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重新選擇
楚蕭像是癫狂了一般,猛地向前沖去,在剛剛奮起的那一刻她迅速蹲下了身子将摔落在地的瓷片撿了起來握在掌心裏,想着要與那個人同歸于盡。
“啊!”楚蕭靠近他,将尖銳的瓷片紮進他的後頸中,此人失聲尖叫,伸手向後亂揮着,楚蕭瞪大了雙眸,使勁全身的力氣往他後腿上狠狠一踹。
“這!”圍在旁邊的其他人見狀便想要上前阻攔,只見葉瑾在一旁揮手制止他們的行為,叫他們退下。葉瑾在一旁冷眼旁觀着,不執一詞,在楚蕭殺了他的手下後,葉瑾臉上泛着不一樣的笑容,似乎有着幾分贊賞,又有着幾分嘲弄之意。
葉瑾伸出手輕輕拍了幾掌,緩步向楚蕭移去,笑道:“楚傾之,就像我說的,殺人會上瘾你說對吧,你看你現在是不是又殺了一個人……這個感覺是不是非常微妙呢?”說完又是伸手鼓了鼓掌。
楚蕭看着她殺的人一點一點倒下,那肆意留下的血像是一個久久揮散不去的噩夢,一直萦繞在她的眼前,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血染将軍府的那一天,楚蕭猩紅着眸子,右手微微地顫抖着。
掌心已經是面目全非了,剛剛握着瓷片的手有着血跡順着指縫間滑過,耳邊是葉瑾在說着話,反反複複的楚蕭只覺得聽不真切,只是愣愣地轉過頭看向葉瑾,一雙眸子裏全是迷惑,而後楚蕭微微擡起自己的右手放在自己的眼下。
“我剛剛都做了什麽?做……做了什麽?”楚蕭愣愣地問道,只是她知道她問的是她自己。
葉瑾看着楚蕭這些反應便知她到底是被吓住了,立刻心裏像是有着滔天的恨意,猛然揪過楚蕭直直看向她,冷聲質問道:“你看!你看……這殺人的滋味你可喜歡?”
“你,你什麽意思?”楚蕭愣愣地擡起頭,她的雙臂被葉瑾緊緊地捆在懷裏,四目相對,楚蕭竟在葉瑾的眼中看見了那滔天的恨意,楚蕭的眸子緊閉着,心裏更是驚恐不定。
他們根本不識,她自問自己也沒有做過什麽事是與他相關的,為什麽會從他的眼裏看見恨意?楚蕭愣愣地張開唇,輕輕問道:“你……你是不是……恨我?”
楚蕭話音剛落,葉瑾的黑眸猛然一緊,道:“楚傾之,你可識得我,可識得我,我告訴你!我是葉瑾,葉瑾!”葉瑾反複強調,一聲比一聲強烈。
圍在一旁的人,十分奇怪,面面相觑,怎麽大人要一直叫自己為葉瑾呢?他不是叫羅盛嗎?這是怎麽回事?
楚蕭一雙眸子裏全是疑惑,她就這樣瞪大着眸子看着葉瑾,她心裏有了一些想法,她可以肯定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一些淵源的,只是她卻并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而他卻知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楚蕭愣愣地搖了搖頭。
“對,你根本不會記得我,貴人多忘事啊!”說罷葉瑾便大力推開楚蕭,眸子裏像是盛着身體所不能承受的怒火。
楚蕭踉跄了幾步向後面倒去,她見着葉瑾向衣櫥闊步走去,心裏一陣發慌,便掙紮着要上前阻攔,臉上的恐懼顯露無疑,嘴裏張開大呼着:“不要!不要!你住手!”
葉瑾一不做二不休嘩地一聲打開衣櫥,只見渾身破爛的小男孩瑟縮在角落裏,用手緊緊捂着自己的耳朵,頭埋在雙腿中,渾身瑟瑟發抖着。
葉瑾一個大力将他從衣櫥中揪了出來,扔在一邊,小男孩像個無助的圓球滾落到了一邊,他伸手一杵,摸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回頭一看,被吓得驚魂大叫。
那軟綿綿的是他母親的屍體啊,母親一雙眸子深陷在眼眶裏,就這樣直勾勾地眼睜睜地看着他,脖子上有一抹巨大的傷痕,那血順着脖子緩緩地流着。
阿祺吓得渾身發抖,一直喃喃痛哭道:“娘親,娘親!”
“我就知道,這裏面一定還有其他人,你那緊張的眼神一直向那個方向看着。”葉瑾嘴角微微上揚,撿起牆角邊的刀,緊緊握在自己的手裏,向一個惡鬼緩慢向男孩走去。
楚蕭雙眼陡然睜大,一個箭步沖向前去緊緊抱住小男孩,大聲怒罵:“畜生!你就是個畜生!住手啊!”楚蕭轉臉看過小男孩那稚嫩的臉龐,她的心裏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紮過一般,她用整個後背将他護在懷裏。
她只是憤恨,憤恨自己當初的不學無術,曾經父親叫她專心習武,師父們也是勸說不斷,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聰慧的,對習武是有慧根的,所以她總是在習武聯系時插科打诨,沒有一心一意去對待。
她不紮實啊,就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就只能糊弄糊弄一般人了,真正遇到悉心從武的人,她便就是什麽都不是了,她真是個廢物。楚蕭如此想着,竟然想伸手給自己狠狠一巴掌。
“別哭,阿祺,姐姐陪你一起。”楚蕭輕聲說道。
阿祺在楚蕭的懷裏哭得愈發地兇了,葉瑾看見眼前這一幕,恍然想起當初,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個艱難的時刻,這一幕,使得他的心堅若磐石。
他轉頭命令道:“來人,給我将她拉開!”
話音剛落便見零零落落的人擠上前來拉扯住楚蕭,楚蕭大力掙紮着,可是哪裏抵得過幾個人呢,楚蕭被幾個人狠狠拽開。
楚蕭的小腿肚被某一個人狠狠踹到,楚蕭雙腿一陣發酸,砰然跪倒在地。
“姐姐!”小男孩驟然失去了保護,這群零國匪徒的醜惡嘴臉就這樣直直地暴露在他面前,他幼小的心靈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葉瑾驟然逼近阿祺。
楚蕭被這群匪徒壓倒在地,她的臉被狠狠蹂躏在冰涼的地面上,雙手被緊緊鉗制着,她努力睜大眼睛向阿祺的方向看去,見葉瑾殺氣騰騰,愈加逼近,便大聲叫道:“畜生畜生!”
葉瑾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揚起刀,那鋒利的刀就要落到阿祺的頭上。
大珠大珠的眼淚從楚蕭的眼縫中滑落,痛哭大叫:“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葉瑾!我求求你!”楚蕭祈求道,哭聲動天。
楚蕭情緒激動,掙紮地厲害,束縛她的人用力掰扯着楚蕭的雙臂,猙獰着面容。
葉瑾聽見楚蕭的哭喊聲,舉起刀的手停下,只是問了句:“楚傾之,你剛剛說了什麽?”
楚蕭喑啞着嗓子,痛哭流涕:“我求求你,放過他,他還是個孩子。”
葉瑾向楚蕭這邊走來,揮手叫他們退下,楚蕭仍是伏倒在地,那臉被壓迫地通紅。葉瑾緩緩蹲下身子,伸手揪起楚蕭的墨發,使得楚蕭被迫與他對視着,葉瑾像是在質問一般道:“當初,為什麽你不能像現在這般?”
“如果你像現在這般,我們何至于到如此地步。”說罷,便狠狠推着她的頭。
楚蕭被推在了一邊,她心裏迷惑不解,她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麽,卻要背負着這一切。
楚蕭只是喃喃地反複重複着:“求你別殺他,放過他,他還小,我求求你。”楚蕭磕着頭。
葉瑾看着楚蕭這副模樣,驟然覺得周遭這一切都像是一個笑話,葉瑾站起身揮手走過屋子,到了屋外,遠遠的看着仍是跪倒在地的楚蕭道:“你記住,這一輩子,你都欠我一條命。”
而後這群來勢洶洶的人便退下了來的莫名其妙,退下的也是莫名其妙,楚蕭見人影消失才長長地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一旁的阿祺像是劫後餘生般直直的轉頭凝視着楚蕭,楚蕭的右臉被剛剛那群惡徒摩擦在地上,劃出了幾個淺淺的印子,一時有幾滴血珠伏在臉上,楚蕭擡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有鮮豔的血餘在手心裏,就這樣怔怔地看着,出了神。
“大姐姐,我……我娘親是怎麽了啊?”阿祺眼中的驚恐仍是消散不去,他半蹲在地上,伸手搖着那個早已渾身冰冷,死去的婦人,他喚着,娘親,娘親……只是無人回應他罷了。
楚蕭看着這周遭一切的慘狀,擡頭看向外面的天,這天早已洞亮,只是這村子怕早已被燒殺搶掠光了,只是這零國人為何就那麽地猖狂呢?在他們渝國的土地上竟然敢這樣的兇殘,做如此下作、人神共憤的事。而那個頭子似乎與她有着一定的淵源,一開始還裝作不認識的模樣,他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是渝國人了吧,之所以沒有拆穿她,不知道他心裏打着怎樣的如意算盤,楚蕭後脊梁骨一陣發寒,總覺有大事将會發生。
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臉,楚蕭實在是不忍心将事實告訴他,他的母親已不在人世。而這個孩子像是着了魔一般,一直在叫喊着自己要找自己的哥哥,楚蕭問她哥哥在何地時,他卻又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楚蕭,不發一語。
楚蕭在屋裏找了一件衣裳裹上,便拉着阿祺向外走去,這時在死人堆裏堪堪爬出一個老伯,老伯渾身都是血,他看見阿祺雙眸卻陡然瞪大,直直揮手叫阿祺過去,阿祺掙開楚蕭的手,跑了過去。
老伯不顧身上的髒亂仍一下子緊緊抱住阿祺。
“伯伯,我想我哥哥,我要去找我哥哥。”阿祺仍是重複着這樣一句話,楚蕭遠遠看去,一時也是有些心酸。
只聽老伯唉聲嘆氣:“阿祺啊,伯伯老了,走不動了,不能帶你去找你哥哥了,阿祺乖。”他說着還安慰似的摸了摸阿祺的頭。
楚蕭聽到便順口問了一句:“老伯,你知道阿祺的兄長在哪裏嗎?”
老伯點了點頭:“阿祺的兄長啊,在東郊楚家軍的訓練營裏呢,他一心想着報效國家。”老伯說着,心裏有了幾分驕傲之感,他們村子裏可就出了這麽一個有志之士啊。
“楚家軍的訓練營?”楚蕭聽着這遙遠的詞句一時竟有些晃神,楚家軍是他父親一手帶出來的兵将,素來以神勇而稱。父親曾經一度想要送她進去好好試煉試煉,但是她總嫌那裏生活艱苦,訓練勞累,總是撒潑打诨求着父親不要送她去,後來她便是安然地生活在将軍府裏,沒有被父親送去,父親到底是心疼她的吧。
楚蕭記得,斯意是在那兒,這已經是數月之久了,也不知她現在過得可好。楚蕭看着老伯那慈善的臉,道:“村子裏是不是經常遭到騷擾?”
老伯一聽楚蕭說這件事,便掩面而泣:“這群挨千刀的畜生,踏我渝國疆土還殺我們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啊……我們村子前前後後被劫殺了好幾次,村子裏的青壯人都被殺光了,他們還欺辱村子裏手無寸鐵之力的婦人啊!就是畜生啊,為什麽我們的陛下卻不派兵攻打零國,實在是欺人太甚……難道是我們渝國無人了嗎?”老伯越說越是激動。
楚蕭聽着這略帶絕望的話語,一時心頭覺得無力,她悄然走上前,蹲下身子問道:“阿祺,你是想去找你大哥嗎?很想很想的那種?”楚蕭擡頭就這樣全神貫注地看着阿祺,聲音輕柔。
“大姐姐,我想去,我要找哥哥!”阿祺像是找到了一個情緒的宣洩口,一下子紮進楚蕭的懷裏,就這樣二人收拾了一下,安頓了老伯和阿祺的娘親,便出發向古洛東郊去。
老伯送他們到村口,看着楚蕭與阿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老伯突然低下頭,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只是那笑容實在太過詭異,就像是某種奸計得逞了一般。
葉瑾一衆人在村子裏洗劫一空後走在空曠的山路附近,其中有人帶着幾分疑惑問道:“大人,上頭不是交代我們在事後殺了村子裏的所有人嗎?我們怎麽沒有照做,這樣上頭要是怪罪下來可怎麽辦?”
“是啊是啊。”人群中有人附和道,只是葉瑾一直悶聲不說話,後面越發叽叽喳喳了起來,甚至有人說他是違背了主上的命令,似乎與剛才那女子有所私情。
葉瑾旁邊還有一人緊緊跟随着,目光如炬卻一聲不吭,葉瑾斜眼給了他一個眼神,雙唇輕啓兩個字:“動手。”
只見兩人旋即向後轉,用尖銳的刀刃割開剩下的人的喉嚨,這下終于安靜下來了。
葉瑾看着自己手中滴血的刀,看着最後一個活着的人,慢慢靠近他,笑着說:“你做的很好,主上交代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們今日必死,而他們之間也包括你。”說罷便伸手将刀刃紮他的心上。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