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再次劫走
楚蕭自從回了古洛,還沒有去拜谒過崔府,更是沒有見到程斯意一面,倒是聽程溪說了許多,他說這些年斯意的情緒反反複複,時好時壞,常常喜歡一個人鑽牛角尖,想不明白很多事就會将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到自己身上,其實這些都是源于無川那場戰争所給她帶過來的傷痛,很多創傷一直遺留下來,久久都不能磨滅去的。
只是楚蕭萬萬沒有想到這麽些年過去了,程斯意還是如此在意,想着崔暧在她身邊,應該能開解的,怎麽也不至于到了現在這種境地啊。
程斯意應該對孩子很好才對,只是聽阿衡的語氣,那孩子身上是有淤痕的,難道斯意在家裏教訓孩子了?
楚蕭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摸了摸顧思衡的腦袋,輕聲道:“娘親也不知道,下次帶上些禮物,娘親帶你去崔府探望探望崔啓期好嗎?”
顧思衡脆生生應了一句好,這夜漸漸深了,整個宅院裏的人都慢慢進入了夢鄉,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影翻牆而過,動作十分娴熟,很是輕巧,只是入了院子後卻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最後慢慢向後院裏面走去。
院子中只有燈籠還閃着光亮,若隐若現,楚蕭在睡夢中不安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後面翻窗而入的人,夢中還在呓語着:“阿衡,別去。”
“阿衡,乖。”
聲音淺淺的,帶着幾分的迷糊,就在這時候,那個黑影慢慢朝裏間的床榻走來,每走一步都悄然無聲,全然就像是一個武功絕世的高手。
他立在楚蕭的床頭,帷幔遮住了此刻正睡在榻上的楚蕭,周遭一切都是昏暗不定的,什麽也看不清,黑影微微皺了皺眉,轉身揚手要去點亮燭臺上的蠟燭,只是正欲出手時,廊道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聲聲急,随後便是兩人推門而入。
“姑娘,姑娘!不好了,你快醒醒。”千兮的聲音實在是太過急促,那還帶着一些慌張,前前後後都有些語無倫次。
黑影躲在書案之後,微微側着身子傾聽着這主仆之間的談話。
楚蕭一聽說宅子有事發生便是立刻從床榻上躍然跳了起來,滿臉的疲倦驚恐,她今夜陪着阿衡說了許多話,方才也僅僅是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怎麽突然就又出了事呢?她來不及想太多,伸手拂開自己滿頭的墨發,随便趿上鞋子道:“出什麽事了?”
“姑娘,是小公子,小公子方才突然起身說不舒服,上吐下瀉着,沈大夫這時已經趕了過去了,這才想着要趕緊叫了姑娘去。”
楚蕭有那一瞬後腦都要炸開,厲聲道:“可有什麽事,掌燈,立刻去阿衡那!”她都來不及整理自己的衣冠便立刻要往阿衡那兒去,現在阿衡就是她心底裏最柔軟的東西,是萬萬不能出一點事的。
黑影躲在那書案之後,借着這淡淡的月光,只能模糊地看着那許氏的側臉,周遭的一切實在是太過昏暗了,方才聽那主仆所言,是那孩子生病了嗎,那孩子身上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怎麽就生病了?
他躲在書案後,聽着她們的動靜漸漸遠去,今夜本是想來探個虛實的,看來現在這個樣子怕也是什麽都無法知道了,微微皺了皺眉,趁着現在府上因為孩子生病比較混亂速速離開吧,翻牆而入一直都是他熟悉的,想來今日不成下次再來,有的都是機會。
這邊的楚蕭便是心急如焚,心底裏實在一團亂麻,真見到了顧思衡,慘白着一張小臉,坐在案桌上,就這個時候了,這孩子還在蕩着小腿,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楚蕭走過去便是将他抱了起來,四歲多的孩子已是有些重量了,可是這個重量叫她安心,沉甸甸的,是他就在她身邊。
“娘親,是阿衡不好,吃壞肚子了。”小家夥有些委屈,因着他,今夜府上的所有人怕都是沒能睡個好覺了。
楚蕭擡手捏了捏他的小臉,柔聲道:“無事,還是緊着你的身子重要。”說完這句話楚蕭便偏頭看向立在一邊的沈大夫。
“沈大夫,你看阿衡他可有事?”楚蕭輕聲問道,顧思衡攀着母親的脖子,将小臉在她的脖子上蹭了又蹭。
“他就是吃壞了肚子,有些涼了胃,沒什麽問題的,這幾日飲食起居還是清淡些比較好。”沈大夫說着便上前拍了拍阿衡的小腦袋,毛茸茸的甚是可愛。
阿衡有些疲倦的擡起小臉對着沈大夫報以一笑,使壞道:“沈叔叔這麽晚還要勞煩你趕來。”
其實衆人心中有數,沈大夫在許宅的附近買了一個小些的宅院,為的自然是能接進許宅,畢竟這兒有他未過門的嬌妻,顧思衡說完這句話便又再次縮下了自己的腦袋。
府上的人知曉待中秋一過,沈大夫和千歡便是會成親了。
“小少爺沒事就好。”沈大夫并不知道小家夥這是什麽意思,還以為他是真心在感激他,很快便掬手退了下去,離開時視線落在千歡身上,一點而過,慢慢退出去向外面走去。
別人不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麽心思,楚蕭可是一清二楚的,這小家夥,心裏可是壞的很呢,楚蕭說着便暗戳戳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嘴上輕輕怒罵道:“小家夥,都生病了,心眼還這麽多。”
顧思衡被識破,性子更加軟了起來,伏在楚蕭的身上,一下子都不懂,乖乖巧巧。
“現在又知道乖了?”楚蕭到底還是心疼他夜裏胃裏着了涼,帶着他往床榻上去,“來,今夜娘親陪着你睡。”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風平浪靜再無事發生。
等天透亮的時候便是中秋佳節了,早上府上就忙活起來了,人人臉上都帶着笑意,因着晚上有宮宴要參與,所以便不能留在府中随着她們一同在府上過節了,只不過楚蕭為了便宜,讓他們都可以回家團聚,不必都拘在府上。
這倒是是中秋佳節,街道上那是熱鬧非凡,一直從早上就要鬧哄到晚上,到了傍晚,楚蕭便開始着手準備進宮的相關事宜了,楚蕭替顧思衡打點妥帖,這孩子今早臉色還不太好,現在倒是紅潤了些,多了幾分的活潑。
“阿衡,待會入了宮可要少吃些油膩的葷菜,你這還沒好透呢。”楚蕭說完便打了一個噴嚏,昨夜起夜似乎是有些着涼了,才會如此。
“娘親放心,聽說今日宮宴畢,還會燃燈祭月祈福,想來場景一定非常熱鬧吧。”小家夥立在一旁看着母親梳妝,一雙眸子滴溜溜地轉着,很是機敏。
“娘親要穿什麽樣的裙子啊,我看那套淺紫色的就十分好看。”小家夥說着便往這邊蹦跶來,揚手要扯住千兮去端來裙子。
“千兮,去換那套水墨色的裙子吧,淺紫色有些太招搖了。”自從成了母親,楚蕭就鮮少會對那樣鮮豔的顏色感興趣了,總是以灰白格調為主了。
“好吧,不管穿什麽,娘親高興就好。”
待楚蕭梳妝好,戴上了面紗,顧思衡揚手牽住楚蕭的手,楚蕭不忘記吩咐一句:“千兮哎,将我備好的兩壺桂花酒帶上,如今佳節怎麽能少得了桂花酒呢。”
“是,姑娘。”
很快便随着馬車向皇城的方向去了,車廂裏,顧思衡竟然開始打瞌睡了,這還沒到宮裏,小家夥已然有些發困了。
“怎麽這就開始困了呢?”若是平時,楚蕭定是會驕縱着他繼續睡下去,可是今日是要入宮的,自然是不能這樣迷迷糊糊的。
顧思衡聽罷,渾身一抖,立刻清醒起來,端坐着,咽了咽口水道:“娘親,本來下午阿衡是要午睡的,可是千兮和千歡姐姐在小廚房親手做着月餅,阿衡好奇就跑過去看了,這才有些耽擱了,然後現在就有些困,不過娘親放心,阿衡不會失禮的。”
“娘親不是在擔心這個,只是今日過節,你若是顯得有些疲倦,怕是有些不合時宜。”楚蕭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面上揚起了淡淡的微笑,這是她的孩子,她又怎麽肯苛責半分呢。
“我知道啦,娘親。”
離皇城還有斷路,就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在半道上止了步子,戛然停止,毫無征兆,楚蕭重重的向後面倒去,伸手去攬住阿衡,為何在古洛的長街上馬車常常會出了事故。
“怎麽回事!”楚蕭的語氣有些不善。
“姑娘,馬車周圍有人将我們的車攔了下來。”
車夫的聲音裏也染上了幾分驚恐,楚蕭皺了皺眉,正要伸手掀開窗帏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卻被一記聲音狠狠觸動到。
“蕭蕭,今日佳節,是家人團聚的日子,你這是要往皇城裏去嗎?”聲音涼涼,帶着幾分的疏離,四目雙對,顧煥更加肯定,面前的人就是楚蕭,那一雙眸子不會有人比他還要熟悉了,絕對是她。
顧煥的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是欣喜若狂也是一種如獲珍寶的感覺,只是很快楚蕭便立刻放下了卷簾,聲音中帶着一種超然的冷漠,輕聲道:“駕車離開!”這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就這樣直直的往他的頭上澆去,十分突然。
她對他避而不見,甚是恐慌。
“慢着,本王沒說你們可以走,你們以為誰為準允你們離開,下來!”顧煥也像是有被惹怒到,聲音裏帶着濃濃的憤怒,扭頭便對着車廂裏的人吼道。
楚蕭有些發懵,颦蹙眉頭,下意識緊張時,右手拇指的指尖便會緊緊的戳進食指的肉裏,像是只有這個樣子才能使得自己略微得到一些冷靜。
她張了張唇,可是卻無話可說,憑現在這個樣子,顧煥想必是已經肯定她就是楚蕭了,她再狡辯又有什麽意義呢?可是真就這樣讓她下車去面對,她全然沒有勇氣。
楚蕭緊緊咬着貝齒,呼吸變得急促,這時候顧思衡伸出手握住楚蕭瑟瑟發抖的指尖道:“娘親,是爹爹嗎?”
楚蕭不知該用什麽表情,只能默認的點了點頭,然後伸手立刻握住顧思衡的手,她害怕孩子就這樣一下子沖動跑了出去。
“不下來是想我親自來請你下來嗎?”顧煥大步向馬車靠近,然後揚手就掀開窗上的卷簾,臉上泛着不可察的輕微笑意。
楚蕭帶着面紗就這樣對上顧煥的一雙沉靜的黑眸,心裏愈加沒了底氣,只能強撐着:“顧煥,我知道你是不肯罷休的,是,如你所見,我是沒死,可是就算是我沒死生活中的一切也是都發生了改變,沒有什麽事相同的了,我現在也有了孩子,我們之間已經全然沒了幹系,你如此作為,就不是失了你定安王爺的身份嗎?”楚蕭說罷便緊緊将顧思衡抱在了懷裏,秀眉緊皺着。
“蕭蕭,如今我權傾朝野,要什麽沒有,更何況是一個你,跟我回去。”
“今日是中秋佳節,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
顧煥像是在哄騙孩子一般,一直在輕聲念着,柔聲道。
楚蕭雙眸一凜:“是的,你也是知曉的,今日是團圓的日子,那你為何要攔着我們進宮,我要去大哥的宮宴,與你沒什麽幹系,還望王爺讓路。”
顧煥面對着車廂裏緊緊相擁的一對母子,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冷聲道:“來人,将馬車給本王遷走!”
說罷圍在周圍的護衛便動了起來,原本駕車的車夫一腳被踹開。
“顧煥,你實在是欺人太甚!”
顧煥不管不顧楚蕭的叫罵,旋身躍入了馬車之中,手裏握着缰繩,勾了勾唇角,笑着道:“楚蕭,你這話甚是好笑,是你先欺騙我的,那你就該知道騙了我的後果是什麽!”
“駕!”又是一記長長的駕車聲,他已經等不了了,昨夜原本還以為多的是時間可是和楚蕭耗下去,可是零國那邊出了事,為防止夜長夢多,他自然要先下手為強。
“顧煥,你要帶我們到哪裏去!你瘋了!”駕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楚蕭只能緊緊扶着車壁便的橫木,在風中扯着嗓子喊道。
“娘親,阿衡害怕!”這樣的人一股腦的駕車離開,能不讓人後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