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裏, 坤寧宮的熱鬧氣氛一直持續。

楚星每一回過來,都見到城月和她們在開心地玩。她不能玩太劇烈的活動,基本是一些小玩意兒。

這一日, 城月在看鬥蛐蛐。她低着頭,看得聚精會神。

楚星進門來, 一衆宮人互相對視一眼, 悄無聲息地退下去。城月看得出神, 眼睛都忘了眨,就連心跳都慢下來。

她盯着盆裏的蛐蛐, 楚星走近她,沒出大聲音。

城月還未發現。

楚星看着她的側臉,目光專注裏只有盆裏的兩只蛐蛐。他忽然起了些惡作劇的心思。

楚星擡手,在城月左肩拍了一下。

城月茫然地回過頭,發覺身後無人, 就連方才還在的那些宮人們也都不見了。

城月眨動眼睛, 偏過頭, 感覺到臉上溫涼的觸感。

而後楚星的味道從鼻尖竄入。

城月擡頭,一瞬間忘卻了她的蛐蛐, 伸手抱住楚星的腰。

“楚星!”

楚星順勢攬住她,她揚起下巴,找到他的嘴唇。唇齒相纏,氣息交換。

城月當真喜歡賴着楚星,每次他一來,人就像去了骨頭,整個攀在他身上。

這種眷戀, 格外取悅到楚星。

楚星依依不舍退出舌尖,嗓音仿佛剛由冰雪天入暖爐, 也被烤化了,“今天做什麽了,嗯?”

他下巴擱在她肩上,順勢坐下。

城月想了想自己這一天所做的事情,一件不落地告訴楚星。

“看他們鬥蛐蛐,還有捉迷藏。”城月子裏也有即将為人母的自覺,太過危險的活動她也不沾。

因為她很喜歡肚子裏的孩子,對他抱有無數的期待。而且她喜歡楚星,這也化作一種期待,落在還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嗯。”楚星點頭,“高興嗎?”

“高興啊。”城月答得理所當然,“可高興了,現在看見楚星就更高興了。”

她笑了聲,頭往楚星懷裏蹭了蹭。

楚星也跟着勾唇,“高興就好,今天想不想出去玩?”

他一邊說着,一邊拿過旁邊桌上的點心吃了口。她宮裏每天都會送點心來,各種各樣的,新的舊的。

如今宮裏誰不知道貴妃最受寵愛,自然有什麽好東西,都緊着貴妃。

城月點頭:“好啊,出去玩。”

她又看他吃點心的動作,道:“今天的點心沒有昨天的好吃。”

楚星對口腹之欲沒有特別的期待,他回憶了一下昨天的味道,其實沒這麽覺得。不過還是點頭:“嗯,那明天叫他們不送這個來。”

“但是另外一個點心挺好吃的,不過被我吃光了。”城月松開手,從楚星懷裏跳下來。

她原本想給楚星留一點,但是不知不覺就吃光了。近來她胃口大好,飯量長了不少。

又想着,楚星若是想吃,可以再叫他們送來。

楚星含笑:“沒關系,你若還想吃,等會兒再叫禦膳房送些過來。”

城月笑聲清脆:“我不吃啦,楚星可以吃。”

這幾日宮裏天氣不錯,每日晌午時候,會出那麽一小會兒太陽。太陽從雲層之間落下來,好像被分割成一束一束的。

城月擡頭,攤開手掌:“哇,出太陽啦。”

她今天穿一件白色的襖子,在暖洋洋的太陽底下,襯得人更白。

楚星握住她伸出的手,帶她往宮門方向去。

宮裏雖然大,可來來去去也就這麽點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兩個人仍舊是來了禦花園。

冬日禦花園裏的風景,只有那片梅林。

梅林裏自然也設了亭臺,亭子不大不小,楚星命人燒了個鍋子,又拿來些羊肉。

羊肉切成薄片,精致地堆放在盤子裏,配有蘸料小碟。除了羊肉,自然還有果蔬。這時節沒什麽果蔬,因而沒有太多。

彩蝶同劉培恩一起,站在亭子不遠處等候差遣。

劉培恩看着亭子裏坐着的兩個人,高興得不行,同彩蝶說話:“彩蝶姑娘,你瞧,他們倆多恩愛啊。”

彩蝶略笑了笑,贊同道:“是啊。”

可帝寵又哪裏長久?

彩蝶心裏一直擔憂,若是有一天,楚星膩了,以城月的性子,該怎麽辦?

她想起這些,不由得皺眉。

劉培恩看在眼裏,并不知道她在憂愁什麽,只好猜測:“彩蝶姑娘可是想家裏人了?畢竟過年嘛,總是有些想念家裏人的。”

彩蝶搖頭:“沒有,我早沒有家裏人了。”

劉培恩一愣,明白自己說錯話。“這……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

放彩蝶在貴妃身邊伺候,陛下自然查過她的底細。

只知道是因罪入宮,不過再深的,就斷了線索。

彩蝶比城月大幾歲,女子這年紀已經算不小。劉培恩嘆了口氣,安撫道:“沒事兒,彩蝶姑娘若是好好伺候貴妃娘娘,指不定日後貴妃叫你出宮去。”

彩蝶仍舊淡淡笑着:“出宮也沒什麽好的,還不如跟着貴妃呢。”

“也是。”

兩個人話說完,又都沉默。劉培恩看向亭子裏,只見陛下神色寵溺,正給貴妃夾菜。

楚星從鍋裏撈出幾塊羊肉,又替她蘸好醬料,才送到她碗裏。

城月端着碗,目光發亮看着楚星:“謝謝楚星,楚星真好。”

楚星全在伺候她吃,城月看在眼裏,又從自己碗裏夾了一塊肉,遞到楚星嘴邊。

“楚星吃。”

楚星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一口咬了,“好吃。”

城月也跟着點頭:“好吃。”

鍋子熱意沸騰,蘸料又帶着些辣,城月吃得額頭出了一層汗,拿手給自己扇風。

“呼呼,好辣。”

她擡頭看,只見楚星面色如常。

城月眼裏的光彩更甚,“楚星不辣嗎?”

楚星搖頭,“嗯。”

城月抓過旁邊杯子,猛喝了一大口水,才覺得緩過來些,但嘴裏還是被辣意侵襲。還有些麻麻的,這種感覺……

嗯……

她擡頭,目光落在楚星嘴唇上。

像跟楚星親親。

楚星注意到她的視線,微微皺眉:“怎麽了?”

城月湊過來,吻他嘴角。她嘴上還沾了蘸料的味道,被吃進嘴裏。

她視線一轉,忽然瞥到亭子旁邊的人,又退回來。

楚星後知後覺地想,好像是有點辣。

冬天吃熱食最是暢快,這一頓飯吃完,可謂酣暢淋漓。

城月靠着椅子背喟嘆,不想動彈。

楚星命人把東西收了,問:“去禦湖旁邊走走?”

“好。”城月點頭,但是沒動作。

她朝楚星伸出手,意思是要他拉一把。楚星接住她的手,把人整個打橫抱起來。

“哎……”

城月忽然身體騰空,下意識抱緊了楚星的脖子。

禦湖旁邊風大,楚星把她裹得嚴嚴實實,抱着她圍着岸邊走了半圈。

城月怕他抱得累,自己下來,走完了剩下半圈。

禦湖這時節已經結了冰,湖裏的船都撤了。冰層不厚,一眼望過去,還能望見地下幽深的湖水。

城月當然還記得這裏,她和楚星劃過船。

冷風從湖面上吹過來,城月縮了縮脖子,忽然想起冷宮的溫泉了。

她偏頭,“楚星,我想泡溫泉了。”

·

溫泉行宮裏有各色溫泉,楚星一聽城月說起溫泉,當即想起溫泉行宮來。

“今天去泡?”

“好啊。”她語氣帶了些興奮。

于是兩個人就出發去溫泉行宮。

城月今天出了一身汗,泡溫泉之前,要先洗個澡。

楚星命人取了她的換洗衣物來,而後遣退了宮人。

浴池邊只剩下他們二人。

城月從前在宮女所,熱水是很奢侈的。

故而她喜歡熱水,平時她們伺候她洗澡的時候,都要等她玩上好一會兒。

城月伸手探了探水溫,冷熱剛好。

“我自己洗嗎?”她語氣帶了些試探,以及對自己洗澡的隐隐期待。

如果讓她一個人洗澡,她肯定能玩到水都冷掉。

楚星搖頭,眼裏帶了些隐晦笑意:“我給你洗。”

“啊?”城月期待落空,“那好吧。”

城月說完,動手解自己衣服。解到後面,看了眼楚星,忽然覺得有些害羞。

她動作幅度小下來,小心翼翼解了衣服,迅速地滑進旁邊的池子裏。

熱水瞬間淹沒過她的脖子,熱水噴在臉上,臉上迅速爬紅。

楚星認真地當伺候她洗澡的下人,拿過布斤,另一只手打了捧水澆在她背上。

城月一個哆嗦,往旁邊退了退。

楚星抓着她胳膊,又掬了捧水,将她整個後背都打濕。而後才用布斤,仔細地磋磨。

她皮膚嬌嫩,一番磋磨之後,一片緋紅。

楚星看在眼裏,不由得放輕了動作。

城月适應了水溫,大膽起來,一面任由楚星替她搓背,一面又自己在池子裏玩水。

水中特意灑了花瓣,她抓起一手的花瓣,又抛向更遠的地方。

緋紅從她背上,爬進他眼底。

血也是紅的,紅與紅融為一體,又分出層次,往不同去處去。

上或者下,起或者落。

花瓣被撥開,又沿着水流聚攏到一處。

城月連玩水的心思都沒了,腿站在池底,顫顫的。

水波微動。

她皮膚上上一場的硝煙還未完全消散,隐隐約約地散在各處。這麽久以來,只有上一次是真的。

楚星覺得自己變得畏手畏腳,不敢冒險。他怕自己太過分,因為完全無法克制。

何況月兒從來不拒絕他,哪怕他都覺察到自己心裏生出的惡念,但是無法阻止的時候,她仍舊會迎合他。

故而,楚星率先自我克制。

·

水溫漸冷,緋紅逐漸退去,變為清冷的白。

城月疲憊地擡手,任由楚星替她套上衣服,而後轉去溫泉池子裏。

她都要站不住,腿腳發軟,全靠楚星托着她腰,才不至于掉下去。

城月摟着楚星的脖子,頭也搭在他肩上,眼睛半閉着。

絮絮叨叨和他說話:“楚星,你說我們的寶寶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都好。”

她睜開眼,“是不是男孩兒更好一點?”

她沒忘楚星的身份,也明白他需要男孩兒。

楚星否認:“沒有,只要是月兒生的,即便是貍貓,也是好的。”

城月笑:“什麽呀?我怎麽會生得出貍貓?”

“如果是我的話,我覺得男孩兒更好一點。他肯定會像楚星一樣好。”

“不過女孩兒也不差,女孩兒長得像楚星的話,一定會很漂亮的。”

“哎,要是生兩個,就好了。這樣就不用糾結了。”

“還有孩子的名字,我也沒有想好。”

說到名字這事兒,她忽然想起來,她都不認識幾個字。

城月把頭往楚星脖子邊挪了挪,“楚星,你教我認字吧,好不好?等我學會了,就可以給寶寶取個好聽的名字。”

“好。”

什麽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