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重歡成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慕晴纭進宮,因為她從小到大都沒什麽朋友,慕晴纭可以算是她最親密的朋友兼偶像。
從前淩重歡很佩服慕晴纭的伶牙俐齒,她想學,只不過慕晴纭現在好像很少出言教訓誰,她不免有些遺憾。拜不了師,常見也挺好。
淩重歡挽着慕晴纭的手,擔憂道:“雲婉還能出宮嗎?哥哥和雲婉還能在一起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宮裏的規矩,不知道啊。”慕晴纭無奈,“想想宮裏還有誰能幫這兩個人,她有心,卻不知道從何下手,只能盼着淩重譽争點氣。
淩重歡愁容不減,“我試着問過母妃,可母妃好像不喜歡雲婉。”
慕晴纭早知道了,所以她後來再沒去看過舒嫔。她理解舒嫔望子成龍的心思,但淩重譽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不說別的,就說淩璟那麽器淩重譽,連南晉探子的重案都交由淩重譽負責,不僅對淩重譽委以重任,還親自出手相助。以淩璟如今的權勢,淩重譽可謂前途無量啊,哪裏還用得着娶什麽世家嫡女,指望外戚撐腰。
慕晴纭跟着淩重歡走了半天才走到皇宮東北側的初盈宮。初盈宮是專供秀女居住的宮殿,選秀照例三年一次,過了初選的秀女就會住到這兒來學一個月的規矩,然後再讓皇帝過目,沒選上的,要麽留下來當女官,要麽回家嫁人。
熱氣正毒,大下午的,初盈宮花園裏沒什麽人,到處都很安靜,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宮女來往。
“掃幹淨些,你沒長眼睛嗎,這兒啊。”
人聲伴随着嗑瓜子的聲音傳來,頓時吸引了慕晴纭和淩重歡的注意力。
只見那樹蔭底下坐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翹着腿,邊嗑瓜子邊往地上扔着瓜子殼,一會兒又端起手邊的茶喝了口,然後開始剝花生,依舊将花生殼抛在了地上。
接着一把掃帚伸到女子腳前,開始慢慢的清掃着女子剝了一地瓜子花生殼。
慕晴纭見過那女子的裝束,認得出這女子是個秀女,而掃地的人被幾棵樹擋住了,應該是個宮女。
慕晴纭輕皺了皺眉,這也欺人太甚了,人家一邊掃,那秀女就一邊扔,這得掃到什麽時候。
不過慕晴纭也不急着出去管閑事,姑且看看那秀女到底想作甚。
秀女也許是嗑瓜子嗑累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又在樹下活動了幾步,一不留神踩在掃帚上,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秀女頓時惱然,擡手就是給了掃地人一巴掌:“賤骨頭,竟敢報複于我!”
“明明是你自己疏忽。”
聽見樹後的人聲,慕晴纭娥眉頓時擰作一團。掃地人她沒看見,但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淩重歡愣愣道:“好像是雲婉。”
慕晴纭這下按捺不住了,就在她趕過去的時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幾個秀女圍着那女子關切:“姐姐你沒事吧?”又指着馮雲婉嚷嚷,“好大的膽子,要是摔了素萦姐姐,你可擔待得起?”
女子眼看着有人給自己鼓勁,自然要在這幫秀女面前耍耍威風,又高擡起手想要一巴掌打下去。
不過這一次打得沒那麽順……就在女子擡手的瞬間,慕晴纭已經擋在了馮雲婉身前,一把抓住了女子高舉的手腕。
淩重歡急忙跟來安慰馮雲婉:“雲婉你沒事吧?”
馮雲婉搖了搖頭。慕晴纭回頭看了看雲婉,雲婉的臉已經紅腫,可見這嚣張的女子打得有多用力。
那女子想抽回手,卻被慕晴纭死死抓着手腕不放,惱羞成怒:“放肆!你又是誰?”
慕晴纭早已窩了一肚子火,“你也是秀女,誰給你的膽子,敢在這兒對其他秀女動手?”
圍觀的秀女從慕晴纭衣着就看得出她的來頭不小,不敢再幫着女子和慕晴纭起沖突,有人保持沉默,有人開始陳述事實:“她犯了錯,是姑姑罰她清掃花園的。”
也有個別膽大的上來勸說女子:“素萦姐姐,算了吧。”
慕晴纭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不僅名字熟,她覺得眼前的這張臉也挺面熟的。
她們好像見過吧?
哦,她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劉家大小姐劉素萦嗎?
慕晴纭在心裏嘆了句:“冤家路窄啊。”
慕晴纭認出了劉素萦,可劉素萦并沒認出慕晴纭,還是一個勁兒地掙紮着想抽回手,嘴裏忿忿念叨:“放肆!”
慕晴纭的手也酸了,于是松開劉素萦,揚唇一笑道:“一別六年而已,劉大小姐這就不認識了?”
劉素萦起初聽見這話只覺莫名其妙,但她看慕晴纭看得久了也覺得此女甚為眼熟,加之她提了一句六年,六年前的事她當真是印象深刻,很快便想起來,更為惱怒:“是你!”
慕晴纭知道自己長漂亮了不少,所以劉素萦看了這麽久才認出來情有可原,淡淡道:“沒錯,就是本郡主。”
劉素萦知道了也不怎麽怕,“這裏是皇宮,不是你一個藩王郡主能放肆的地方!”
慕晴纭瞥了劉素萦一眼,還了句:“也不是你一個秀女能為所欲為的地方。”她看了看馮雲婉,又問劉素萦,“你打了人,打算如何了結?”
“呵,我打她怎麽了,難不成你還想為她出頭。”劉素萦哼笑了聲,揚起下巴望着天,繼續說,“你以為現在還是六年前?藩王郡主在宮裏和她這個庶女有什麽區別,藩王府的人能活到哪天都沒個定數。”
劉素萦知道她是出身藩王府卻不知其他,但最後那一句能從劉素萦嘴裏冒出來,可見天底下還有不少人是這麽想的。慕晴纭聽着刺耳,也知道那話的背後藏着什麽意思。
“我勸你還是趁早讨好我等,将來我等到了陛下身邊,等陛下削藩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替你和你爹美言幾句,留你全家一條命,茍活于世。”劉素萦連連大笑。
連淩重歡都聽不下去了,一邊扶着臉色蒼白的馮雲婉,一邊小聲呵斥:“你這話未免也說得太過分了!”
慕晴纭怒不可遏,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讓她保持冷靜的是僅存的幾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