都休想從他身邊把花妍奪走,除非他死。

“父親!”

花妍的耳邊總是一陣吵鬧怒吼聲,驚的她的神經猛然驚跳,很是不适。

她慢慢地睜開雙眼,眼前模糊的景象愈加清醒,兩個兒子正與顧之南對峙着,阿澄的眸光冰冷,阿煥臉上帶着急躁慌張,顧之南的後背袒露在她面前,這一刻她的手微微攥緊,心裏的恨意猛然迸發出來。

花妍伸出右手向枕頭下摸去,抓到了一根銀簪,用力地攥在掌心裏。

眸光中的狠厲直直掃向顧之南的後背,花妍像個瘋癫的人猛然撲向顧之南,擡起右手狠狠向顧之南的脖頸紮去。

只是在花妍撲過來時,顧之南便有所注意,偏了過去,銀簪沒入血肉,緊緊地紮進了顧之南的肩膀上。

“母親!”

銀簪在紮入顧之南皮肉的那一刻,花妍驚恐地松了手,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跌坐在地上,嘴裏喃喃念道:“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妍妍,原來你是真的想殺死我!”顧之南居高臨下看着花妍,伸手忍着痛狠狠拔下那只銀簪,放在掌心,細細摩挲着。

這支簪子是他送與她的,那是他們濃情蜜意正當時,後來他權勢滔天,送她的奇珍異寶愈加多,只是再不見她展露笑顏。這個簪子她還留着,只是,她剛剛竟然想用它殺了他,顧之南的心狠狠發痛。

花妍雙手撐着地,大喊道:“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反反複複的,只是在重複着這幾句。

“母親!”顧澄與顧煥急忙沖向前去扶住花妍,想拉她起來。奈何花妍整個人都像是失了力氣一般軟綿綿地癱在地上,不論顧澄和顧煥怎樣拉扯,花妍都不願意起身,剛剛那緊握着銀簪狠狠紮向顧之南的一瞬間好像是将她全身的力氣都抽走了,花妍微微擡起自己的手,手止不住的顫抖。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時全然不知該如何做。

顧之南擡手捂住自己的傷口,很快鮮血從指縫中溢了出來,顧之南的臉色有些蒼白無力,臉上的怒意慢慢消退了,只是抹上了一股淡淡的憂傷,在他被刺傷的那一刻他的貼身侍衛便沖了進來,之所以沒有任何的行動便是因為顧之南擡手制止了他們。

“你們把大公子和二公子全部拉下去,從現在起閑雜人等不要靠近這間屋子!叫人進來把這屋裏所有尖銳的東西清理掉!快!”顧之南的聲音裏帶着不耐煩,命令剛剛下達,侍衛們便朝着顧澄和顧煥走去。

“我看你們誰敢動我!不自量力的東西。”顧煥橫眉冷對,憑他的武力,這些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想要制服他還遠得很。只是話還沒說完,顧之南便沖向前來朝着他的後頸狠狠一劈,“帶下去,聒噪得很。”

顧澄全程眼睜睜看着沒有說一言一語,只是臉上冰涼的表情一直盯着顧之南,從沒有轉移過,他心中對顧之南的恨意愈發地明顯了,只是這些恨意都轉作內心裏一點一點蓄勢待發的報複。

“別碰我。”顧澄冷眼相對,他扶着顧煥,二人出了屋子,花妍仰頭看向離她遠去的兩個孩子,到底心裏是一陣抽心的疼,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自以為他們有一天能夠擺脫顧之南的掌控,沒想到還是不敵顧之南啊。花妍想到此,低垂着眸子,像是一個将死之人撲到地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

還有一個侍衛未動,小心翼翼對顧之南道:“侯爺,您的傷口?”

“出去!”顧之南眉頭輕皺,怒斥道。

“可您的傷口還在溢出血。”侍衛的額頭微微沁出汗來,他也是擔心這傷口最後處理不幹淨會落下病根啊。

“滾出去,我不想再重複第三遍!”

“是是是。”侍衛像是一股煙,飛快地跑了出去,就像是有人被他背後追殺他一樣,他就着一個窗戶就翻了出去。

花妍躺在冰涼的地板下,微微閉上了雙眸,只是唇間還有氣無力地說着話:“顧之南,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我真的累了。”

顧之南蹲下了身子,微微握起花妍冰涼的手,用着極其溫柔的語調問道:“妍妍,我不會放你走的,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你,你一定在好好的待在我身邊。”

“其他的一切都答應嗎?”花妍聽見這句允諾,猛然間睜開雙眸道:“好啊!那你殺了我,顧之南,我求你殺了我!”花妍突然激動起來,話說的又快又急促。

“不可能!”顧之南松開花妍的手,打橫抱将她抱了起來,他肩膀處的血溢出來地更狠了。

花妍臉上含着笑,微微眯上了雙眼,是啊,顧之南,你何曾知道君子一諾,千金不換。你從來不會說到做到,你已經毀了多少的諾言,我剛才何必要相信你,明明已經不在乎我了,你只是不能接受我不愛你的真相罷了,想你自己那麽位高權重,你不願意承認這些。花妍閉上了雙眸,原來,這一切在她的心裏是那麽的清晰明了。

顧之南将花妍輕輕放在床榻上,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動作輕緩的都不像是打打殺殺的他:“妍妍,你等我會,我去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回來。”

花妍瞬間拉住顧之南的衣袖,重重咳嗽了幾聲道:“顧之南……你放過我的幾個孩子好不好?我一生囿于侯府,只盼你能盼着孩子點好……”

顧之南雙目緊縮,花妍眼底裏的哀求惹得他心裏難受至極,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啊。“妍妍,他們也是我的孩子。”

花妍聽罷,輕笑了一聲,雙眉彎彎聲音低沉道:“希望你這次能信守諾言。”

花妍的手仍是緊緊拽着顧之南的衣袖,不肯松開。

顧之南目光灼灼,他有多少年沒有這樣被花妍這樣依賴過,“妍妍?”

“我……”話還沒說完,花妍又是重重地咳了幾聲,深吸一口氣道:“我想見蕭蕭,我很想見她,她是我心中的兒媳,之南,你叫她來時給我帶一株冬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