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文慢條斯理地随着黎雅曼走進鴻氏集團大堂,全程低着頭心不在焉的樣子。黎雅曼望了望身邊這仍是一臉稚氣的女生,知道她還是很不願意來見方鴻。
“自己的父親就這麽不待見嗎?只不過是一起吃頓飯而已。”
方文文沒有回應。她知道黎雅曼是特意安排這場飯局來撮合他們兩父女,她承認回國之後一直刻意回避不肯去見父親。方文文也知道不能夠一直逃避,可是每每想到要面對方鴻她就很不自在。
“老板娘。”
一把熟悉的聲音把方文文的思緒拉回來,然後情不自禁地擡起頭,是明誠,那個莫名讓她很有親切感和安全感的男人。然後她也看到了明誠扶着的方鴻。那一聲爸始終叫不出口。
黎雅曼看了看方鴻手中的拐杖,皺了皺眉頭,“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還不是老樣子。沒事,明天就動手術了。”
“你嘴上是這麽說,難道你就不擔心?偏偏我明天沒空,不能陪你去醫院。”
黎雅曼望向方文文,“文文,明天陪你爸一起去醫院吧。”
見文文默不作聲,方鴻急忙打圓場,“沒關系,阿誠會陪我去。”
“那麽我明天先去接方小姐,然後再來接老板你一起去醫院。”
明誠這句話是認定了方文文會一起去醫院,方文文竟開不了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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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把車停在醫院外路邊,轉頭望着坐在副駕駛座的趙啓平。趙啓平的車子拿去維修了,所以今天由安妮開車。
“到了!”聽起來很爽快,其實心底是萬千的不舍。
今天安妮和趙啓平度過了很愉快的時光。他們一起看電影、吃午餐,還有一點點時間溜進游樂場。還有,趙啓平特意玩了兩輪的游戲才贏得一個保衛蘿蔔阿波的娃娃送給安妮。
“再見’!”
趙啓平下了車,向安妮揮揮手道別,然後轉身走向醫院。安妮不舍地望着趙啓平的背影。
突然有一班人,約五、六個大漢,出現把趙啓平圍攏起來,顯然不懷好意。其中一個人伸手想抓趙啓平走,被趙啓平一甩推開了。
在車內的安妮不假思索地下車跑上前去。
“你們要幹什麽?”
趙啓平望了安妮一眼,低聲道,“上車去!”
安妮不理會趙啓平警告的眼神,無所懼地站在趙啓平身邊,瞪着眼前這班不速之客。
“他媽的,煩不煩啊,就地解決吧!”
趙啓平認得這個火爆的男子是何大同的手下,就是那天在醫院裏吵吵嚷嚷還推了護士筱敏一把的那個人。趙啓平頓時心中了然,這是來尋仇的。
其餘人似乎還是有些顧忌,應該是不想在醫院前把事情鬧大,于是想帶趙啓平走,趙啓平當然不肯。其中兩人想架走趙啓平,趙啓平一推一踢,把兩人都打倒在地上。那班人沒想到趙啓平會有這般身手,再也顧不得是醫院境地,便合力圍攻起來。趙啓平始終寡不敵衆,吃了幾拳,原本有機會逃走的,但不想丢下安妮,只好硬撐着。
這時候方鴻的車子也來了。明誠首先看見醫院門前的那班人,立刻警覺地把車子停在一旁,先搞清楚狀況。方鴻看見趙啓平被圍攻着。
“那班人你認識嗎?”
“其中一個叫老莊,何大同的打手,其他的應該是他的手下。”
方鴻皺了皺眉頭。他對趙啓平的印象不差,更何況他現在來是要讓趙啓平動手術的,在情在理他都不能坐視不管。
“去把他們解決掉,不要太張揚。”
明誠從司機座位底下拿出一個方向盤鎖,下了車,越過馬路走向醫院。車內方文文坐在方鴻身邊一直默不作聲,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明誠,随着明誠走近那班人她的心跳就越快。
纏鬥間老莊突然抓住安妮,一把刀子擱在安妮的臉上。
趙啓平聽見安妮的尖叫聲,回頭一望,見安妮被挾持着,一分心頓時被兩個人緊緊抓住。那個火爆的男子剛才被趙啓平揍了兩拳,忿忿不平地用力踢了趙啓平一腳,趙啓平腿一軟單膝跪在地上,雙手仍然被抓住。
老莊得意地用刀子在安妮臉上輕輕滑動着,邊望着趙啓平那蒼白的臉色,“你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
明誠走上前去二話不說舉起方向盤鎖就往其中抓着趙啓平的人身上揮去。那人背後吃痛跌倒在地上,回頭望了明誠一眼。其餘人也被突然出現的明誠吓了一跳,不約而同地停手望着明誠這個不速之客。
老莊認得明誠,“老大要教訓他,你別多管閑事!”
“叫你的老大跟我的老板說去。”明誠望向那個還抓住趙啓平的人,“放手!”
明誠的聲音不大,但卻頗有震懾力,那人情不自禁地松開了手。明誠走到趙啓平面前,意思是要護着他。安妮掙脫了老莊,急忙去扶趙啓平起身。
老莊咬牙切齒地指着明誠,但還是對明誠有些避忌。僵持不下之際,其中一個手下悄悄提醒老莊,一群人聚在醫院門口圍觀着,顯然已經引起了注意。老莊不想惹麻煩,狠狠地瞪了趙啓平一眼,領着手下走了。
趙啓平望着明誠,“謝謝。”
“進去吧。”
明誠特意走去另一個方向,見安妮扶着趙啓平走進醫院以後,才回到車上。
“老板,我可能不方便陪你進去醫院了。”
方鴻點點頭。他也不想讓趙啓平知道得太多。
“方小姐,手術結束後麻煩你給我電話。”
方文文望着明誠欲言又止。現在眼前這個明誠謙卑地微笑着,跟剛才在打鬥時那兇狠的眼神仿若兩人,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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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啓平有些吃力地一拐一拐走進病房,方鴻已經換上手術服在等着。
“趙醫生,怎麽了?”方鴻必需假裝不知情,但其實他是真的關心趙啓平的。
“沒什麽,”趙啓平強顏歡笑,“只是輕微撞傷。”
“要不手術改期吧,反正也不是很緊急。”
“不,現在您的行動已經受到影響,再拖下去您很辛苦的,盡快完成手術早日康複,您就不必再受折磨了。”
“謝謝你啊,趙醫生。”方鴻這句話是出自肺腑的。總算剛才沒有幫錯人。
“待會護士會來帶你去手術室,我也要去準備準備了,放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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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順利結束了。趙啓平換掉手術服準備離開,這時才有空拿出手機,發現了安妮的留言:在醫院大堂等你。
趙啓平緩緩走到大堂張望了一下,剛好跟坐在一角的安妮對上了視線,安妮急忙走上前來扶着趙啓平。
“你的腳沒事吧?”
“沒事,回家敷一下就好,只是不大能使力。”趙啓平看看安妮,“你怎麽還沒走,你不怕嗎?”
“怕呀,所以才等你陪我回家。”
“你看我這副模樣,怎麽陪你?”趙啓平苦笑。
“那就我陪你回家。”
安妮拉過趙啓平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翼翼攙扶着趙啓平走去停車場拿車。
好不容易上了車,趙啓平頓時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這才真正松懈下來,不禁閉上眼睛輕揉着太陽穴。安妮望着一臉疲憊的趙啓平,愧疚得低下頭。
“對不起。”
“為什麽說對不起?應該道歉的人是我。因為我你才會遇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如果不是我逞強不肯離開,就不會被他們利用來威脅你。是我連累了你。”
“好了,我們就不要糾結在誰拖累誰了。”趙啓平沒好氣地失笑,“事情已經過去了。”
“你讓我為你做點什麽吧,要不然我心裏不安啊。”
“你現在不是要送我回家嗎?如果可以加一碗面就更好了。”
“好!另外加送一個荷包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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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啓平差點被挾持的事情,安妮告訴了唐昕,唐昕告訴了唐川,然後季白和熏然自然也知道了。
結果唐川,季白和熏然特地登門造訪,不禁讓趙啓平有點啼笑皆非,覺得這好像有點誇張了,可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三人的到來很有可能不只是探病慰問這麽簡單。
果不其然,季白單刀直入地希望趙啓平去備案。
“何大同現在是我們的重點調查對象之一,我們不想錯過任何線索,希望你能明白。”
“沒問題。我本來是想息事寧人的,既然你們認為有這個必要,我明天會去警局備案。”
“謝謝你,趙醫生,”李熏然似乎有些無奈,“爆炸案之後,我們的線索都斷了,現在有什麽蛛絲馬跡都不想放過。”
“聽說爆炸案的嫌疑人已經認罪了?”
“對。”李熏然點點頭。
“我還是覺得很可疑!”唐川還是忍不住開口。
“這些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讨論過了嗎?”季白沒好氣地望了唐川一眼,“你自己也拿不出什麽有力的證據來反駁。”
唐川覺得整個爆炸案太多巧合了。這麽巧當時季白和李熏然在咖啡館,這麽巧讓他們看見了那個嫌疑人,又這麽巧他們追那個嫌疑人到對面酒吧之後才發生爆炸。仿佛是早已布好的局。
“我在醫院看過那個嫌疑人的病歷,他有多年的吸毒習慣,一個瘾君子在毒瘾發作的時候,他的行為舉止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斷的。”
“如果是這樣,那麽他還能夠置放炸彈就更加可疑了。”
“對了,”李熏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掏出手機,“安妮說那天有個人幫你們解圍,當時她太慌了記不太清楚,你看是這個人嗎?”
趙啓平看了看手機裏明誠的照片,點點頭。“我一直覺得他似曾相識,但總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你以前有去過龐克咖啡館嗎?他是那裏的咖啡師。”
“是他!”趙啓平恍然大悟,但随即一臉疑惑,“可是,他看起來好像跟那班人是認識的,那班人對他都有點避忌。”
季白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除了這個你還注意到些什麽?”
趙啓平想了想,搖搖頭,“主要是他說了一句話,我才會覺得他們是認識的,他說,叫你的老大跟我老板說去。”
熏然激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的老板,黎雅曼!”
“黎雅曼很有可能利用龐克咖啡館進行黑幫生意,種種跡象都顯示她最可疑,”唐川看了看季白,“包括許栩的案子。”
季白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特別的冷靜,“還有一個人,明誠,從他身上應該可以找到更多線索。”
最後季白等人起身準備離開。在送走他們之前,趙啓平望了望季白,“你有去醫院接受檢查嗎?”
“這個遲點再說吧。”季白少有地支支吾吾。
李熏然卻是立刻反應過來,緊張地問,“哥,什麽事?”
“沒事……回去再說。”
季白匆匆跟趙啓平道別後,加快了腳步想走回家去,卻被熏然和唐川堵在在走廊上。季白望着眼前的兩個人,知道這次不給個交代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腦部還有血塊,要動手術。”
“那你還不趕快去做?我可以幫你請假……”
“不行!”季白打斷熏然的話,嚴肅地,“現在這個時候你要我躺在病床上,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哥……”
“算了,”唐川清楚季白的脾氣,“從來都沒有人可以勉強他。”
熏然當然也了解季白,可是要他裝作若無其事,他也很不情願。
“還有,”季白警告熏然,“別讓警局的人知道,你要是出賣我的話就馬上搬出去。”
“唐大哥,你收留我嗎?”
“沒問題,今晚就可以過來了!”
熏然和唐川一臉得意地望向季白,季白氣得說不出話來,轉身走進屋裏去,用力地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