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烏正分派數個都伯以階梯交錯,互為犄角分散守在斜坡林的高坡各處,同時留下兩隊甲士,作為應急後援,以防蠻軍攻勢猛烈,過于消耗斜坡林低谷和坡丘上的夏兵氣勢。

在此之前,烏正心中也有一絲估量,論騎兵對戰,烏正沒有把握能拼個一二,但是輪到步卒軍陣,烏正這個在中都軍摸爬滾打十餘年的老卒自認不比蠻子差,而眼下的小砀山斜坡林,就是他用鮮血捍衛自己的時刻。

斜坡林低谷口前,南草原曦月部的蒼月旗幟随風飄蕩,其部的埃斤首領舍布林騎着一匹雪白的龍尾駒,傲然贲臨的在谷口矗立。

“主人,這是小砀山,東西兩向,丘山綿延一百多裏,雖然不高,但是正好橫跨在遼丘至燕城地界的中間,咱們想要順當的南進,最好東西兩向繞行,從東繞源鎮,從西繞燕城的北哨所…”舍布林的大合薩博爾蔔在一旁小聲說着。

只是自南進夏境以來,舍布林埃斤就對黃金家族的掠奪分配感到憤怒,只是在實力和蘇門達聖的盟約制衡下,他并不能說什麽。

要知道青狼、野狐等十個南部草原的雜碎私自結盟背着黃金家族繞道源鎮,直奔燕城南境之下的臨、襄、黎等富庶的內城去了,勃利部及數個小部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向主兒克部的大旗,只有他們曦月部還傻乎乎的待在早已不知被刮了多少層油水的貧瘠土地上。

“繞過去,青狼野狐在東,主兒多、主兒克在西,我們怎麽繞?是告訴那些混賬家夥我們要違反盟約?還是去撿那些狼崽子的剩菜殘羹?眼下寒息逼近,大雪不期而至,我們必須在第一場雪降臨前,再掠奪一次足夠的食物,讓後返回草原,至于什麽草原共主,蘇門達聖的指引,本埃斤不在乎,也不相信它,我知道,勇士們有足夠的食物和戰刀,就可以在草原上稱雄!”

舍布林埃斤說完,沉聲一喝,身後騎隊中凸出一黑棕駒,而它的主人乍眼一看,蓬亂毛發好似野人,一身明晃晃的鏈鐵甲将其打造成人熊一般。

面對遠處金黃燦爛的斜坡林谷地,舍布林埃斤擡手執鞭,一語沉出:“波兒木,從這路上去,不管裏面有什麽,我都要在日落前穿過這裏!”

“埃斤,不可,此地山林丘壑衆多,萬一夏人埋伏,我部損失不可估量!”

博爾蔔急聲,只是舍布林埃斤已經被青狼、野狐、主兒多等部落的掠奪成果給眼紅透頂,因此他只想盡快到達夏境襄、臨、黎等城郭境內之地,更好的奪取那些深埋在屋子角落裏的糧食。

“波兒木,立刻出發!”

“是,主人!”

舍布林的那可兒、千戶首領波兒木抽出馬鞍下的釘子錘高舉一指,蒼月旗下,一只千餘人的皮甲蠻兵當即持斧執盾向斜坡林奔去,如此景象讓斜坡林中的骁武皇右軍兵丁揪起心來。

“這些家夥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趙源看着那些蠻兵的動向,小聲說着,林秀仔細看了看,卻道:“膽大妄為?恐怕沒那麽簡單!”

“什麽意思?”

林秀話指波兒木的本部角手方向,道:“看到那個人熊沒?他身前及兩側的蠻兵看似混亂,實則是他們草原人狩獵的習慣,一旦生異,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奔襲獵物,所以,永遠不要小看任何對手,他們可能會在死前漏出利齒,咬破你的喉嚨,當然,也不要過于高看你的對手,否則你就會被它的氣勢所禁锢,從而成為刀下亡魂!”

此話剛落,一陣沉笑傳來,林秀皺眉看去,在四五個人距外的窩子下,竟然藏着海明這幫河西老卒。

“小子,我對你越來越好奇,你怎麽有着與身份年齡不相符合的想法?如此的兵丁,我是多少年的都沒見了!”

對此,林秀并不應答,且這時一聲鷹鳴從林空上方傳來,這是烏正的出擊信號,林秀這些人當即收聲準備,細眼看去,那波兒木似乎對這一聲突兀感到懷疑,旋即停下前進。蠻兵隊列前,十幾個蠻兵抽弓搭箭,斜指林空竟然放起空箭來,如此讓林秀不解。

“這群畜生做什麽呢?”

林懷平困頓。

“小子,這是蠻子的特有伎倆,那是空嘀箭,對人沒什麽用,是試探山林野畜的!”

海明話落,在斜坡林四周竟然飛出一些驚鳥,如此讓林秀這些兵丁感到驚愕。

“幸虧是仲秋時節,鳥禽還算多,若是其它時日…”剩下的話海明沒有說完,林秀側眼看去,這個從河西軍來的老卒已經将連擊弩端了起來。

波兒木試探一番,确定方才的鳴叫出自飛禽鳥類後,才示令繼續前進,但是在谷口前,大合薩博爾蔔卻憂心起來,望着靜谧落葉紛飛的斜坡林,大合薩突然變了臉色,進而轉身沖舍布林埃斤大聲:“埃斤大人,有埋伏,有埋伏!”

“什麽?”舍布林埃斤頓時一驚。

“現在仲秋,鳥禽衆多,但為何只有在空嘀箭下才驚起飛出?是因為大部分鳥禽已經逃離,那些夏人埋伏已久,進而鳥禽歸複罷了!”

也就是博爾蔔大合薩反應過來的瞬間,波兒木本部勇士已經進入斜坡林的陷坑範圍,随着一道鐵弩矢飛來,将蠻兵隊前的一名小首領模樣的家夥射穿透後,呼喝聲好似天雷般瞬間在斜坡林中炸開,如此驚變直接将波兒木本部前列的蠻兵給驚吓住。

“骁武皇威…北地男兒…殺!”

随着烏正嘶吼,那些落葉之下、坡林之上頓時出現大量夏兵人影,跟着便是弓弩、羽箭飛射襲來的疾馳音。

“曦月的勇士,蘇門達聖孛兒若流域的英魂子孫,用鮮血和烈斧來見證我們的榮耀…”

波兒木揮臂釘子錘,将一片羽箭掃落,跟着他凸步沖上,反手将腰間的短斧抛擲出去,那森白明亮的短斧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徑直砸中一處石坡前的弓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