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勉這一趟洗手間待得有點久。
回來之後該聊聊，該笑笑，該吃吃，該喝喝，平時應酬時什麽樣這會兒他就什麽樣：他也确實沒把小喽啰的威脅放在心上。那挂着金鏈子的男人要真是叫人過來……簡直求之不得，天知道他有多久沒稍微活動一下筋骨了？
然而伊萬還是看出了點異樣。
他跟着老板足有七八年，而在他入職之前老板跟金先生就已經相識。據他了解，老板和先生都是糙漢子，但至少都是勤于洗澡換衣服的糙漢子。
但金先生去趟衛生間袖口邊上沾上砂礫是怎麽回事？
伊萬一個沒忍住好奇就跑到洗手間實地勘察去了——洗手間牆上有個洞……
伊萬一點都不懷疑這洞是誰戳出來的。
也許是親眼見過別具一格的醫術，現在金先生身手不凡絕對不是一般人……伊萬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設定。
散席後目送老王和聆香開車離去，自己的車就等在身邊，吹着微涼的風，霍勉笑問，“都看見了？”
伊萬十分上道，“你要教我兩招？”
霍勉眯了眯眼，“行啊，跟我混就教你幾招。”
當初上司邁克過來問他願不願意暫時在金先生身邊工作時，他就做好了有朝一日，甚至是在短時間內“改換門庭”的準備，如果他不願意跟着金先生那會兒也不會點頭。
伊萬就笑着說：“那說定了。”
霍勉點了點頭，“明天上班就改簽合同。”
他相信伊萬的職業操守，也不擔心他會吃裏扒外。
坐上專車，開了一會兒，素來沉默的司機開口道，“老板，不大對。”
霍勉喝了幾杯酒，這時正閉目養神，“小喽啰而已，找個僻靜點的地方給他們長個教訓。”
金先生向來比較溫和，不過喝了酒之後……随着車速減緩，伊萬終于看清追上來的是一輛跑車和一輛面包車。
随後車上總共下來了七八個人，手裏捏着棒球棍和水管。
霍勉慢悠悠地打開車門，“不是衛生間裏那個。這群人是真的小喽啰，壓根不知道我的來路，只是聽說我落單想教訓我一下罷了。”
話沒說完，老板都已經下車，退伍兵司機勸說的話全噎在喉中。
伊萬捏着手機正在猶豫：要不要自作主張地求助啊？這邊伊萬和司機緊張兮兮地跟下車，那一邊霍勉擡腿一掃，就撂倒了兩個，再伸胳膊一撈，左右手一邊攥着一根鋼管。
一群小混混兒而已。
霍勉随手連刺帶戳，不過幾秒過後除了他一個，就沒誰還能站着了。除了他當初手底下不是特別有準兒，不小心打暈了幾個，剩下的也只能~呻~吟~了。
小混混兒們連放狠話的力氣都沒有。
霍勉抛下鋼管，“又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面向他目瞪口呆的司機和助理，“咱們走吧。”又稍微扭頭望向不遠處的電線杆子……旁邊的小樹叢，“腦頂上就是路燈，你的眼鏡片反光啊。”
聽見他的聲音，當先走出來的……霍勉的眼鏡告訴了他迎面慢慢走來的幾人都是誰：黎華以及他的助理保镖。
直到走至一步之遙，黎華先伸出手，“久仰大名。”
霍勉與這位“紅透整邊天”藝能天王握了下手，兩人掌心相觸，一觸即分……
黎華誠懇解釋道：“本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哪裏想得到我的保镖還沒靠上來，您這邊就收兵了。”
“也是我手腳太快了。”霍勉這話一語雙關。
黎華很早以前就自立門戶，成立了經紀公司，除了他自己這些年地位穩固，更慧眼獨具簽下了幾個新人，公司的經營情況相當不錯。
蕭依莉還是黎華欽點的新人，沒想到會被霍勉接了和。
不過黎華顯然不是小肚雞腸目光短淺之輩，聽說一直關注的廣告新人蕭依莉火速簽約天盛，黎華就跟自己的經紀人說，“知道天極盛世的背景，動心一點不奇怪。”還特地囑咐經紀人，“盡量交好。”
黎華這麽多年在國內乃至東南亞可謂“功成名就”，但好萊塢這條路他走得十分艱難。
提前說明一下，這個世界如果米國和加拿大票房總額算作1的話，華國大約是0.85……因為每一部好萊塢出品的電影想要在全球取得好成績，都得迎合一下華國觀衆的喜好。
不過好萊塢那些有足夠投資和足夠影響力的商業大片裏，長着亞洲面孔且戲份不少的角色都得能打……
而武戲相對而言是黎華的短板。
作為華國的天王巨星級人物，參演好萊塢商業片他能接受配角，卻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打醬油。而真正需要演技的角色，好萊塢這邊更傾向于選擇米籍華裔演員……
于是這麽多年黎華都沒能挑中一部好萊塢出品的好片子，處境實在有點尴尬。
反倒是比黎華資歷更淺但地位相仿的林立翔在好萊塢很是闖蕩出了一番名頭：論演技細膩傳神，林立翔差了黎華一個等級，但林立翔年輕，能唱能跳更能打，敬業做人方面也沒得挑剔……不紅得更進一步就沒天理了。
甚至現在林立翔選擇暫時中止各類片約通告，專心在進修……
黎華緊迫感十足，他估計等林立翔再出山，自己的江湖地位會受到明顯影響。所以在這個時候堂堂天王為了好萊塢的好資源而放低身價，一點都不難理解。
不過有求于人自然要擺出求人的姿态，黎華就“随口”一提，“這裏……算是543事務所的地盤。”
那個用照片逼迫聆香的周先生似乎就是543事務所的。霍勉道了謝，就跟黎華道別了。
回到車裏，霍勉主動問起伊萬，“感覺怎麽樣？”
伊萬中肯道：“氣勢很足，就算完全不認識他，一看就知道這位大明星。不過，”關鍵往往都在轉折之後，“長得太精細了，不會合米國觀衆的眼緣。”
伊萬現在做足了功課。黎華這個略微偏中性的精致長相，在華國十分吃香，但确實不大符合米國觀衆的口味。
想直接登上主流大銀幕真的很難，霍勉想了想，便吩咐伊萬，“提醒我挑幾個廣告出來。”
伊萬沒說什麽，在前面默默開車也不耽誤旁聽的司機大哥忍不住嘀咕：雖然閨女就是黎華的腦殘粉，但老板對黎華也太好了點吧？資源也是說送就送嗎？
霍勉不知自己司機心裏的小九九，他只是繼續說道，“華恒手機這些年在米國銷量第二，新款的廣告預定在米國大範圍投放，這個代言你給黎華那邊送過去，再壓一壓價錢，能打開知名度的廣告他肯定會答應。他簽合同時你請他勸一勸他的前經紀人跳槽到咱們公司。”
伊萬拿着手機就是一頓狂點，“前經紀人？”
“黎華的這個前經紀人很厲害，不過為了結婚生子退圈五年，再回來就是另一番天地了。如今她在神采藝術，手裏都是二三線藝人不知道一提。有黎華勸說，她很可能會辭職過來。”
當年方若绮還是個十八線小明星，大熒幕初次觸電就跟黎華相戀……從當時到現在，方黎二人不管如何分分合合，都沒有半點醜聞爆出，當年都沒人說方若绮潛規則抱大腿，現在吃瓜群衆對二人感情更是抱着寬容支持的态度，可見黎華這位前經紀人在公關上有多厲害。
“等人到了，安排她帶新名紗雪，之後再讓她從培訓班裏挑一兩個未出道的新人。”
霍勉和黎華都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黎華接下手機代言之後立即就給曾經的經紀人打了電話……
黎華的前經紀人叫趙嫣，在神采藝術這兩年過得比較郁悶：帶天王和帶二三線小藝人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她工作不順心，黎華得知後親自邀請再次共事，但被她婉拒了。
一來黎華已經有了工作愉快的新經紀人，二來背地裏不知多少同行都在笑話她，沒了黎華什麽都不行……她咽不下這口氣！
不過接了黎華電話，得知新重組的天極盛世有意招攬，趙嫣果斷辭職過去“投奔”。
畢竟是前天王經紀人，霍勉親自面試，結果而二人果然溝通良好。之後霍勉就把新名紗雪以及一支同步在華國與霓虹播放的護膚品廣告一起交給了她。
護膚品的牌子在這個世界的地位與霍勉老家那邊的資生堂相仿。
趙嫣和新名紗雪看到這個通告都有些驚喜。
霍勉此時開了口，“雖然不是代言，但酬勞很看得過去。回去你們兩個好好商量一下，決定紗雪将來的路線。助理和司機你們記得去選。”
他也是覺得紗雪經過這些日子的學習已經入門，才給出這個廣告通告。
趙嫣的辦公室隔得不遠，兩個人幹脆“閉門磋商”去了。
紗雪已經被分配了經紀人，還得到了通告，這個消息轉眼間便傳遍了全公司。
與紗雪同時簽約的歐怡青與蕭依莉在恭喜過小姐妹之後，便繼續跟各自的老師學習。
到了下午，霍勉把歐怡青也叫到了辦公室。
“我在音樂上的天賦有限，不過一段時期內我會是你的經紀人。”他從書桌上翻出一個文件夾，“曲子寫得怎麽樣了？”
簽約的時候霍勉便建議歐怡青以單曲出道，演藝事業也更側重音樂。本來音樂才女這種人設歐怡青很當得起。歐怡青當時欣喜地答應了。
說起工作，歐怡青就比較嚴肅，“已經寫好了，但希望金大哥能讓我再潤色一下。”
黎華還欣賞歐怡青……這是霍勉從系統裏看來的。既然跟黎華合作，那幹脆合作到底好了。霍勉正琢磨黎天王呢，他就收到了一封新郵件：黎天王要發新單曲，問他願不願意推個女主角過來，最好是新人。
霍勉當即把郵件轉給了歐怡青，“你覺得怎麽樣？”
歐怡青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經過這些天的訓練，”霍勉打開手裏的文件夾，裏面都是歐怡青各項技能的評估，“你的音樂天賦無需多言，肢體協調性也很不錯。想在歌壇長紅，唱跳創作至少三選二，還得配上一副不錯的外表。”
歐怡青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能做多久藝人，但無論如何我也不想留下什麽遺憾。”
霍勉笑了，“很好。不過你當前的演技以及潛力就有點一般了。”
歐怡青聽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金大哥您太客氣啦。我沒什麽演技天賦我知道的，你直說就好真不用怕打擊我而為難。”
“那好。”霍勉也笑了，“我就直說了。這意味着将來你可能不會得到多少演戲的機會。如果要演，也只能是難度不高的偶像劇……”
“裏面的女龍套嗎？”歐怡青笑容不減，“只要露臉最後有名字就好呀。”
“什麽龍套？我都丢不起這人。”霍勉繼續說，“最差也是過去客串個配角。”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歐怡青才告辭離去。霍勉默默瞄了眼行程，拿起聽筒吩咐莉鈴，“叫蕭依莉來吧。”
蕭依莉進門來就坐在亞歷克斯愛坐的那張椅子上，“金大哥找我有事？”
霍勉依舊開門見山，“沒有給你另外分配經紀人，那是因為你的經紀人就是我。”
這是預料之中，蕭依莉抿嘴笑了笑。
“老實說，”霍勉從不吝惜贊美之詞，“依莉，你是我見過的演技天賦最高的女孩子。領悟力出色，表情傳神……我對你的希望很大。”
蕭依莉微微歪了頭，“能成為方小姐那樣的巨星嗎？”
霍勉正色道：“可以。”
蕭依莉垂了眼，再擡頭就是滿面燦爛笑容，“謝謝你，金大哥。”
“看看這個。”霍勉把一冊劇本推給了蕭依莉，“這部偶像劇公司有投資，我建議你出演女三號，戲份足，人設好，難度适中。”
這部偶像劇女二號女三號戲份差得并不太多，但女二號是個典型的刻薄惡毒女配，女三號則是癡情人設，但在發現男女主是真愛之後大方放手并祝福兩人，最後也收獲了自己的一份幸福，雖然是接了男配的盤。
不過劇情裏女三號有不少做公益的情節，演好了相當拉好感，所以看完這部偶像劇霍勉直接定下了女三號，甚至為此跟其他投資商保證不會再往劇組塞自己公司的人。
這個塞人指的自然是重要角色，龍套……當然還是想塞就塞的。
蕭依莉翻開劇本匆匆浏覽了幾頁——金大哥拿到的是完整劇本，而非只有她飾演角色戲份的那種劇本。
“那就是這個了，我相信金大哥的眼光。”
給麾下兩位小姑娘都安排好工作，霍勉繼續埋頭處置一大堆“雜物”，忙忙碌碌整整兩天，他就帶着歐怡青一起飛往德國拍攝黎華新曲的mv。
他們剛剛踏進酒店，就在酒店大堂見到了個高大俊朗的男子……直奔歐怡青而來。
紀翔……
怎麽把這位丢在腦後了。
霍勉扶了扶眼鏡，就感受到紀翔的視線直接落在了自己身上，還頗有些溫度。霍勉當仁不讓地盯了回去，這一細看他就笑了：又一位頭頂繁茂翠綠草原的小夥子，嗯，還稍微鑲着點金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