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晞苧剛過寅時便醒了,大紅燭還在靜靜燃燒,只是似乎快要燃盡,那光線忽明忽暗地照進帳子裏。

晞苧動了動酸痛的身子,忘了昨日是怎麽睡過去的。借着燭光打量仍在美夢中的丈夫。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臉。

“怎麽這麽早就醒了?”他問道“還疼嗎?”

晞苧紅着臉搖搖頭。

他看着她羞澀的樣子,把她抱入懷中“再睡會兒!昨日累壞了吧?”

“不累……”晞苧也輕輕伸出手環住身前人的腰,靠在他胸前。

秦子竣被這突如其來的溫香軟玉簡直吓呆了,一時間身體都僵硬得不能反映。等他回味過來,翻身覆到她身上,卻把她吓得身子一縮。

秦子竣看着她的小臉,終是不忍再來一次,伸手蓋住她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的閃着可憐光芒的眼睛道“睡吧!”心道,能不能不要再這麽看着我了,再看我就忍不住了!

晞苧忍不住又睡了過去,秦子竣看着她小而精致的面容,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随後輕嘆一聲,低垂下眼目,不知心中在想什麽。

卯時,兩人都準備起來梳洗了。看到秦子竣自己動手梳洗,晞苧吓了一跳,自己家中的兩個哥哥身邊都是有服侍的丫鬟的,秦子竣道,“我自幼身邊是有小厮,只不過如今有了娘子,再叫小厮,多有不妥,無妨,這些年我自己也習慣了。”又對她說,自己的父母早亡,是由叔父帶大的,叔父妻女被人尋仇刺殺,叔父至今未曾再娶。今日認親,便也只有叔父一人罷了,叫她不必緊張。

晞苧低着頭為他整理腰帶,應了一聲。秦子竣摸了摸她的頭發。

洗漱完畢,秦子竣攜着新婚妻子,前往他叔父的宅邸,原本兩人是住在一處的,但因為侄子要成親了,以後住在一起也不方便,秦将軍便命人在離将軍府不遠處買下了一棟宅院重新翻修,作為侄子的新房。當然,所有的院內設計均由秦子竣一力完成。

下了馬車上,晞苧看着頭頂的匾額,“将軍府”三個字氣勢恢宏,門旁兩座石獅子莊嚴肅穆,大門早已打開,顯然是早已知曉他們要回去。她擡頭看了看俊美的丈夫,眼中的疑惑顯而易見。秦子竣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此刻卻避而不答,道:“我們進去吧,別讓叔父久等了。”

往前行進,晞苧發現宅邸裏面并沒有從外面看上去那般輝煌。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了。從大門到前廳的距離還沒有自己娘家的宅邸強。路兩旁都是很平常的花草樹木,沒有假山池湖,沒有名貴草木。只是晞苧不知道的是,在将軍府的後院有一片極為開闊的演武場。僅是那片演武場就能對得起“将軍府”着三個字了。

來到院後的祠堂,晞苧遠遠便看到有一個人身着玄色長袍正矗立在蒲團前方,不知在想什麽,晞苧心道,這應該就是夫君的叔父了吧。

果然,秦子竣見到來人後,恭敬地行了一禮,晞苧亦如此。

秦明铮臉上并無什麽表情地受了他們一禮,淡淡道:“把你媳婦跟大哥大嫂說一下吧,我來将她寫入族譜。”

秦子竣道了一聲是,牽着晞苧跪在牌位前的蒲團上道:“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晞苧接過丫鬟奉上的茶,奉到秦子竣父親的牌位前道:“請公公喝茶。”然後将茶水輕輕倒入香壇中,又向秦子竣的母親敬了茶。

秦明铮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待他們動作完後,揮揮手想讓他們下去。

秦子竣卻突然單膝跪在了秦明铮面前道:“叔父,侄兒多年得您悉心栽培,今後,請讓我與阿苧一同孝順您。”

晞苧也被秦子竣的動作吓了一跳,順着他跪了下來。

秦明铮輕嘆一聲:“子竣,你不必如此,起來吧。未來的路還是要靠你們一起走下去。”轉而看向他身後的晞苧,拿出一個木盒道:“這是當年我在這邊時無意中看到的一只釵,很适合你妹妹,可惜……現在就送給侄媳吧,也算平了我想要看着你妹妹出嫁的念想。”

秦子竣滿懷感動地接過。

“好了,下去吧,三天後記得過來!”秦明铮道完對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看見小夫妻倆相攜走出祠堂的背影,他有一絲恍惚,當年他成親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子,激動又克制。輕嘆一口氣,他轉身在祠堂中去上了一炷香。

秦明铮上完香後,對着牌位道:“大哥,大嫂,子竣也已經娶妻了,你們若是在天有靈,也該安心了。放心,族中大仇明铮時刻不敢忘,等時機一到,我就親自率兵北上,捉了那狗皇帝,用他的血祭我們秦氏滿門的滅門之仇。”

***

秦子竣帶着晞苧退了下去。

回去後,秦子竣拉着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寧靜院。夫妻倆坐在院中秦子竣特意設計的賞景臺上。

“阿苧,現在你已是我的妻,這府中之事就要全部交給你了。明日我讓魏叔喚來府中的下人,你認識一下,再看看家中還有什麽添減的,盡管告訴魏叔去做。”秦子竣突然不知道該對晞苧說什麽,想問她是否還記得自己,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扯些家長裏短出來。

“妾身知道,夫君有什麽要求嗎?”晞苧雖早就看出秦子竣有話要說,此時見他交代家中之事,也沒什麽疑惑。

“随你喜好就行。”整座府邸本身就是他親自設計,百忙之中都要抽出時間每天過來檢視一次,完全符合他自己的預期和他猜測的她的小娘子的喜好而定的。現在只不過是想讓她住的更加舒适一些罷了。

細語端了茶進到臺上。晞苧想起一路來,府中丫鬟似乎有些過于少了,便問道“夫君,家中可否多買一些丫頭?”

秦子竣道“可,我一人住時有小厮服侍,現在府中多了女主人,自然要多買點丫頭進來,跟魏叔說說,讓他明日帶幾人來讓你掌掌眼,你覺得合适的就留着。”

“好的。”

“對了,這院中我為你置了書室,琴室,後日起,我每日要去叔父處學習,不能再家中陪你,閑來無事你可自行去,來我帶你去看看。”

“多謝夫君!”

“你我之間,既為夫妻,已是一體,何必如此客氣。”秦子竣笑道。

二人相攜把整個府邸幾乎轉了一圈。轉得她都快暈頭了,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有路癡的屬性。

第三日,本該回門的她,娘家隔得太遠,自然不可能回去,她向家中寫了信。

秦子竣開始每日出門了,府中的事情魏管家是原本秦子竣在秦明铮府中時的二管家,後來秦子竣獨立開府後,便跟着他過來替他操勞府中大小事宜,凡事都辦得井井有條。完全不用晞苧操心。

晞苧突然閑了下來還有些不習慣,這才明白他特地給自己準備的琴室,書室的用心良苦。

晞苧來到書室,滿滿的藏書讓她吃了一驚,她轉頭 問魏總管:"這是夫君的書房吧?"

魏總管恭敬道:"禀夫人,這是公子特意為您準備的。"

晞苧驚奇的走上前。只見一列是山川地志,一列是醫術農桑,一類是佛家經典,甚至還有一列志怪傳奇。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女戒女傳這些。

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像是自己想要什麽,秦子竣都能猜到并且把這些順着她的心意準備好了。

秦子竣回來時就看到她閑适地半倚在窗前的榻上看一本書,似乎是太投入了,連他進來發出的響動也沒有注意到。

“阿苧!”他故意把音量略略提高了些,喚了她一聲。

“夫君!”晞苧一驚,頓時坐起來,心道,怎麽不聲不響的,像鬼一樣存心吓人呢。

“看什麽看得這樣專心?”秦子竣坐在她旁邊。邊問邊伸手去拿她手中的書。

晞苧有些驚慌的将書避開了來,他察覺到她的動作,眉頭擡了擡,看了她一眼,倒是真正有些好奇她手中的書了,不過這書房中的書都是他挑了備好的,總不過是那幾樣。

“走吧,到用膳的時間了,你是不是都看了一天的書?”

“家裏又沒有事情。”

“小丫頭也學會頂嘴了?”秦子竣眼帶笑意看着她。

“我,我。”她紅暈又開始在臉上蔓延。

“呵呵,你看這是什麽?”秦子竣看她似乎覺得被他說了有些不好意思,輕笑兩聲,摸了摸她的發,又從袖中拿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這是桃花簪?”晞苧驚喜地接過,那是一枚小巧的銀簪,簪頭是小銀片子做成的花瓣形狀,環繞着一顆粉色的珠子。

“嗯,過來。”秦子竣笑着應了一聲,從她手中拿過簪子,輕巧地插入她烏黑的發髻中。滿意地點了點頭。“回來的時候偶然見到這枚簪子,覺得很适合阿苧,便買了回來,果真不錯。”也不知是說的人還是簪。

“夫君的眼光自是不錯的!”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讓晞苧在面對秦子竣時也沒那麽拘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