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兒果然天資聰穎!”蘇霖聽了這話,心中自然高興,盡管他也知道蘇銘才不過一歲小一點,叫人含糊着,又或許可能叫的根本不是她。

那豔麗婦人抿嘴笑了起來,一旁的女孩連忙笑嘻嘻地道:“爹爹,還有我,還有我呢!”

“嗯。我的鑲兒亦是好的很。”蘇霖聽見女兒的說話聲,笑着騰出一只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

連一旁的丫鬟婆子都笑着湊趣說話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蘇銘開始哭鬧起來,一旁的杜姨娘連忙着奶媽抱走喂奶,這才笑着上前打發了女兒出去玩,替蘇霖寬衣,兩指并着在他額頭上揉來揉去,替他解乏。

“聽說适才老爺就回來了,怎麽這會兒才過來?”杜姨娘柔聲笑着,低聲詢問。

蘇霖在她指尖輕揉之下覺得十分舒适,忍不住便眯起了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随口道,“我去了侯府一趟。”

杜姨娘眸光一頓,卻是擡起頭來,臉上忍不住地露出幾抹精光來,道,“去了可是如何?侯爺和夫人怎樣了?”

蘇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語氣中不無嘲諷,低聲道:“能如何?有那麽個敗家子在,不過是氣病了罷了。”

杜姨娘心頭一喜,面上卻是藏不住,好在蘇霖閉着眼睛并未看到她的臉色,不過……她低頭一看,見蘇霖嘴角挂着諷刺的微笑,心中便安心多了。便是叫他看見了,也沒什麽了不得的。

只是她收回笑容,裝出一副笑臉來道,“老爺莫要也生氣了。钰少爺自幼便是這麽着,能鬧出這樣的事情也實在正常不過了。”

蘇霖悶悶地應了一聲,半躺在杜姨娘的懷中,心中卻自顧自地想着。

整個蘇家,大房不成器,二房卻出了個敗家子,自己這裏……他不知想起了什麽,眼中露出一抹晦暗來,抿唇不語。

只是耳邊傳來杜姨娘的嬌笑聲,“妾身定好好管教銘兒,不叫他這般惹父親生氣。”聽見這話,他才眉頭一松,舒了一口氣,臉上明顯愉悅起來,應了一聲不再多說。

瞧着他的模樣,便知道晚上又是在這兒歇着,杜姨娘臉上帶笑,擡起頭來朝下人擡了擡下巴示意一番,下人會意這才出門去備膳去了。

杜姨娘得意地露出幾分微笑來,這滿門子便是多男眷又如何,也唯獨自己生的這個還好些,其餘的都上不得臺面,她才是為蘇家真正傳宗接代的有功之人。

夜幕漸漸降臨,待夜深人靜之時,鎮南侯府的正院裏還透着一抹淡淡的微光,蘇霆倚在床頭,低頭不語,蘇夫人卻是在一旁穿着中衣,瞧着是要歇下了。

“此事不必大張旗鼓去辦,待過了明日,便說我身體不适歇下了,你也不要多見客。”蘇霆慢悠悠地說道。

蘇夫人捋着袖口的暗紋花邊,點了點頭,“我省得好歹。”

說了兩句話,又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聽兩人又低低笑着說起旁的事情,仿佛兒子的這樁風流韻事根本不要緊一般,過了好半晌才滅了燈盞。

外頭的夜漸漸地黑了下來,也愈發地冷了,像是周圍潛伏着什麽惡獸一般,伺機便想趁着黑暗沖出來咬人一口才是。

天愈發地冷了,眼瞧着到了年下了,萬花樓到底是報了官,便是将劉權仗勢奪人的罪名給定了,京城府尹衙門自知劉權是劉瓊的侄子,沒成想在年前倒接了個棘手的案子,一時忍不住惆悵。

可萬花樓也不是好相與的,不說背後的金主是誰,便是時常前去尋歡作樂的又哪個不是達官貴人家的子弟,他們都還沒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倒教一個宦官的子弟領了先了,如何不氣惱?

待衙門上門去說的時候,劉權亦是振振有詞,他是舍下銀兩的,兩方協調之下,京城衙門誰也不敢得罪,到最後似乎是落了個劉權給夠萬花樓要贖身的錢,萬花樓這才把身契給送了過去,趕到年前幾天的時候才将将落下帷幕。

這麽一場鬧劇算是收了場。

消息傳到鎮南侯府的時候,蘇霆皺了皺眉,看了蘇夫人一眼,蘇夫人卻是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轉身進了屋子。

而明玥卻是皺了皺眉頭,“就這樣便結束了?”

明義點了點頭道,“是。萬花樓昨日已去銷了案子,此事便了了。”

明玥皺着眉頭,半晌沒有言語,過了良久之後才道,“你沒有查到那女子如今在何處?”

明義搖了搖頭道,“屬下無能,劉權的府邸看管森嚴,屬下進不去,可也不見了蹤影。”

明玥咬了咬唇,如果劉權肯來出高價贖身,這其中怕是……程婉婉的一條性命,如今怕是不能好端端的了。

拿錢財要了她的身契,她本就是樂籍女子,入了那等地方若是迎合也就罷了,可觀她平日裏做事,是極為清高的,劉權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容忍的下,身契被人拿捏在手中,是生是死都由着旁人了。

她雖然與那女子并不相識,可是好端端的一條性命也不由得讓她心中頗有幾分落寞,半晌才擡起頭來道,“我知道了,辛苦義兄長了。折柳,送衛士長出門吧。”

折柳應了一聲,這才送了明義出來。待回轉房間的時候,只瞧見玉笛呆呆地站在簾子外頭侍立,而案前也不見了明玥的身影,轉頭一看,卻見內室裏頭的一抹身影。

她心中狐疑,朝着玉笛努了努嘴,玉笛呆呆地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待衛士長出門之後,大小姐便似有不開心了,徑自回房躺着去了,她也不好說什麽。

折柳也是摸不着頭腦,卻又不敢多問,只好輕手輕腳地侍在一側,再不多說。

明玥側躺在床上,心中憤恨至極,如今朝廷之中,宦官劉瓊當道,竟把持朝政,縱得他一個侄子都這般無法無天,可見已經權傾朝野,如今這天灰蒙蒙的,怕是見不到真聖明的顏了。

可偏偏她一介女子,也不能如何。這叫她如何不憋屈。

此事便如此落下帷幕,只是末尾還起了個小小的波瀾,蘇钰在年前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