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長空,雲滾風勁。
在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開路之下,時隔三年,大梁國皇帝又開始了一次屬于他的北巡之旅。
遵照祖制,這北巡的路途上,若沒有特殊的緣由,皇帝是不能乘車的。
紀連氏在馬背上奪取了江山,匡正霸業,祖宗自然希望将這骨血裏無上的骁勇之氣永傳下去。
可世事不如人願,這一代一代的國君繁衍下來,倒是越發多了幾分文治陰柔,而少了幾分勇武陽剛。
紀連晟的馬術,說實話,草草。他心中十分清明,若是論馬術,他是如何也不及這頻繁馳騁千裏來去的皇弟紀連翰。
但……居然也不及慕容欽哲,卻是他有些意料之外的事。
北巡起始,一路向北而行,漸漸遠離清遼城,這慕容欽哲的心緒似乎就越發的暢快了。
這一日,居然在皇帝沒有注意的時候,翻上了馬背,騎着一匹墨色灰鬃的寶馬,無聲無息的漸漸靠近了被一行人簇擁着前行的紀連晟。
紀連晟眼中餘光一掃,卻發現身後越來越走近自己的馬上之人居然是慕容欽哲。
天光清潋,碧空無極。
皇帝心頭一緊,牽住馬缰,扭頭看這人慢悠悠的,神色十分怡然。
不顧身子了嗎?紀連晟一口氣憋住,正想發作。
衆人趕緊牽馬讓路,回避開來。
只見慕容欽哲看着皇帝,臉上帶着薄薄的溫柔笑意,竟是生生的走到一行人之前,與皇帝比肩而立。
“陛下”,慕容欽哲輕輕一笑。
那笑倒是頓時勾去了幾分紀連晟的神魄。
他本就俊美的不可言說,此時此刻,天地作幕,柔和的日光像是将他面孔上的每一根線條又都更柔和了幾分。
紀連晟忍了一句,正欲開口,卻只聽慕容欽哲又道:“在車裏坐乏了,請陛下允許欽哲騎馬走走……”
紀連晟看他駕馭身下的馬,自如的就像自己的雙腿一樣,便嘆了口氣,沒說準,也沒說不準。
準與不準,有用麽?反正他都已經先斬後奏騎到自己身邊了。
他們比肩縱馬而行。慕容欽哲伴随在紀連晟身邊,一語不發,置身于這一望無際的草原中,讓他感覺心曠神怡。
離開這裏,有些日子了。
清遼城中的生活,總是受到禮法的種種轄制,并非他真正所愛。
此時此刻,倒是真能和心愛之人一起徜徉在毫無束縛的草原上,才讓他感覺到心頭喜悅。
肚子裏的小生命似乎也有着的同樣的感覺,随着馬兒向前,不斷的左右搖擺,踢踏着他。
慕容欽哲一手牽着馬缰,一手不時輕輕的安撫一下這披風下規模已然不小的肚子。
他細微的動作沒有逃出紀連晟的眼睛,皇帝掃了他兩次,都看到他一手在輕撫着肚子,便有些擔憂自己閨女的安危,皺眉道:“欽哲,別鬧,還是上車吧。”
同意了他随着北巡,可不是同意他一路縱馬。
這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身子此刻特殊,即便有再多的渴望,也要狠狠壓抑。
未料想,慕容欽哲擡眉一笑,卻夾緊了馬腹,手持馬缰,身子十分自然的向前一縱。
馬兒前蹄一扣,奔騰起來,一溜煙兒的向前跑去了。
“陛下,來追我。”
“你!欽哲!!——”
紀連晟胸口一窒,臉都氣藍了!
誰給他的膽子?!皇命都不顧了嗎?!身子也不顧了?!是嗎?!
縱馬追逐,紀連晟遠遠不是慕容欽哲的對手,放任着自己胯/下的座騎狂奔猛趕了一陣,還是被慕容欽哲遠遠甩在後面。
慕容欽哲的背影像是要掙脫什麽似的,向前狂奔而去。
大隊人馬跟在兩人身後保衛,倒是掀起了一陣陣馬蹄踐踏下的揚塵。
紀連晟想到他出行之前在宮中的那副模樣,和現在這一刻,可真是天壤之別。
怎麽到了草原上,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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