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來到鴻氏集團大廈外,卻裹足不前。他想去見方鴻。方鴻是唐川父親的好友,唐川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意外身亡後,方鴻二話不說擔起了唐川兄妹倆的生活費和教育費,甚至把他們兩兄妹送出國外升學,直到唐川在大學裏拿到獎學金以及半工讀後,才婉拒了方鴻的好意。他們跟方鴻其實很少見面,方鴻都是直接把錢彙給唐川的,所以真正說起來唐川也不算是很了解方鴻,可是方鴻是他的恩人,這是毋庸置疑的。
唐川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檔案裏看到方文文的名字。雖說同姓名的人不少,可是從各方面的資料來看,這個方文文很有可能就是方鴻的女兒。唐川知道一直以來他們父女倆的關系都不大好,每次唐川跟方鴻見面時大多時候都不會見到方文文。他之前最後一次聽到方鴻提起的是方文文在加拿大念書,沒想到這次再有方文文的消息時,竟然是跟黎雅曼住在一起。唐川突然有點擔心方鴻會跟這件案子有關,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預感,就是隐隐覺得不妥。
唐川最後還是走進了鴻氏大廈。他特意不事先聯絡方鴻,卻出乎預料順利的見到了方鴻,因為除非有預約,要不然通常方鴻是不會在公司裏呆太久的。。
“方叔叔,好久不見了。”
“川兒,是啊,有兩年了吧?”方鴻一貫親切的笑容,指指對面的椅子,“來,這邊坐。”
“不好意思,這麽久沒來探望您,您還好吧?”
“還是老樣子,都快要退休了,也沒什麽要求了。你呢?在哪兒工作?聽說你搬家了?”
“在刑警學院管理一間實驗室,我現在住在恺苑。”
“恺苑?噢,你怎麽不早跟我說,我可以給你一個單位呀。”
“我就是不想這樣,您放心,我負擔得起,現在過得很好。”
“那就好…… 唐昕呢?”
“她跟朋友另外租個房子,長大了,吵着要獨立。”
“是啊,眨眼間你們都這麽大了……”
“您現在有空嗎?不如一起去吃個飯吧?”
“好、好!”
方鴻站起身,唐川意外地看見方鴻握着一支拐杖。唐川知道方鴻有關節炎,可是沒想到已經嚴重到必需倚靠拐杖來走路,急忙走上前去扶着方鴻。
方鴻看見了唐川的神情,“人老了,身體沒以前好使了。”
“這是舊患吧,您沒去醫院接受治療?”
“都是老毛病,時好時壞已經習慣了,就是怕麻煩。”
“這怎麽行呢?”唐川想起了趙啓平,“我認識一個骨科醫生,待會吃了飯就陪您去見他。”
唐川扶着方鴻邊走邊聊,無意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唐川定睛一看,是明誠,正拿着一疊文件穿梭在辦公間。
“那個人,我好像見過,是一家咖啡館的咖啡師。”
“對啊,那咖啡館發生了意外暫時無法營業,他們的老板娘請我讓他們暫時在這裏工作,免得他們幾個月都沒有收入。”
“您跟那老板娘的關系一定很好。”
“還可以,反正是舉手之勞而已。”
唐川跟方鴻吃過飯後,即帶着方鴻到醫院去,剛好就在醫院大堂碰見了準備離去的趙啓平。趙啓平知道了唐川的來意後,二話不說即帶着他們回去問診室,重新穿上白大褂。
趙啓平仔細地替方鴻做檢查,邊随和地跟方鴻聊天,方鴻見趙啓平認真又細心,印象很好。趙啓平看了方鴻的片子之後,耐心地跟方鴻解釋,“您這是退化性膝關節炎。由于情況已相當嚴重,我建議您做人工膝關節置換手術。”
“要開刀做手術啊?”方鴻顯然很不放心。
“根據您現在的情況,置換人工膝關節可以說是個一勞永逸的方法。您不用擔心,人工膝關節的設計不斷在進步,這手術也一直在改善,現在成功率和效果都很好。”
唐川也在旁勸說了幾句,最後方鴻終于答應了動手術。趙啓平知道越快動手術方鴻就可以少受點折磨,剛好兩天後有空檔,便決定在那天給方鴻做手術。
趙啓平好不容易回到了公寓,剛踏出電梯便看見唐昕和安妮在季白的家門外等着。安妮見到趙啓平即揮揮手打招呼。趙啓平想起了那天在車內無意中的親吻。他當然明白那只是個意外,可是他不清楚安妮會不會介意,感覺心中總有根刺似的,現在見安妮似乎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趙啓平頓時暗地裏松了一口氣。
“在等季白和李熏然?”
安妮故意指了指唐昕,“她聽說那場爆炸案季白也在現場,一下班就拉着我往這裏跑,來到按門鈴沒人應門才想到打電話,季白說正回着來,讓我們等一下。”
唐昕的臉一下子紅了,有點心虛地不好意思出聲。
“那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就先進去等吧,別在這裏呆站着了。”
趙啓平開了門,做個請進的手勢。幾乎沒有猶豫的,安妮不客氣地走了進去,唐昕見狀只好也随着安妮走進趙醫生的家。
安妮好奇地打量着客廳四周,瞧見茶幾上有一張古典樂的唱片,便随手拿起來看看。
“你也喜歡古典樂?”
安妮搖搖頭,“聽不懂。”
趙啓平邊脫下外套邊微微一笑,安妮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不是他看不起安妮,而是他早已接受了不會有很多人喜歡古典樂的事實。
“要喝些什麽嗎?”
“不用了,謝謝。”唐昕一心牽挂着季白,在沙發上坐着顯得有些拘謹。
“這本我喜歡,我也正在看呢!”安妮突然開心地拿起茶幾上的其中一本書揚了揚,好像是在說她終于找到一個跟趙啓平同樣喜歡的東西那樣。
“這書蠻有意思的,讓我對隐士也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是啊,那種體驗應該很特別。”
兩人就這樣聊起來,坐在一旁的唐昕也不覺得被冷落,就只是忙着發短信給季白,告訴他她們正在趙啓平的家裏。
沒多久後門鈴響了,唐昕下意識急忙站起身望向門口。趙啓平走去開門,見季白站在門外。
“三哥,有聯絡到我哥嗎?他不在家裏,電話也沒接。”
季白搖搖頭,“熏然也沒空,警局裏還有些事要晚點才能回來。”
“唐川嗎?他剛才帶了一位叫方叔叔的到醫院去找我。”
“他們去找你?有什麽事嗎?”
“方叔叔是退化性膝關節炎,兩天後我會替他做手術。”
“是那個之前一直資助你們生活費的方叔叔?”
“對呀,可是哥怎麽沒叫我一起去見他呢?”
“算了,我們回去再談吧,別打擾趙醫生了。”
唐昕走到季白的身邊,然後望向安妮,以為叫安妮一起走,沒想到安妮卻拉了拉趙啓平的衣角,“啓平,我還有些事情想跟你聊呢,你有空嗎?”
“可以,沒問題。”
安妮趕緊跟唐昕揮手道別,唐昕沒好氣地望了安妮一眼,心想這姐妹不會是真的想對趙醫生主動吧,她剛才好像還聽到安妮叫啓平呢。
“別管她了,三哥,我們走吧。”
唐昕拉着季白轉身想走,季白卻身子一晃沒有站穩,及時扶住牆,一手按住頭部,像是在極力忍住頭部的痛楚。季白痛得身子無力地往下滑,唐昕想扶住季白卻不夠力氣,趙啓平趕緊走上前幫忙扶起季白走回進屋裏。
季白坐在沙發上彎着身子雙手抵着頭,額頭上因為痛楚而冒着冷汗。看着季白那蒼白的臉,唐昕急得不知所措,只是不斷替季白擦汗。
趙啓平望着季白,“你最近常會這樣子頭痛?”
“偶爾會。”
“你的頭部之前有受過嚴重的撞擊嗎?”
季白默默地點點頭。
“所以你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季白沒有出聲。
唐昕聽着兩人的對話,看着季白的反應,終于忍不住提高了聲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的頭部之前應該受過傷,頭痛頭暈是頭部外傷最常見的症狀之一,這些後遺症可以延續很久,甚至半年以上。”
唐昕想起唐川曾經告訴過她,季白之前在緬甸受重傷的事。這不是唐昕第一次看見季白病發,可是現在她才察覺嚴重性,她懊惱自己的遲鈍竟然沒有早點勸季白去做檢查。三哥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個巨人,她沒有想過巨人也會有倒下的一天。
“三哥……”唐昕心慌意亂地望着季白。
季白深吸一口氣,似乎疼痛感緩了緩,轉頭看見唐昕那驚慌的眼神,只好伸手拍拍唐昕的頭,“沒事,我們回去吧。”
“你應該去醫院做檢查,頭部外傷非同小可,不能忽視。”趙啓平忍不住勸季白,雖然他也知道季白不一定會聽他的。
“謝謝你,我自有分寸。”
季白緩緩走出趙啓平的家,唐昕急忙跟在旁扶着他。
趙啓平和安妮站在門口望着兩人走進季白的家之後,趙啓平才把門關上。
“你別看唐昕她慌慌張張的樣子,平時她真的不會這樣,”安妮跌坐在沙發上,嘆了一聲,“其實她辦起事來一點都不含糊,說話做事都是幹脆利落的,可是一站在季白的面前,立刻變成了個小女孩似的,毫無主見。”
“那是因為她習慣了依靠季白吧,有時候太過在乎對方自然很容易會失去自我。”
“對,她就是這樣子!”安妮一愣,“你也看出來唐昕喜歡季白?”
“你故意找個借口留下來,不就是為了要給他們制造機會嗎?”
安妮得意地指指趙啓平,表示你真懂我,然後跟趙啓平有默契地擊掌。
趙啓平摸了摸肚子,“不行了,我好餓,今天忙得連午飯都來不及吃。”
“哎呀,那趕快吃些東西吧。”
“現在最有效率的應該就是泡面了。”
“醫生也吃泡面?”
趙啓平揚了揚眉,“泡面算什麽,真餓起來,還可以吃人!”趙啓平邊說邊走去廚房,“你要不要一起吃?”
“人我可吃不了。”安妮笑着随趙啓平走去廚房,“不如我來吧,煮泡面還難不倒我。”
“過門是客,我請你吃泡面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還要你親自下廚的話我顏面何存?”
趙啓平拿了兩包面,煮開水,然後從冰箱拿出兩個蛋。
“我要太陽蛋,蛋黃還會流動的那種。”
“食用蛋類應該徹底煮熟。”
說話間,趙啓平已經純熟地煎着荷包蛋。安妮無奈地嘟嘟嘴,輕聲吐槽,“果然還是醫生。”
趙啓平很快就煮好了兩碗面。兩人面對面在飯桌上吃着,自然而然聊起來。
“欸,醫生看電影嗎?”
趙啓平沒好氣地望了安妮一眼,“你這個問題就跟問醫生要不要上廁所一樣。”
“想說我笨是吧?”
“我可沒說。”
“有一部電影,男主角是個大提琴家,會有很多的古典配樂,你應該會喜歡。要不要一起去看?最近唐昕重色輕友,我已經不敢指望她了。”
“你不是說不喜歡古典樂嗎?”
“是聽不懂,不是不喜歡,”安妮強調,“況且當背景音樂來聽是很好聽的。不過最主要是那個男主角好帥!”
趙啓平失笑,“我知道你說哪一部,其實我也有興趣去看。”
“那太好了,後天我放假,你呢,什麽時候有空?”
“後天我本來也是放假的,不過臨時在下午加了一臺手術,所以只能夠看上午場。”
“沒問題,那就約定你了!”