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的時候,仍然是在航行之中。

伊芙琳從夢中醒過來,整個機艙都是黑暗的,只有機艙上方的應急燈還在閃爍着。駕駛室裏透出星星點點的儀表盤上的光,漢克強撐着精神駕駛飛機。其他人似乎都已經陷入沉睡。

查爾斯和艾瑞克之間的桌子上放了一盤沒有下完的國際象棋,伊芙琳遠遠地看了一眼,看不出什麽門路,她當初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就不大擅長這種棋類運動,不過看來以後可以買一盤巫師棋來玩玩,畢竟比那更殘暴的游戲也沒有幾個了。

她的身上還披着查爾斯的外套,而查爾斯正以一種極其不舒服的姿勢窩在椅子上睡着,艾瑞克身後正好就是沙發,倒是睡得舒服一些。

伊芙琳揉了揉太陽穴,起身站起來,身上的夾克滑到一邊,也沒有怎麽去管。

客艙後面就是原先機組服務人員呆的休息間,他們的飛行計劃并不完善,也就沒有聘用相關的機組人員,飛機都是自己駕駛。伊芙琳撩開簾子走進去,舷窗外面夜色濃濃,似乎還能看見一些雲的影子,引擎的轟鳴聲在這裏聽的更清楚一些。

還是有些困倦。

她坐在一張小椅子上,撐着下巴看着外面,眼睛低垂,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

查爾斯跟在她身後,打開簾子,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伊芙琳,靜靜的看着窗外,仿佛要與這個小空間裏的黑暗融在一起。

伊芙琳也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黑色的舷窗映出查爾斯的臉,她與他在窗裏的黑暗中對視。

“伊芙琳。”

伊芙琳回過頭來,她的眼睛在這樣的黑暗中仍然像是盛着些許光芒。

“你還是在不高興?”查爾斯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問道。

“沒有,只是有一點……我不知道該怎麽麽去形容這種感覺。”

“也許類似于失望。”

“不。”伊芙琳堅決否定說,“查爾斯,不管你經歷了什麽,你變成什麽樣子,你,你還是你。”

“沒有一個人可以去定義另一個人的,查爾斯。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心情,都會有迷茫的時候,但是我知道你還是你。就算是,啊,你知道,外表什麽的啊,沒有十年前那麽帥了,失去了信心之後,整個人都沒那麽耀眼了……”

查爾斯失笑搖搖頭,“你确定你這是在安慰我嗎,伊芙琳?”

心好痛,大概被紮透風了……

“當然不是。”查爾斯看見伊芙琳的嘴角擡起一個頗為狡黠的笑容,她站起身來,又蹲在他身前,雙手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擡頭看着他,“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查爾斯,這都是你的表象,從前的那個你,并不是現在這個你的反義詞,他們都是你的一部分,缺了任何一部分你都不是你。”

“在你心裏的某一個角落,肯定還是會有你從前的那種堅持,我也相信總有一天你會變成一個更好的你自己。你既然可以在面對艾瑞克的時候收拾自己的情緒,為什麽不能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查爾斯反握住她的手,低下頭,伊芙琳的手觸碰到他的額頭,有些涼,“有時候這太難了,伊芙琳,那太痛苦了。”

“我知道,英雄也是人,總會有累的時候。但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查爾斯,就像是你從來沒有放棄過艾瑞克心中的那一點善良一樣。”

這話說完,伊芙琳自己就笑起來,她開玩笑說:“這有點奇怪,感覺起來我男朋友像是一個gay,聽起來艾瑞克會是我今生最大的情敵。”

查爾斯看着她的眼睛,笑的有些無奈,一只手擡起伊芙琳的下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哦,親愛的,你知道那不是事實。”

“我發誓這是我有生以來經過的最不守規矩的幾天了。”漢克看着艾瑞克伸手用栅欄把衛兵壓制在牆上,擡起了欄杆,“誰能想到我闖了五角大樓劫獄,又來闖進這麽一個領導人會議呢。”

車子在樓前停下。

“相信我,你将來還會有更不守規矩的時候。”伊芙琳關上車門,看着眼前的建築,“這看起來哪裏守衛最多,哪裏就是我們應該去的地方了。”

幾個人走上二樓,艾瑞克的能力實在是好用,那些守衛還沒有反應過來,槍支彈藥就都已經失去作用了。然而除了屋外,屋內也傳來打鬥聲。查爾斯快步向着那個房間走過去,房門大開,很多或西裝革履或身着軍裝的人從裏面沖出來。

瑞雯已經被放倒在桌上,一個身材矮小的人站在桌子的另一頭,冷眼看着一切。艾瑞克一揮手,黏在瑞雯身上的電線就飛到了在場的另一個人穿着軍裝的人身上,可他的軍裝卻不像是标準的軍隊制式,更像是私人武裝。

查爾斯跑到桌前,握住瑞雯的手。

“查爾斯?”瑞雯帶着疑惑看着眼前的人。

“沒事了,瑞雯,我不會讓他們抓住你的,我來帶你回家。”

“查爾斯。”瑞雯露出一個笑容,卻見站在一旁的艾瑞克把桌子上的□□拿到了手裏。

“艾瑞克?”瑞雯直起身子,“艾瑞克,你在幹什麽?”

查爾斯轉過身來,張開雙臂企圖護住瑞雯,“艾瑞克!”

“我在保護我們的未來,魔形女,只有你死了,我們的未來才有保證。”

“你是瘋了嗎,艾瑞克。未來會是那個樣子根本就不是瑞雯的錯。”伊芙琳站到查爾斯身邊。

“那是她的基因,導致未來變種人的滅亡。”艾瑞克反駁說。

“查爾斯,用你的能力阻止他。”瑞雯有些急迫地說。

“我不行。”

“他不行。”

漢克與伊芙琳對視一眼,朝艾瑞克撲過去。

“瑞雯,跑!”伊芙琳伸手拉扯過一把椅子,把艾瑞克脫手的槍打在地上。

子彈已經出膛,艾瑞克狠狠打了漢克一下。查爾斯撲過去與他們扭打在一起。

伊芙琳跑到窗前看到倒在衆人眼前的瑞雯,突然變成了一個穿着紅色衣服頂着爆炸頭的男人,人群中發出驚呼聲。

“艾瑞克,你不能這麽做。”伊芙琳擋在窗前,阻擋住艾瑞克的去路,“如果我知道你要這麽做,我絕對不會去救你出來。”

“我從來沒有想要去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我是說真的。”艾瑞克手指輕勾,細碎的金屬索從桌子的金屬包邊上探出來,扯着伊芙琳的手把她拉到一邊,“但是要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他懸浮着自己的身子,飄到樓下。手輕輕一動,瑞雯腿中的子彈被取出,瞬間劇烈的疼痛讓她重新變回藍色。

漢克沖下去去阻止艾瑞克,查爾斯則一邊解開伊芙琳兩只手腕上的束縛,一邊安撫着完全屬于這個時代的陌生的羅根。

“你還好嗎?”查爾斯皺着眉看了看伊芙琳被勒傷的手腕。

“不能再好了。”她站起來走到窗前,樓下已經一團糟。

漢克把艾瑞克壓在噴泉池裏,艾瑞克的力量卻讓周圍的金屬欄杆和汽車都移動了起來,圍觀的人群陷入巨大的恐慌。伊芙琳看見瑞雯慢慢隐藏到人群裏,松了一口氣,開始吟唱召喚風的咒語,把剛從水池裏爬起來的艾瑞克按倒在地上。

周圍的警察快要圍上去的時候,查爾斯抓住了她的手。

“讓他離開。”

咒語被打斷了。艾瑞克一揮手就擺脫了警察的束縛,快速逃離了現場。

“教授。”羅根在後面叫查爾斯。

查爾斯回過頭去,“羅根,剛才你怎麽了?”

“我看到了一個将來會讓我痛不欲生的人。”羅根環顧屋內,“瑞雯呢?”

“跑了,拜艾瑞克所賜。”伊芙琳有點不忿。

查爾斯嘆了口氣,摟住伊芙琳的肩膀,“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

澤維爾莊園。

查爾斯走進屋子沒有幾步,雙腿突然脫力,站在身邊的伊芙琳趕緊扶住他,他的手卻抱住自己的頭。

“怎麽了,還能走嗎?”羅根在一邊問。

“他需要治療。”漢克過來扶助查爾斯的另一邊,“血清的藥效已經過了。”

“漢克,我可以聽到他們。”查爾斯帶着哭腔說。

伊芙琳扶着他,看了看樓上,“我把他帶上去,漢克你盡快拿藥過來。”

漢克點點頭。

羅根架着查爾斯把他帶到二樓的房間。

“這聲音不能停下嗎?”查爾斯閉着眼睛痛苦地說。

“嘿,嘿,”羅根說,“放輕松,還沒到世界末日呢。”

查爾斯睜開眼睛看着羅根,停頓了一秒,“這個說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

“你是怎麽知道的?”

“漢克的藥治療他的右腿,一旦藥效失去,腿不行了,他的心靈感應能力就會回來。”伊芙琳握住查爾斯的手,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羅根在原地轉了幾圈,“看着,查爾斯,我還在這裏,瑞雯還沒有回到這裏。我們需要你的幫助,真正的你,只有你才能找到瑞雯,帶回她,改變未來。”

查爾斯已經迫不及待解開自己襯衣的袖子,他的皮膚因為血清的後遺症變成慘白的顏色,還帶着一些灰暗。聽到羅根的話,他下意識停下動作,看着坐在床邊的伊芙琳。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伊芙琳說。

漢克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拿着一整管的血清,“你這兩天少打了一次,所以我加大了劑量。”

查爾斯伸手把針管那在自己手裏,對準自己的血管。

“查爾斯。”羅根有些乞求地看着他。

查爾斯看看羅根,他知道這一針下去,再失去自己的能力一天或者更久,他絕對找不到瑞雯,也就不能阻止她的未來,不能逆轉所有變種人的未來。這麽龐大的未來,似乎都凝聚在這小小的針尖上。只要再推進一下,所有惱人的聲音都會消失不見,他們的未來只怕也是如此。

深呼吸,又深呼吸。

查爾斯顫抖着手把針管從自己的靜脈上移開,丢在地上。

Professor正在覺醒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