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傳過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門被敲響了。

離門口較近的艾利克斯打開門,漢克急匆匆地走進來。

查爾斯坐在房間深處,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眉頭緊鎖,半個人都籠在燈光的影子裏。

“發現了什麽?”他問。

“什麽都沒發現。”漢克搖搖頭,“伊芙琳的血樣裏,沒有發現任何不對頭的地方。現在她的心率還有體溫都穩定下來了,就像是,就像是她的身體在自我保護一樣。”

“事實上,她現在的狀況跟過度疲勞十分相似。”漢克補充說。

“所以她只是能力使用過度累到了,沒有什麽大問題是吧。”艾利克斯問道。

漢克聳聳肩,“我實在是沒有發現什麽很特別的問題。”

查爾斯皺了皺眉頭。

床上的伊芙琳安靜的躺着,就像真的在睡覺一樣。只不過就是叫不醒。

瑞雯坐在她床邊,看見她的眼睛快速的動着。

“她好像在做夢,她的眼睛轉的好快。”瑞雯說,手握住伊芙琳的,含糊道,“我試試掐她一下她會不會醒過來。”

說完用指甲掐了一下伊芙琳的手指。床上的人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查爾斯看了看眼下的情況,嘆了一口氣,“你們都出去吧,檢查過她的身體什麽問題都沒有,說不定她一會就醒過來了。”

瑞雯看看他,又看看房間裏的其他人。

艾利克斯和海妖先走了出去,漢克扶了扶眼鏡,與瑞雯一起跟在後面。

艾瑞克站在門口,一只手插在口袋裏,問查爾斯:“你确定你一個人能行?”

查爾斯站起身來,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床上的伊芙琳兩只眼睛都在動着,查爾斯記得他看過一本書,證明人在做夢的時候,由于大腦皮層處于活躍狀态,眼睛會不自覺活動。

伊芙琳已經從早上睡到了夜幕降臨,如果她真的是在夢中,那他可以把她從夢中拉出來。畢竟自己不聽話使用能力還是要教育一下的,她要是醒不過來,怎麽去教育這麽一個不聽話的學生呢?

但是問題在于,他也沒有嘗試過眼下這種情況,在一個人做夢的時候進入她的大腦。

“艾瑞克,”查爾斯說,“一個小時之後麻煩你,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出去的話,你就過來敲一下門。”

艾瑞克點點頭,關上了門。

查爾斯把椅子又拖近了一些,手放在太陽穴上,嘗試去讀取伊芙琳的大腦。

所以她現在是在夢中?

伊芙琳把手中的書放回到原來所在的位置,倚在書櫃上暗暗想着剛才發生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是在夢中,那麽剛才發生的所有的事情一定都是假的。所以她才能夠穿過圖書館的大門就到了餐廳,一瞬間又回到圖書館,所以除了書櫃上她看過的記得位置的書,其他書的名字都沒有浮現出來。

如果在夢中的話。伊芙琳看了看她自己的手,掐一下,應該也是不會有痛感的吧。

小心翼翼的蜷起手來,指甲頂在手心的位置,一用力……

什麽鬼!

為什麽會感覺到痛!

哇靠,她又迷茫了好嗎!

她居然感覺到痛了!

難道現在才是現實,霍格沃茨的戰争和後續兩年的生活都是自己在做夢?

不對,不完整的畫面對上完整的記憶,明明現在才看起來比較虛假。所以她應該是因為舞會上的爆炸才會到現在的夢境中,也不知道現在自己錯過了畢業離校沒有,伊芙琳想着。

當然,還有一個極簡單的方法證明這是一個夢。

既然是她自己的夢,那當然是由她自己來控制的。

這個時候,去見鄧布利多總不會有錯。

鄧布利多是萬能的,即使是在她的夢中。

那麽,伊芙琳看着圖書館的門,這樣出去的時候,她就應該看見……

試一下。

她把袍子撩起來,做了一個沖刺的姿勢。

沖過圖書館大門的時候,好像還能聽見平斯夫人不滿地聲音。可是她看見了校長辦公室門口的,滴水石獸。

伊芙琳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加快了,她深呼吸了幾下,打算把自己的心率調整回來。

校長室門口的滴水石獸卻自己動起來,樓梯旋轉往下,一個全身都被黑袍籠罩着的人從裏面走出來。

“教授?”

西弗勒斯·斯內普從樓梯上走下來,看着面前這個頭發都跑飛掉的小獅子,不滿的哼了哼氣,“怎麽,吉爾伯特小姐又炸掉了霍格沃茨的哪項公共財産了嗎?”

“沒有,我現在已經練習控制了,”伊芙琳搖搖頭,“教授,說不準我會讓東西爆炸是我的一項能力呢?”

說完伊芙琳自己先楞了一下,是有誰說過這是一項能力?難道是喬治?或者是弗雷德?

“哦?”斯內普說,“作死的能力嗎?”

說完大步離開,黑色的袍角翻起伊芙琳熟悉的弧度。他走過的時候伊芙琳特地看了一下他的脖子,沒有傷疤。

她順着滴水石獸放下的樓梯走上去,敲響校長室的門。在她心裏,不管什麽時候,鄧布利多都是萬能的,她的問題,校長一定可以幫忙解決。

門被推開。

鄧布利多穿着她熟悉的紫色巫師袍,帶着些小星星,長長的胡子有一縷編成了小辮子,紮着同色系的蝴蝶結。

“哦,伊芙琳。你要來點蟑螂堆嗎?”

好吧,吃甜食的鄧布利多不是萬能的。

“不了,謝謝。”伊芙琳說,“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您。”

“哦,”鄧布利多把蟑螂堆掃到甜食盒子裏,“那真是太可惜了。”

伊芙琳深吸一口氣。

“校長先生,我感覺我的記憶好像出了點問題。”伊芙琳說。

鄧布利多還是在辦公桌後微微笑着。

“或者說,我要怎麽分清楚我所在的是夢境,還是現實呢?”

場景迅速變幻起來。

鄧布利多辦公室裏的華麗麗的裝飾與格蘭芬多代表顏色的紅色和金色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樣板屋一樣的辦公室,一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只在角落裏架了幾個坩埚,咕嘟咕嘟還在冒着泡。

畫像裏的鄧布利多和藹的笑着,“你不是早已經知道答案了嗎,孩子?”

伊芙琳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是很能接受這一瞬間的變化。

“我應該感到高興,你在做夢的時候都能想着回到霍格沃茨,這說明這個學校對你有着十分重大的意義。”畫像中的鄧布利多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把小梳子,梳理了一下自己長長的胡子,“你的身體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伊芙琳,但是這一切一定是有一個契機的。”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夢境沒有讓你回到戰争勝利之後的那兩年,也沒有讓你回到戰争之前,而是重新締造了一個全新的故事,這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畫像中的鄧布利多站起身來,穿過畫像的邊框,走到了另一個畫像裏。

伊芙琳跟他一起走着,直到走出了校長室。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伊芙琳,這是你的夢境,你還是,讓我從畫像裏出來吧。”走出校長室的時候,鄧布利多對她說。

轉眼之間,那位老者又站在他的身邊,從口袋裏拿出一粒蜂蜜滋滋糖,放進嘴裏。

“我一直對給我畫畫像的那位仁兄不是很滿意,我在畫像裏可是吃不到糖果的。”鄧布利多說,“看看你的周圍,伊芙琳,還是你剛才離開的那樣,快樂,和平,安寧。”

伊芙琳這才發現自己又站在了餐廳裏。從他們身邊經過的人似乎看不見她,也看不見鄧布利多。可是伊芙琳能看見他們。

格蘭芬多的桌子上,似乎又有人買到了韋斯萊兄弟的新産品,她分明的看見了科林學長的腦袋變成了一顆巨大的橙子;斯萊特林的人不滿的看着格蘭芬多的熱鬧,打攪了他們用餐的安靜環境;拉文克勞的學霸們已經因為一個魔藥改進的方子争論起來,凱爾西有些激動的在那裏站着,就差指着書上的東西念給他們聽;赫夫帕夫的同學快樂的吃着桌上的美食,間或讨論一下怎麽應付即将到來的考試。

她的鼻子突然有些酸。

“你在戰争中失去太多了,伊芙琳,”鄧布利多說,“我們都失去了太多。”

“您失去了您的生命。”

“哦,這不是什麽很大的問題,只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而已。你們這些孩子失去的更多,親人,朋友。”鄧布利多笑着扶了一下掉下來金絲眼鏡,然而并沒有什麽卵用,“你最近應該是發上了什麽事,才觸發了你的這種渴望,你希望所有的不幸都沒有發生過。”

原來這是她的希望。

希望所有的事情都不曾發生過,霍格沃茨沒有被炸掉重建,斯內普教授從來都沒有被毒蛇咬一口,科林學長活得好好的說不準會成為魔法報紙的禦用攝影師,凱爾西會順利從霍格沃茨畢業而不是只能去她的墓碑前悼念。

她到各個長桌之前站了一會,努力把她記得的人都在這個場景中展現出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原來記的這麽清楚,每一個她失去的笑容,每一個她看不到的身影,原來都記得清清楚楚。

伊芙琳深吸一口氣,拼命眨了幾下眼睛。

她看向鄧布利多,“既然知道這是一個夢境了,我該怎麽樣才能回去到現實呢?”

“哦,這件事情,”鄧布利多眨眨眼睛,“你不應該先要想清楚你要回到的是哪一個現實嗎?是你心裏想的那一個,還是真正的那個。”

“這又是什麽意思?”

“你這裏缺了點東西,伊芙琳,”他指了指腦袋,“也許就是觸發這整個夢境的契機。關于怎麽回到現實,我想你知道的比我要多一些,孩子,畢竟我可沒看過那麽多,麻瓜叫什麽來着,啊,電影。”

他轉過身去,看着餐廳門口,眨眨眼睛,笑着說:“哦,看起來有人過來找你了。”

伊芙琳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餐廳門口有人逆光站在那裏,很熟悉。

那個人從光影中走出來,穿着西裝,領結打的十分正式,頭發微卷,一只手插在口袋裏。

很熟悉。

等到他的臉露出來,伊芙琳缺失掉的片段瞬間清晰起來。

“查爾斯。”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