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發工資?!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會有反抗。因而,他們離書中所說的“暴亂”……已經不遠了。如今劇情已經跑偏,時間線不太準确,便不好猜測什麽他們具體什麽時候會暴動。
宋青塵心中惴惴,吃茶也吃不安寧,惶恐地盯着那些路過的工人們。只見他們個個滿臉的疲相,眼神空洞,仿佛行屍走肉。
日頭高懸,熾熱的陽光不客氣的曬烤着他們,将他們的皮膚,硬生生曬出一層深褐色。宋青塵有些同情的同時,心中又有些恐懼。
只覺他們看過來的眼神極其不善,仿佛下一瞬,就要變成暴虐的兇獸,将自己撕個粉碎。
正怔忪間,忽然聽到旁邊兩個官員的交談。
“遠處那營地,如今歸誰管轄?”一個青袍子望着遠處的營帳,朝旁邊坐着的官員問道。
“那是東大營的第三營地。上頭壓的是賀小侯爺,也就是咱們‘定遠大将軍’。如今他奉命提督東大營。”
原來如此。
聽到這名字,宋青塵莫名覺得稍稍安心。可是……第三營在此處,賀淵人在哪?東大營應當還有其他的營帳,賀淵會顧及此處麽?
宋青塵又忐忑了起來。他只帶了一個長随與兩個下仆,其中一個,是賀淵給他的,囑咐他如若有事,便叫這名下仆去送信。
山路崎岖,這下仆又怎麽來得及?宋青塵抽了抽面皮。
可是,工人萬一暴動了,才差仆人下去,這仆人怕是還來不及下山,就要和宋青塵一起葬身此地。
宋青塵看着這蜿蜒盤曲的山路,臉上掠過一抹憂慮。
宋青塵想了片刻,回頭朝馮大人試探般問道;“這些工人的工錢,有否……按份例派發?”
腦滿肥腸的馮大人扭過來,他揩着汗,擠眉弄眼地說:“王爺,這個您放心,留好了孝敬您的份兒。”
我問的是這個嗎?!
這就很尴尬了。這說法……到底是發了還是沒發?感情不僅沒發工資,自己也成萬惡的資本家之一?
宋青塵狐疑地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裝作擔憂的,朝馮大人暗示道:“我們在此地,卻并無幾個兵卒。倘若他們發起暴亂,何如?”
馮大人捏着茶杯,聽到這句話,那只手直接懸在了半空中。他果然也答不上來。
不過他立馬調節好了心态,畢竟在奉命監工的親王面前,不能失了态。他幹笑了兩聲,揶揄到:“王爺,他們才有幾個膽子?您甭擔心。”
我當然很擔心!宋青塵臉色已不太好了。他想了想。幹脆差那名仆人,送信給賀淵,叫他運上來一些瓜果蔬菜,再不濟,運上來幾桶清水山泉一類。
不發工資可以,好歹犒勞一二?!這大熱天兒的,連口水都沒有。
誰知那仆人腳程快得很,中午用飯時,就已收到了賀淵的消息。賀淵只說,一切照常,他自有妙計。
宋青塵更加擔憂了。
晚間,幾個官員們領他去了下榻處,條件尚可,就是有些陰森。其餘官員就住在這間偏殿的後院,四個大廂,将他們主仆衆人分開。
一連三日,一切太平。
然而第四日,卻有了突發狀況。
這夜裏,宋青塵正在床上躺着,昏昏沉沉将入睡時,周遭卻倏忽一亮,似是有燈燃起。宋青塵急忙起身套衣裳。這幾日他都睡不甚踏實,眼下該來的總算來了。
其餘幾個官員似乎也覺出不對,沒有多久,便有仆人驚恐的掌燈跑出來,大聲叫喊,欲叫醒尚在夢中的官爺們。
未幾,叫喊聲雜亂了起來,軒窗外一霎間透着詭谲的橘紅火光,猛然将殿中都照亮了。接着,舉火把的人似乎小跑着離開,光亮便又倏地消失。
宋青塵警覺的下床,揣上賀淵留給他的短刀,惶惶然蹬了靴子往外走。外面的動靜漸大,冗雜紛繁的腳步聲,伴随着驚恐的叫喊,一時間攪碎了這寧靜的夏夜。整個避暑行宮陷入了一種驚悚的氛圍中。
剛吱呀一下推開殿門,就瞧見道路上烏泱泱的黢黑人影,約有十幾二十個,正躁動的往前行進。定睛細看,他們身上穿着粗布短打,全是修葺行宮的工人,手上拿着各樣棍錘斧鑿!
其中幾個領頭的仿佛不欲他人看清面容,脖頸上裹着黑巾,将臉遮去一大半,遠看極是駭人。
暴動竟來的這般早?!宋青塵心中大驚,看來劇情時間線已經崩了。外面早已亂成了一鍋粥,只有十幾個兵丁還在頑力抵抗,剩下的除了官員們,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長随、下仆。
這十幾個兵丁很快就被暴民沖散開來。其中一個身量高挑的暴民,手裏拿着棍子,目标極準确,一眼就瞄着宋青塵過來。
宋青塵看出他左右是為了工錢,打死一個當官的,也并沒有什麽意義,約是想劫持後勒索錢財。
想通了這一層,宋青塵便原地站着未動,準備勸住他。實在不行,就先發一部分錢,以示安撫。
這個領頭的暴民行動極其敏捷,幾步間,便已抄到了宋青塵跟前。宋青塵撞着膽子欲喝住他,畢竟只是錢的話,他身上也還有些。不必與他硬碰硬,得不償失。
誰知這領頭的暴民煞是兇悍,不由分說,直接往宋青塵頭上罩了個麻袋,擄着人就走。
宋青塵心中一憷,他連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眼前一黑,被人猛扛上了肩頭。這暴民扛着他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走着。宋青塵只覺得肺腑都要被他全給颠出來,不由得勉力勸道:
“爾等如此暴行,并非善舉!工錢的事,大可……”
話未說完,這人便劈手朝他脊背上敲了一下。宋青塵受到猛力一擊,頓覺後心一陣劇痛,旋即昏了過去。
一切恢複寂靜時,宋青塵只覺自己仿佛躺在一張木床上。他已許久沒躺過這般的硬板床了,腰背硌得有些不舒服。
“宋青塵,宋青塵……”
宋青塵聽着這熟悉無比的聲音,逐漸找回了自己的意識。仿佛剛經過了一場神游,一時間不太清醒。
他緩慢的睜眼,便瞧見一張極為熟悉的面龐。
“你怎麽在這裏?!”宋青塵驚的霎時清醒,他順勢環顧左右,發覺這是一間樸質的小廂房。
賀淵頭上套着懶收網巾,額發卻也有些淩亂,甚至還沾着些草屑枯葉。身上是一件破爛的粗布短打,腳上套着草鞋。與白日裏運石頭的工人別無二致。
宋青塵簡直啼笑皆非。他定了定神,方嘲笑道:“小侯爺是覺得軍營裏無趣得緊,幹脆上山來,扛一扛石頭玩耍?”
屋中一燈如豆,宋青塵湊着微光看了看,才發覺賀淵臉上,竟還抹着土灰……
賀淵替他倒了杯茶來,笑起來分外滑稽:“擄了壓寨夫人來玩耍。”說着,朝他腰際調弄的摸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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