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纭以為淩璟帶她來天晟殿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沒想到他只是來探望泰康帝而已。
泰康帝的病一天一天好轉，守在身旁的皇後也跟着高興。
不過今天天晟殿裏還有一個人——太子側妃劉素萱。
慕晴纭和淩璟進來的時候，劉素萱沒有依照規矩行禮，而是坐在位子上，微微颔首以示禮節。
慕晴纭能猜到這是泰康帝或者皇後免了劉素萱所有的禮，畢竟她有孕在身。
由此可見泰康帝和皇後有多重視這個孫子。
泰康帝病情好轉，劉素萱有孕，這對皇後一家來說是雙喜臨門。
泰康帝賜了坐，慕晴纭随淩璟坐在劉素萱對面，她開是打量起劉素萱來。
從前這個姑娘跟淩重歡的膽子一樣小，而且極為腼腆又不善言辭，如今變得大方多了，加上一身绫羅滿頭珠翠，俨然變成了一個宮廷貴婦，不複當初青澀。
劉素萱也正看着她，目光裏沒有了從前的膽怯。
這樣看着又不說話，總覺得別扭，慕晴纭笑道：“恭喜劉側妃。”
劉素萱莞爾：“謝王妃娘娘，素萱能有這樣的福氣，多虧了父皇和母後的庇佑。”
皇後和藹一笑，“素萱，你身子不方便，以後不必每日都來請安。”
慕晴纭在宮裏待得久了，也能從她們的只言片語中感受到些許變化。側妃說到底只是個妾室，本不配稱帝後為父為母，但皇後欣然接受，可見劉素萱要是能生個兒子，立馬就能坐上太子妃的位子。
慕晴纭思量這些并不是忌憚劉素萱飛上枝頭，而是擔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那個堂姐會因此更加鼻孔朝天。
說起劉素萦，自打上次劉素萦把她推到風口浪尖後，她就再沒見過劉素萦，她倒想看看劉素萦的花容月貌到底損成什麽樣子了，破了相還能選上貴人？
貴人看似是嫔妃，是宮裏的主子，可是劉素萦那麽年輕，給泰康帝當嫔妃，說起來不知是福還是孽。
“明王成親也快一年了，晴纭也快有好消息了吧？”皇後笑問。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慕晴纭一陣嗆咳。
我去！皇後盯着碗裏的還盼着人家鍋裏的……
好消息？
他們兩個？
慕晴纭悄悄看了淩璟一眼，卻見他不動聲色地坐着，這讓她怎麽回答？
慕晴纭幹笑了幾聲，有些尴尬地沉下眸子。
皇後又道：“陛下還說等小世子出世，就降一道旨，封小世子為世襲親王。”
慕晴纭擡手裝作扶發髻，用袖子遮擋住半張臉，咬着牙擠聲：“王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淩璟對此置若罔聞。
慕晴纭服了，他帶她來這兒是不是別有用心？是不是算準了皇後今天會拿這件事當話題，才讓她來應付皇後？
不管是不是，還得她收拾攤子。
慕晴纭擠出笑容，“謝陛下好意，子嗣這等事，得看緣分……看緣分，不是人人都有劉側妃這樣的好福氣。”
皇後笑着點了點頭，不再追問什麽。
泰康帝緩緩道：“說起來，重譽也過了該成婚的年紀。”
慕晴纭頓時打起精神。皇後唇邊的笑容卻漸而消散。
“老七，等南晉一案結案，代朕好好獎賞重譽。”
“是。”淩璟應聲。
泰康帝又問皇後：“依皇後看，應該給重譽定門什麽親事？”
果然不出慕晴纭所料，淩重譽只有立了功才能引起泰康帝對他的重視，只是泰康帝這一重視起來也太快了些，裏面就想到定親這上面去了，而且好像由不得淩重譽自己做主。
泰康帝詢問皇後的意思，皇後會盼着淩重譽好？會主動提議和馮家結親？
絕對不可能。
這樣的場合慕晴纭插不上嘴，但是她旁邊坐了個能插上嘴的人呀，慕晴纭朝淩璟那方靠了靠，小聲問：“王爺覺得馮家如何？”
淩璟瞥了瞥慕晴纭，不言一字。
慕晴纭端正坐好，嘀咕了句：“我是說真的。”
“依臣妾看，工部侍郎家的千金就不錯，臣妾見過。”
皇後突然發話，慕晴纭聽着皺了皺眉。侍郎這個官位是不是低了點？皇後果然不會替淩重譽着想，更不可能會想到馮家去，但她又開不了口，心裏要多急有多急。
“臣弟以為此事不急。”淩璟忽然開口，只說了這一句。
“既然老七這樣說，那就緩緩吧。”
泰康帝提起指婚，皇後不甚高興，而明王提議暫緩，她聽着更是難以舒心。
明王自己成婚就成得晚，他讓淩重譽也如此，不正是有意照着自己的意願栽培淩重譽嗎？國事為重，終身大事次之。
慕晴纭松了口氣，沒看出來啊，關鍵時刻，淩璟竟然這麽靠譜，就算他不肯幫着淩重譽敲定馮家，能幫忙推遲這件事也行。
慕晴纭和淩璟離開天晟殿的時候，劉素萱已經先行一步離開了，等他們出去，發現劉素萱還在天晟殿外，由兩個宮女攙扶着，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劉素萱懷孕不過兩個月，肚子都還看不出來，就小心成這個樣子了？
慕晴纭覺得有點兒誇張，但這些人小心翼翼地背後，昭示着劉素萱肚子裏的孩子非常金貴。
慕晴纭又左右看看，好不容易進次宮，怎麽能這麽走了，于是望着淩璟，“我想去看看雲婉。”
淩璟應允。
慕晴纭微微一笑，“那我去了，王爺先回吧。”
宜岚引着慕晴纭來到尚樂司。正值下午，尚樂司的歌姬舞姬都在苦練技藝，慕晴纭還沒走近就聽見裏面傳來婉轉的歌聲。
她站在窗戶外朝裏面看去，見雲婉正帶在教一群新來的舞姬跳舞。女子婀娜多姿的舞蹈真的很美。想學跳舞這個念頭在慕晴纭心中埋了一年有餘，不知什麽時候能實現，也不知現在實現了還有什麽意義。
無人欣賞，自娛自樂？
慕晴纭笑了笑。
馮雲婉旋身的時候看見了窗外的人，忙停下喚了聲“晴纭。”見周圍有這麽多人在，又埋頭欠身，“見過明王妃娘娘。”
其他舞姬見狀紛紛跟着行禮。
“無需多禮。”慕晴纭笑道，招手喚馮雲婉出來。她來這兒只是想看看朋友，不想打擾尚樂司的秩序。
身影離開窗前，舞姬議論紛紛。
“那就是明王妃？”
“王妃娘娘長得真美，人也溫柔，一點都不像傳言說的那樣兇神惡煞。”
“你可別再提傳言，上次那件事，在背後嚼舌根的人不少，聽說王爺下令将以訛傳訛的人都抓了起來，那段時日尚刑司最不缺的就是罪奴。”
慕晴纭和馮雲婉在內府附近走了走，馮雲婉問起她為什麽不常進宮時，她只是含糊地說了句忙。
“劉素萦有來找過你的麻煩嗎？”
馮雲婉搖了搖頭，笑說：“尚樂司人人都知道我是貴妃娘娘安頓進來的，大家都看在貴妃的份上對我格外關照，劉素萦不過是一個新晉的貴人，她哪兒敢來惹事。”
偏是這一句就引了路人的注意。
劉素萦虛目盯着枯草叢後若隐若現的身影，“馮雲婉？她還敢出尚樂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