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言觀色的門道陸妍也跟着姑姑學了不少,她看得出劉素萦在擔心什麽,拉過劉素萦的手邊拍邊笑道:“姐姐不用緊張,我知道姐姐是無心之言,姐姐的父親曾是我父王的舊部,咱們是自己人。”
劉素萦試探着問道:“這麽說妹妹也恨慕晴纭?”
陸妍笑着點頭,“所以我會助姐姐一臂之力,看慕晴纭這有名無實的王妃能嚣張到幾時。”
劉素萦面帶笑意,又從枕下取出一支玉簪,拿在手裏細看,越看越喜歡。
陸妍看着劉素萦手裏的玉簪非凡,問道:“這簪子,姐姐怎麽會有?”
“那日馮雲婉剛來,頭上就戴着這個,上天都知道一個庶女不配擁有這麽好的東西,她丢了,我撿了,就當是她孝敬我的吧。”
陸妍伸手拿過那玉簪,道:“這東西不能留,姐姐戴上它,恐怕會大禍臨頭。”
劉素萦着實一驚:“此話怎講?”
“這玉簪的原主是慕晴纭,如今在姐姐手裏,姐姐撿到簪子的事怎麽瞞得住?”她入宮那日,與慕晴纭在宮道相逢,那日慕晴纭頭上就戴着它,她印象很深。
陸妍将玉簪收入袖中,只道:“姐姐先割愛,将簪子放在我這兒,以後興許能派上大用場。”
明王府裏,慕晴纭的生活仿佛又恢複到了剛開始的渾渾噩噩,不知時日,不知時辰,不知樂趣。
宜岚陪在慕晴纭身邊,慕晴纭消沉了幾日,她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她知道王妃心地善良明辨是非,從前王妃雖然不拿她當自己人,但也沒防備過她,如今與她親近了不少,事事都肯聽她的,在規矩上沒有出過一點差錯,所以上次的事一定是事出有因。
宜岚從前在宮裏也沒少聽人說過王妃的往事,王妃一向伶牙俐齒又天不怕地不怕,年少時就敢得罪太子替大皇子出頭,還敢拒陛下的賜婚……如今怎麽成了這般消沉的模樣,郁郁寡歡,任誰見了都要心疼。
深夜的驚雷打碎夢境,慕晴纭惶然坐起。
窗外電閃雷鳴,雷聲越來越大,雨也越下越大。她緊緊的捂着被子蜷坐在床上,把頭埋在膝蓋間,又用手拼命地捂着耳朵。
這麽大個人了,怕打雷是不是很丢人?
所以慕晴纭沒告訴過任何人,除了她的親人和奶娘外,沒人知道她怕打雷。可惜這裏是平京城,沈姑不會再來她的房間守着她,讓她安心睡覺。
她已經獨自熬過了數個這樣的雷雨夜,但是今天的夜好像格外漫長。
舊憶随着雷聲浮現在腦海裏,從與她爹的離別,到陸旻還有趙久霖的辭行,再到因馮雲妁被禁足,因斷弦被罰俸,還有變心的葉秋雪,矯情的劉素萦,沸沸揚揚的流言,他的不信任……種種的種種,沒有一件事是高興的。
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已經飽嘗六年來總共都沒這麽多的憋屈。
慕晴纭用額頭一下一下輕碰着膝蓋,告訴自己要堅強。她爹說過,世上有好看的就有不好看的,她才剛離開她爹的翅膀就摔成這樣,以後怎麽得了。
這一世還有好長……
一道雷劈下,慕晴纭打了個哆嗦,再怎麽打定主意要堅強,也改不了她怕打雷這個與生俱來的毛病。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天地都被沖刷了個幹淨,空氣要多清新有多清新。慕晴纭在王府裏四處轉悠,她已經很久沒這樣無拘無束地散過步了,今日這麽輕松,是因為她知道淩璟不在。
慕晴纭掰着手指算準了,今天是淩璟例行去宮裏上朝的日子。
但是淩重譽的出現讓她心裏沒了底,等淩重譽道明來意後她才放心大膽繼續轉悠。
淩璟今天真不在,而淩重譽是來找她的。
涼亭裏,慕晴纭震驚:“雲婉病得很重?”
“我也是聽歡兒說的,說她昨夜被罰淋了一夜的雨,先前的病就沒好,怎麽禁得起!”
別說淩重譽氣得不行,慕晴纭聽着也是火冒三丈。
馮雲婉在宮裏的日子不好過,慕晴纭知道,上次馮雲婉染風寒就是因為淋了雨,後來還被罰帶病掃地,要不是她進宮帶雲婉去看了太醫,不知道雲婉會被折磨成什麽樣。
這才過去不到一個月,竟然又來一出。宮裏的人到底收了馮氏多少好處?
淩重譽心急如焚,“初盈宮我不能去,我救不了她,那裏的人也不會聽歡兒的,現在能救雲婉的只有皇嬸你。”
宜岚忙道:“大皇子有所不知,王爺已經下了令,沒有王爺的吩咐娘娘不得入宮。”
慕晴纭當即起身,“我不管什麽命令不命令的,只知道人命關天。”
她走得毅然決然,既然敢走出這個大門,她就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今天初盈宮裏倒是熱鬧,秀女們都在院子裏練習着各自的禮節,為即将到來的終選做準備。可慕晴纭和淩重歡一踏進那道門,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規規矩矩站好,一同欠身。其中不乏如臨大敵者,怯怯地往後退了幾步才行禮。
總之,慕晴纭覺得這些秀女的反應,就跟她要吃人似的。
慕晴纭快步從她們面前走過,沒有停留也沒有讓她們免禮,她來這一趟不容易,雲婉還等着她救命,路上不能耽擱。
宮女帶着她去到初盈宮最偏僻的一處院落,連窗戶都破敗不堪。
慕晴纭已經顧不上生氣,三步并做兩步上前推開了門。裏面沒有一絲生氣,只有床幔裏傳出的咳嗽聲能證明這屋子有人住。
慕晴纭撩開床幔的瞬間便忍無可忍,轉身對着跟進來的幾個宮女一陣呵斥:“你們就是這樣照顧秀女的?”
幾個宮女驚恐萬狀,連忙跪下求饒:“王妃娘娘息怒。”
馮雲婉躺在床上,一張臉白的沒有絲毫血色,怎一個虛弱了得。
淩重歡只從其他秀女哪兒打聽到馮雲婉病重,沒想到會馮雲婉的病情會加重成這樣,看着實在可憐。淩重歡從沒見過人誰病成這樣,不禁紅了眼眶。
“為什麽不請太醫?”慕晴纭冷聲質問。
“回娘娘,奴婢……奴婢們不知馮小主病了,所以……”
“胡說!”慕晴纭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