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名存實亡的王妃,當得真窩囊。”慕晴纭冷笑,這是她第一次将這句話說出口,她已經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宜岚忙道:“娘娘別胡說,娘娘就是娘娘,名正言順。”

如意在庭院裏四處尋找慕晴纭的人影,終于發現了回廊下的主仆二人,于是加快腳步走到慕晴纭跟前,二話不說就跪下,“娘娘息怒,都怪我,是我不知輕重,打得狠了些,可我實在是氣,那秀女怎能對娘娘和鎮南王府出言不遜。”

“命令是我下的,她傷得如何都不關你的事,起來。”

“娘娘,都是我的錯,娘娘罰奴婢吧。”

宜岚道:“如意,你就別跟着添亂了,快扶娘娘回去梳妝更衣。”

如意這才肯起身,點頭應了聲是,伸手扶着慕晴纭。

“我自己走。”慕晴纭起身,平靜的步子遮掩了波瀾的心緒。

哪怕慕晴纭幾日沒出門,那些謠言的內容她也知曉得差不多了,都是如意出去聽見後回來告訴她的。

有的說她心狠手辣毀人容貌;有人知道她和劉素萱從前有過節,說她如今是在公報私仇;更有甚者,直言她不配為攝政王妃。

慕晴纭覺得又氣又好笑,是她死皮賴臉要嫁給淩璟?她從來都覺得自己高攀不上,從前攀不上,現在更攀不上。皇族,藩王,怎麽琢磨都覺得不是一路人。

可是什麽事都由不得她做主,當年入京為質她身不由己,後來成婚也是身不由己。想想自己從小到大,在平京城裏能做主的機會真不多。

慕晴纭坐在窗前,把玩着手裏的銀簪,他們都不知道她為什麽鐘愛這支不值錢的簪子,不過是因為這是她親自挑的,為數不多的自己做主的一次。

流言蜚語來勢洶洶,但平息得也快。慕晴纭哪兒也沒去,只是派人稍了信給淩重歡,讓她多留意留意馮雲婉的情況。

但她還有一個疑惑,如意說手下得重,那究竟把劉素萦打成什麽熊樣了?

慕晴纭不能進宮,只能等着宮裏的人來給她個答案。

淩重譽來了,還帶來了劉素萦的畫像,但從畫像上也看不出什麽,能看見的是左臉顴骨上有道半寸長的傷。

慕晴纭把畫像丢到一邊,不予置評。

淩重譽安慰慕晴纭道:“那秀女只受了點小傷,沒外面傳的那麽嚴重,整件事都是那秀女有意鬧大,再加上宮裏從來都不缺推波助瀾的人。”

如意端着茶走來,看了一眼那畫像上的傷疤,微微沉下眸子,将茶盞放到石桌上。她打得是狠了些,本來只是想給慕晴纭添個冤家,但誰能料到那竹笞上有倒刺,讓劉家小姐的臉破了皮。

如意高興的是,劉家小姐果然是個不好招惹的主,使了點小小的手段就把慕晴纭逼成了這個樣子。

初盈宮裏,劉素萦坐在床榻上,拿着面菱花鏡照着臉上的傷,也照出了她的滿面愁容。過去了數日,傷口已經結痂,可是傷得太深,太醫也說多半會留疤。

雖然那天尋死覓活非她本意,但傷了臉也是痛心事一件,有幾個女子能忍受得了。

劉素萦猛地垂下手,将銅鏡按在錦被上,心裏的火愈燒愈烈,除了不甘心還是不甘心。

“姐姐還在看啊?”陸妍走進房間,慢悠悠地道,“都說了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妹妹這話說得奇,我的臉就這樣被慕晴纭給毀了,我怎咽得下這口氣!”

“姐姐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替姐姐出這口惡氣。”陸妍坐到床邊,伸手輕撫了撫劉素萱臉上的那道傷,表情略帶憂愁,心裏卻很滿意。

那日慕晴纭來了,但她還不能和慕晴纭見面,只能遠遠地站着看熱鬧。她這次回來除了肩負家族的使命外,還想為自己一雪前恥。

要對付慕晴纭,單打獨鬥怎及多個盟友。

劉素萦和慕晴纭既有舊怨又有新仇,陸妍覺得這是天助她也,她只需在二人的矛盾上添把火就行,所以在慕晴纭下令掌嘴的時候,她便讓自己的心腹宮女備了塊有倒刺的竹笞,等着慕晴纭将劉素萦打得面目全非。

陸妍仔細看了看劉素萦的臉,其他的傷痕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有這道傷最深,想必也讓仇恨深埋了吧。

“放心吧,慕晴纭已經惡名遠揚,窩在明王府裏當起了縮頭烏龜,以後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陸妍笑了笑,“不過她毀了你的容貌,這筆賬姐姐應該記住。”

“惡名遠揚?可我聽說的是明王已經下令,再敢以訛傳訛者杖斃!”劉素萦倒靠在床頭,哼笑,“現在誰還敢道慕晴纭一句不是,我的仇怎麽報?”

“王爺維護的是自己的聲譽,關慕晴纭什麽事?”

陸妍拿過劉素萦手裏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的容顏,從前她不計較容貌美醜,不施粉黛,不挑衣裳,如今衣着妝容無一不講究,因為從前那個蠢笨天真的陸妍已經死了。

半年前她萬念俱灰,連夜離開平京卻失足墜湖險些喪命,後來的一場大病讓她徹底清醒……朋友都是拿來背叛的,值得她效忠的只有自己的親人。

得知有選秀這個麽重返平京的機會,她便丢棄了從前的率真莽撞,踏踏實實地跟着宮裏出來的女官學了數月的規矩,但讓她尤為用心的是學習宮裏的生存之道。

這個地方弱肉強食,她既義無反顧地來了,除了要保自己平安無事外,還要讓負她者不得好死!

“妹妹還不曾告訴我,妹妹究竟是何來歷?”劉素萦皺眉打量着陸妍,“我怎麽瞧着妹妹好像認識慕晴纭。”

“我和她是老相識了,那個時候她和我一樣都是郡主,我把她當做我最好的朋友,什麽都聽她的,什麽都信她的。”陸妍凝眸,忽然緊攥着拳頭,“到頭來卻被她騙得太慘!”

“妹妹姓陸……難道是陸王府的郡主?”劉素萦大驚。

“正是。”

劉素萦忽然警覺起來,她那天對慕晴纭說的話,尤其是辱罵藩王府的話,陸妍有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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