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寧府, 霍勉繼續閉門修煉。
他穿上了賈蓉的身子,而賈蓉本人的靈魂完好無損地被他擠在角落, 睡得正香……
霍勉如今靈魂的強度完全可以碾壓原主殘留的各類情感,同時感知能力也有長足進步:反正就是不氪功德也能準确地感受到原主的大小願望。
比如賈蓉本人就希望能讓父親付出代價,好好長個教訓。顯然青春年少的賈蓉這個時候還沒扭曲到父子一同那啥還覺得樂在其中。
尤其賈蓉還有一點頗得霍勉欣賞:他自始至終都不覺得他媳婦秦可卿不守婦道,所有的怨恨與不甘全都落在強取豪奪的父親賈珍身上。
所以賈蓉的願望霍勉很願意幫他實現。
本來呢,霍勉打算随便找個機會把賈珍收拾了, 卻沒料到賈珍如此識時務:除非大奸大惡之輩, 霍勉是不能主動出手懲惡揚善的。
也就是說賈珍如果不先來為難他,且又沒正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被霍勉抓個正着的話,霍勉就不好“正當防衛”。
加上賈珍聽取若幹高人建議, 盡量遠着霍勉, 霍勉又比較宅……結果兩個多月過去,霍勉都沒能替賈蓉本人出氣。
霍勉想了想, 暗道:罷了,随緣。最起碼到了~色~中~餓鬼賈珍接兩個小姨子入府時候,霍勉總有機會的。
卻說過了幾天, 賈琏護着黛玉平安回到榮府。
因為父親順利闖過鬼門關,黛玉舟車勞頓,氣色卻是相當不錯。拜見過數位長輩,她就招呼諸位姐妹并寶玉在一處,分發過各色禮物,姐妹們自有一番熱鬧。
賈琏回房,鳳姐兒迎上前來, 也是好一番噓寒問暖。
姑父未死,林家百萬家産落了空……鳳姐兒自是心中遺憾,面上卻不敢露出半點行跡,“姑父可還好?”
賈琏做出個後怕的表情,“裝裹都預備上了,林妹妹拉着姑父的手哀泣不已……眼見着……”他本想說姑父眼見着就要不中用了,想想這話忒不吉利,便隐去這半句,“誰成想大夫一碗吊命的湯藥下去,姑父不僅這夜裏安生地歇了,第二日更見了好,能坐着說會兒話。”
其實賈琏當時以為姑父又是一次回光返照,結果姑父一日好似一日……他帶着黛玉離開揚州的時候姑父已經全無病态。
啓程前,姑父拉着女兒的手特地仔細囑咐,“等我任滿回京就是咱們父女團聚之日,不過一兩年功夫。”
剛剛歸家,心情不錯,賈琏将這段故事也說給了鳳姐兒聽。
鳳姐兒聽了就是眼皮一跳:姑父話裏話外都沒提讓黛玉孝敬長輩……
鳳姐兒是貪財,但眼皮子不算淺,她好歹知道哪怕家裏出了位貴妃娘娘,娘家伯父更是一品大員,但依舊需要親朋在朝堂內外幫襯。
別看姑父如今也就是個四品巡鹽禦史,這門親戚卻很重要。
巡鹽禦史非帝王心腹不可得,說不得王大人與姑父哪個更“簡在帝心”呢。
鳳姐兒這一沉默,賈琏便知道自己沒多想。他不曾做官但見識卻在,“妹妹一路辛苦,你且打發人請個大夫替妹妹仔細瞧瞧。”
賈琏并不知道:林海将要病愈精神頭十足那會兒,就把雪雁叫到跟前,仔細過問黛玉在榮府過得如何。
聽說女兒在榮府讓人說了好些閑話,更知道亡妻與她二嫂頗為不睦的林海,才在送別時當衆對女兒說了這麽一番話。
賈琏當時急着趕路,沒多想,可回京後跟他媳婦兒說話,反倒越琢磨越覺得哪裏不對,這不特地囑咐了他媳婦一句。
府裏這點是非,就沒有鳳姐兒不知道的。她最清楚二嬸兼姑媽王夫人的心思:捧寶釵抑黛玉。
所以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才會不時說點黛玉的閑話。不過這種小手段鳳姐兒其實也不大看得上——抛開貪財陰狠與善妒這三樣,鳳姐兒比王夫人更有氣量。
鳳姐兒尋思着:縱然黛玉做不成寶二奶奶,有姑父在這前程總差不了。既然要做好人,那就做到底才是。林妹妹這邊還是得多上些心。
至于王夫人,得知妹夫安好,心中很是遺憾,暗地裏咒了句竟然沒死,随後便雙手合十念了會兒經文。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林家的家産若是收入府中,她不知要省去多少心事。
不過遺憾歸遺憾,不甘歸不甘,甚至她入宮拜見娘娘不知要磕上多少次的頭,都壓不過她生了位貴妃娘娘的好心情。若是貴妃娘娘将來能得育皇子,那才是她正經揚眉吐氣的好日子!
而且此時王夫人的心神大多放在修建省親園子之上,還顧不得細細琢磨黛玉這一去一回之後府裏的些許變化。
卻說霍勉閉門修煉,旨在早日……好吧,至少得把老婆的形象完全回憶起來,再說出門去找老婆。
他倒是不擔心系統耍詐。因為系統挂着功德二字當真從來不坑人:系統說他遇得到就是遇得到,說他不會錯過那就是不會錯過,但若是相逢不相識就算你命該如此了。
修煉之餘,霍勉會用上一個世界換來的外挂眼鏡檢查一下寧榮兩府重要人物之間的好惡關系——如今眼鏡是無形的,凡人肯定是看不出來的。
黛玉回府的第二天,霍勉就驚訝地發現:賈琏與王熙鳳兩口子對黛玉好感提升了一大截。
果然有什麽風吹草動,賈琏兩口子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其實……他倆也是相對而言最有心機的。
王夫人看黛玉,又多了點不甘,但也僅此而已。
霍勉心如明鏡:這是沒拿到黛玉的嫁妝不高興了呢。
想到這裏,他難免頭疼:寶玉不經歷些挫折大約不會真正成長,因此榮府乃至于寧府注定不能得意,但真整殘了寧榮兩府,又對不住寧榮兩位國公……所以這個度當真不好拿捏。
他正盤腿思量,剛好小厮來報:榮府那邊來人,召他與薔哥兒到琏二爺跟前說話。霍勉收拾了一下,便跟賈薔一起往榮府而去。
素來不怎麽把兒子放在眼裏的賈珍都能瞧出蓉哥兒這陣子的異樣,與蓉哥兒十分親厚的賈薔更不在話下。
難得兄弟倆在一處,賈薔醞釀半天才問,“你究竟怎麽了?別是真想跟咱們爺爺一樣出家修道吧?”
霍勉嘴角一挑,“薔哥兒你在這兒跟我裝糊塗不成?那位究竟是真心出家修道還是權宜之計,你能不清楚?”
賈薔一噎,片刻後方道,“縱然最初是權宜之計,後來怕也是心灰意冷。”
霍勉刻意放慢些腳步,身後幾個伶俐的小厮更是齊齊落後了好幾步。
賈薔是個人物:身上有來自祖宗的氣運,自身也略有些功德……沒錯,賈家包括寧榮兩府小輩之中,只有賈薔和賈芸頭頂淡綠。
再加上賈薔對賈蓉十足真心,霍勉這才願意多說一些。他湊得近了輕聲道:“那位被廢,咱們家裏的老人家都安然無恙,敬老爺和赦老爺彼時當差不過五年,暫時去官而已……想着等新君登基合該咱們起複。你瞧瞧這十好幾年過來,可有什麽動靜?”
賈薔下意識地反駁,“榮府政老爺……”
霍勉眯了眼,“政老爺在工部待了多少年?若非娘娘封妃,慣例要推恩,政老爺只怕也升不上這一級。”他此番就是要打消賈薔的僥幸之心,“你且想想,曾祖與曾叔祖在世的時候,家裏出個娘娘咱們能這般驚喜?你可聽說宮裏的夏公公來咱們府上報喜,家裏人起初不知出了何事,都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賈薔聽了不掩沮喪,應聲道,“曾祖與曾叔祖在世時,宮裏那些總管們都忙不疊奉承咱們呢。”
“好兄弟,”霍勉拍了拍賈薔的肩膀,“你可知道咱們娘娘封妃,政老爺面君後就去了東宮……”
賈薔大驚失色,“什麽?!”
女兒封妃,向聖上謝恩那是應有之意,卻從沒聽說過還得向東宮謝恩——你女兒元春又不是東宮中人。
所以賈政這舉動已經很明白了:榮府,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寧府,再一次早早投靠了東宮。只不過上一次投靠上一代東宮敗了,這一次嘛,也前途難料。
賈薔果然十分聰明,他舉目望向皇宮方向,“正值壯年,何必……何必……何必……”他都被吓得結巴了,“再次孤注一擲?”
“孤注一擲算不上。”霍勉輕描淡寫道,“早早下注卻是真的。說一千道一萬,今日不同以往,若咱們家真有足夠底氣,何須這就尋了靠山?待價而沽不是更好?”
賈薔已然被好兄弟說服了大半,此時依舊要……掙紮一下:作為國公府的正派玄孫,自是自命不凡,然而就算他已經切身感受到寧府大不如前,真要直面這慘淡的現實……怎麽也得給個緩沖期。
“東宮乃是聖上元後所生……将來自是……”
其實光看賈薔這反應就知道他底氣不足了。霍勉聽了這反駁,忍不住笑道,“前一位比現在的東宮更受他父皇疼愛和倚重,結果如何?”
等他準備停當,就要離府尋他老婆。在此之前必要剝奪賈敬與賈珍的話語權,那麽寧府也只能交給賈薔執掌。
雖然這對不到二十的少年賈薔而言有些殘酷也有些嚴苛,但孟子的“能者居之”也不是白流傳了上千年的。
多大能力多大責任,這些事兒賈薔逃不掉,更何況不用什麽外挂,霍勉都瞧得出賈薔頗有志向,平日裏招貓逗狗不過是層僞裝。
今日為了點醒賈薔,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餘下的時間霍勉就安靜如雞了。
一起踏入賈琏的書房,霍勉一如既往嘴角含笑,但賈薔卻是一副略有心事的模樣。
賈琏有日子沒見賈蓉:秦可卿去世時賈琏還在揚州呢。
不過回來這些日子也足夠他打聽出秦可卿的真正死因,本以為蓉哥兒該頹喪乃至于心中含恨,但……眼前這個飄飄若仙一副世外之人模樣的……又是哪個?!
賈琏當真是寧榮兩府玉字輩裏最正常也最着調的一個,也許才識不那麽出色,也許太貪花~好~色……寶玉哪怕有了擔當也不會對權勢感興趣,話說回來,仙人對凡間權勢不看在眼裏才是尋常,那麽榮府則要交在賈琏手裏了。
霍勉又頭疼上了:我這是要“度化”或者“教化”多少人啊!和着為了抱得老婆,先得教好一群熊孩子是吧?
真是見鬼了!我寶貝閨女我都還沒來得及用心教導!現在還記得閨女哭着喊爸爸,卻無法回應時心碎若死的感覺……那滋味……
一念至此,霍勉的臉色登時就不那麽好看了。
賈琏和賈薔立時吓了一跳:随着蓉哥兒臉色微變,怎麽冷風飕飕?!不對,是陰風飕飕……刺骨啊!
不怪他們多疑,這個世界仙佛妖魔都是确有之事,蓉哥兒修煉修出些道行來,他們挺容易接受。
霍勉一番情緒波動,直接吓得賈琏忘記正是。
為貴妃娘娘修建省親別墅,總領必是賈珍與賈琏,賈珍管外事,賈琏管細務。賈琏便想給蓉哥兒與薔哥兒安排些差事,省得這兩個侄子總是在家裏鬥雞走狗,不務正業。
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都有點坐立不安的賈琏猛地想起:依照珍大哥哥素日所作所為,蓉哥兒有了道行只怕也會陰陽怪氣些……
這可咋辦?
不太愉快的回憶讓霍勉心情也糟糕了起來,原本他想仿照賈薔那樣提醒賈琏,此時也沒了這份心情。
他都懶得虛與委蛇,直白道,“些許雜事庶務,琏二叔不要找我。切記莫要強取豪奪,咱們家祖上蔭德剩下的不多了。”
賈琏大驚失色。賈薔也呆愣愣地望着霍勉。
好半響之後賈琏才試探着問:“蓉哥兒,你難不成開了天眼?”
霍勉微微一笑,“琏二叔問過我父親就知道了。”然後他就坐在一邊閉目養神起來。
這還怎麽愉快地聊天啊?
寧榮兩府上下對神鬼之說都十分敬畏,賈琏也不意外。既然蓉哥兒這樣說,賈琏真要特地上門,找珍大哥哥問個明白。
卻說霍勉略坐了坐便揚長而去,賈琏一刻也等不得,直接去找賈珍,而賈薔半是好奇半是擔心地跟在賈琏身後……
忙着修造園子,賈珍這邊也是忙得緊:書房裏來一波走一波,都不帶斷流兒的。
聽說琏二弟和薔哥兒聯袂來訪,賈珍還疑惑呢:這倆怎麽來了?
進門之後賈琏吃了半杯茶,就開門見山,“蓉哥兒瞧着不大對,他這些日子怎麽了?”
賈珍一下子就知道琏二弟也發現什麽了,不過他依舊多問了一句,“怎麽不對勁兒?”說完,茶盞底兒嗑在茶幾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咔”。
這是心虛還是心亂了?怕是二者皆有。
賈琏道:“世外高人的模樣,一看就不好惹。”蓉哥兒以前倒是說不上畏縮,但氣勢何嘗如此逼人了?
賈珍眉頭一跳,嘴角一抽,擡頭瞄了眼賈琏和下手坐着眼觀鼻鼻觀心的賈薔,“請了得道高僧和道士相看……只說蓉哥兒在修道上極有天賦。”
大少爺初入道門便功力不淺,老爺已然有負于他,就不要再沒事兒招惹他……這句話賈珍臉皮再厚也要隐去不提。
賈琏也是頗能察言觀色的主兒,見珍大哥哥這反應哪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便道:“蓉哥兒剛才還跟我說,不耐煩雜事庶務。”頓了頓才肅然道,“還說不要咱們再做什麽造孽之事,咱們祖上的餘蔭不剩什麽了。”
賈珍聞言大驚失色:這話他請來的高人也曾說過,只是相對委婉一些罷了。
寧榮兩府大不如前,不說困獸猶鬥,只說他不能任由家族衰落,加上高人提醒……所以前陣子赦老爺與政老爺一心跟着王子騰王大人一起支持太子,過來問他的打算時,他思考良久也點了頭。
未料元春妹妹毫無征兆地封了妃……一個無子且年輕的高位嫔妃,她娘家卻支持太子……
賈珍越想越覺得不甚妥當,無奈落棋無悔,只盼望娘娘的肚子能“争氣些”吧。
過了好些天,賈珍可算從忐忑中平靜下來,偏偏賈琏前來告知蓉哥兒的斷言,賈珍的心又亂了。
不像只掌管府中庶務的賈琏,賈珍是實實在在把寧府大權捏在手中,包括內務與外務:寧國府親近太子的第一步,就是要上個投名狀,動用自家的人脈參了個人。
卻說霍勉從賈琏書房裏出來,跑到正大興土木的後院,站在一個猶未完工的假山上登高望遠——更方便看着寧榮兩府的氣運變化。
此時氣運波動最大,猶如沸水一樣咕嘟咕嘟亂跳,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的……正是賈珍。
這倒也是。
現在賈珍惡心事做得還不太多,加上寧榮兩府尚有不少底牌——百足之蟲還死而不僵呢,賈珍自是沒有破罐破摔一條路走到黑的“魄力”。
除了賈珍,氣運時刻變化的就屬王夫人和賈政了。
賈政的氣運雖是時刻變化但波動不大,但王夫人就……堪比賈珍了。須知賈珍的決定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整個寧府的前程,王夫人又在背負誰的命?
霍勉一時好奇,又氪了點功德,通過外挂眼鏡看了過去:王夫人身上的氣運基本上就分成兩根粗壯的分枝,一根源于宮中的元春,另一根自然就是王子騰所贈。而她夫家榮府分給她的氣運和蔭德都十分有限,甚至比不上她內侄女王熙鳳。
看過王夫人,霍勉也順道瞄了眼薛姨媽:薛姨媽身上氣運跟王子騰就沒那麽多關聯。
實際上王夫人和薛姨媽都一直用夫家的銀錢支援王子騰,而且賈家和薛家都默許此事。王子騰高升後果然也給了兩個妹夫相應的回報。
不過榮府畢竟是勳貴,賈政又是官身,薛姨媽死了丈夫就更沒得比,所以王子騰并不是特別在意嫁入薛家的妹妹。
當然在此之前,王子騰對兩個妹妹的态度稱得上一碗水端平。
順便一提,通過氣運走向,輔以外挂眼鏡上自帶的說明,霍勉還能看出不少八卦:比如前些年元春進宮後,王子騰還想再送寶釵參選,兩個外甥女一樣的花容月貌才識卓然,将來誰能得到貴人青睐,他就着重襄助哪一個。
可惜外甥女寶釵不曾入京,外甥薛蟠先惹下人命官司,王子騰輕飄飄地以官位酬謝賈雨村,算是擺平了此事,但再不提寶釵送選之事。
原因都是明擺着:寶釵縱然入宮但也難得寵……有個這麽能惹事又不能平事的親哥,簡直不愁把柄從何而來。
親哥哥的态度轉變,薛姨媽并非一無所覺,擔憂之下她自然要靠上親姐這邊。尤其元春封妃,薛姨媽乃至于寶釵都知曉入宮無望,可不就琢磨起寶釵觸手可得的“好前程”。
原著中的女孩子,霍勉最喜歡寶琴……對寶釵、黛玉和湘雲都沒有特別偏向。此時看出薛姨媽以及寶釵的念頭,他還要贊上倆字:靠譜。
不過金玉良緣嘛……如果寶玉和寶釵都沒有走投無路,而且金玉沒有雙雙失去靈性,那也是沒戲的。
當然木石前緣什麽的,也不一定有戲就是。
作為一個男人,霍勉當然偏心漂亮小姑娘,摸着良心說,以寶玉現在完全心安理得當米蟲,一點沒有自食其力自覺的模樣,配哪個妹妹都是糟蹋人家。
他想寶玉,寶玉就到了。
霍勉以為是偶遇,結果就被寶玉見面第一句驚了一下:寶玉居然是聽說他在這裏而特地找過來的。
怎麽說呢,秦可卿相對于寶玉意義總是有點不同,她死了就像初戀情人意外身亡徒留無限唏噓……
然而得知這個初戀情人死得極其不名譽,寶玉就有點惡心了:他沒有惡心秦可卿,而是很惡心他那個罪魁禍首珍大哥哥。
秦可卿死了,寶玉就更在意秦鐘,無奈他出門不容易,探望的次數不多。難得趕上秦鐘最後一面,多愁善感的寶玉為此難過了許久:當真紅顏薄命!
得虧黛玉及時歸來,低落了許久的寶玉才稍微振作了一點。
黛玉的勸慰和安撫一定跟蓉哥兒的不一樣!寶玉小聲問:“你說……何至于此?”
霍勉聽懂了寶玉的意思,“弱是罪過。長得美又沒有護住自己美貌的能耐,遇上人渣就是這樣的結局。”既然見面,他就多說幾句,“縱然是寶二叔你,若非生在國公府上,未必會比琪官強上多少。”
寶玉怔愣許久,最多不得不承認蓉哥兒說得對,但提及琪官寶玉也十分不痛快,“那你呢?”
霍勉笑了笑,閃身躍下山石,輕盈又優美,落地後他沖着目瞪口呆的寶玉擺了擺手,“我不一樣。”
說起琪官蔣玉菡,霍勉忽然來了靈感。
他一直都在琢磨究竟怎麽懲罰賈珍:不管賈珍後面跟秦可卿是不是合叉,但最初肯定強叉無疑,礙于規則他不能直接喊打喊殺,但可以給一個非永久性傷害的“小教訓”。
你不是貪戀美色不拘男女百無禁忌嗎?那我讓你的作案工具一段時間無法工作吧。
想到便做。霍勉旁若無人地回到寧府正房,恰好此時賈琏與賈薔向賈珍告辭,見到猶如不速之客一般到來的霍勉,三人頓生不詳之感。
霍勉笑眯眯地掃了下眼前三人,又盯着賈珍……的頭頂看了一會兒。話說除非霍勉刻意壓制,不然身上兩千多點的功德注定了他跟平常人不一樣。
賈珍此時胸膛心髒一陣亂跳,他嗓子都有點發幹,“蓉哥兒怎麽了?你瞧出什麽來了。”
霍勉眯了眯眼,“老爺太輕率了些。為了東宮為難五皇子的門人,太草率了啊。”他搖了搖頭,“将來這二位哪位走得遠還難說得很呢。”說完他随意結了個手印。
賈珍他們幾個不明所以,但心神全部被這個玄妙的手印吸引,一時之間腦子裏全都是一片空白。
等賈珍幾人回過味兒來,霍勉已然走遠。
賈珍更是一頭冷汗,而一股陰風……拂過……兩腿之間,背後更是冰冷刺骨:須知現在可是初夏!
看珍大哥哥這模樣,賈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東宮和五皇子哪位争先暫且不管,就算自家要再次參與奪嫡,不也是要先等等娘娘那邊嗎?萬一娘娘生下皇子又該當如何?!尤其是聖上正值盛年,才四十不到!
賈琏的疑問簡直溢于言表,而賈薔很有眼色,趕緊告退沖着霍勉遠走的方向……遁了。
賈珍自知該給堂弟一個解釋,尤其是這個堂弟如無意外也會襲爵,在将來執掌榮國府,“這是王大人的意思。”
這個王大人必是王子騰,這在寧榮兩府都絕無歧義。
原來如此!賈琏點了點頭,輕聲道,“二叔當日陛見謝恩後又專程去了趟東宮,只怕也是王大人的意思。”
兄弟倆面面相觑:讓寧榮兩府出頭沒什麽,但要寧榮兩府一起出頭……王子騰至今沒有什麽表示,怎麽能不讓這兄弟倆多想?!
霍勉距離自己的院子不過數步的時候,發現賈珍的氣運忽然穩固了下來:寧榮兩府大不如前,王子騰自然也不會對寧榮兩府一如往日那般敬重和倚重,更別說賈赦賈政賈珍賈琏全無高官經驗,沒有官場上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經歷,導致他們在~政~治~上相對天真又幼稚。
霍勉一眼就看得出:王子騰此時就把寧榮兩府當炮灰。雖然彼此頗有情分,但……炮灰就是炮灰。
東宮頗為重視王子騰,看待寧榮兩府的态度與王子騰相仿。
要是王子騰說啥賈珍就聽啥,未免太小瞧這位賈家族長了,他的目的其實挺直接的:他要王子騰保舉他為官。
勳貴做官其實也就兩條路,科舉或者保舉。科舉能做文官亦能為武官,但保舉就多是武官了,而武官想高升那必須上戰場撈戰功……當然也有例外,聖上保舉,比如賈政。
現在的寧榮兩府基本不用肖想讓聖上再保舉一次,又與史家兩位侯爺往來有限,王子騰可不就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王子騰舉薦賈雨村,而不是為賈琏這個侄女婿謀官,這事兒挺能說明問題了。
霍勉搖了搖頭,對已經趕上來的賈薔道,“老爺大失所望只怕也是樁好事。省得跟頭蠢驢似的,幾根蘿蔔就能讓他被砍了吃肉。”
今天賈薔就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
霍勉安撫了下這個心亂如麻的小兄弟,“莫急,老爺似乎是想通了。”
賈薔遲疑地問了一句,“真的?”
霍勉神秘一笑,“不想通也不行,晚上他會有驚喜的。”
賈珍只比聖上小五歲,平素又注重保養,但他這一天裏全是愁事,心累身不累,到了晚上自然想松快一番。
如花似玉的美妾~玉~體~橫~陳,賈珍再一次感受到什麽叫“陰風穿身,如墜冰窖”……他忽然……那裏不中用了!
第二天一早,霍勉剛起來就聽小厮說老爺請了大夫來,又問他:大爺要不要過去瞧瞧?
蓉哥兒跟以往不一樣……這事在寧府已然傳遍,賈珍身邊的丫頭過來傳話也是規規矩矩地過來請人。
霍勉聽了并沒立即回應,而是不緊不慢地洗漱吃早飯,更衣過後,才帶着小厮往寧府正房那邊走。
進了賈珍與尤氏起居的正院,霍勉假惺惺地打量了賈珍一回,又結了幾個手印,才毫無起伏道,“老爺當有此劫。”說完轉身就走。
賈珍這次直接砸了手邊的瓷枕和腳踏。他倒并非直沖着霍勉而來,偏偏霍勉猶如腦後長着眼睛,廣袖一拂,竟把那瓷枕與腳踏全都接在手裏。
這一手……讓整個正房落針可聞,尤氏更是驚呆到忘了假惺惺地抹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紅樓故事也相對要長一點,畢竟要TJ熊孩子嘛。算是年紀最大的賈琏,恐怕也是大學沒畢業的年紀,寶玉賈蓉賈薔賈環更是初高中生,中二腦殘什麽的很正常。
我還是那個觀點,熊孩子往往因為他們有個熊父母熊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